第17章 江嘉伟出差回来

转眼素心住院九天了，黄医生说素心的身体对药物还是很敏感的，每天测尿蛋白，数据都保持下降趋势，再过两天不用打点滴，素心就可以出院了。

        上午十一点多，江嘉伟忽然微信问素心是不是在家里，素心回答不在，江嘉伟就说：“发个定位，马上出现在你面前。”

        素心既意外又惊喜，问：“怎么回事？提前回来了？”

        江嘉伟回答：“是的，刚下飞机，想给你个惊喜，就没告诉你。开心吗？”

        素心回答：“嗯。我病了，在医院打吊针。”

        江嘉伟的电话马上就来了，问在哪个医院，他马上过来，陪她打完点滴后去他爷爷奶奶家，他们已经准备了接风的午饭。素心迟疑了一下，冉世华就把电话接了过去：“大伟，素心的吊针打上没多久，要不你先回家，你也好久没见家人了，先回去吃饭，休息一下再联系。素心没事儿，我们一家人都在。”

        江嘉伟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旁边吴晨骏一直听着她们打电话，满脸的忧郁。

        素心忽然看着吴晨骏和冉世华说：“老爸老妈，我住院期间你们辛苦了。尽管你们爱我，怕我承担不了这个压力，没告诉我得了什么病，我也什么都知道。”

        吴晨骏震惊了：“你知道什么？”

        素心平静地说：“从让我住院开始，我就觉得不妙，开始疯狂在网上查各种资料，到医生办公室找医生咨询，找病友交流。一开始怕你们为我担心，我还不想让你们知道我的病情，可后来看着老吴为了瞒我什么都搞得神神秘秘，我都觉得搞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瞒得了我，我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医院，你们不在的时候，我认识了这么多病友，跟护士大夫可比你俩熟多了。朱阿姨和我都成了忘年交，阿姨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在一家公路设计院工作，刚刚退休，她病得很重，但特别乐观，什么都看得很开，从她身上我得到许多启示。老陈、小丁、老吴、宁老师、李姐，还有一个刚刚出院的高中生，他们都病得很严重，但每个人都没有放弃对生命的渴望。老吴，昨天你也看到了大家一起帮助李姐的情景，真的太让人感动了。”

        冉世华听着素心说话，拉着女儿的手哭了起来。

        “肾穿刺结果我都快背下来了，你们俩关于这个病的知识加起来可能都没有我知道的多。我没事儿，保证可以陪你们到老。”

        听着素心说到这里，吴晨骏也忍不住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我的身体暂时是不能工作的，华夏航投那边我已经回绝了。问题是大伟，和他比较特殊的家庭。大伟和我的感情老爸老妈都知道，把臂入林，连枝共冢，我是那么爱他，听到他的声音我完全可以忘记身上的一切痛苦，他对我有过之无不及。我这种情况恢复得好，可以结婚，但是生孩子就是冒险，我怕我生了孩子就不会陪你们很久。确实如老爸所说，大伟四代单传，爷爷奶奶健在，都比较传统，我这种情况他们是断断不会接受的。我不想让大伟痛苦地选择，因为他肯定哪一方都不愿割舍。”

        眼泪也顺着素心的脸颊流了下来，冉世华把素心拥进怀里，连连叫着“可怜的女儿”！

        素心就说：“老妈你就不对了，我哪里可怜？不过命运给我开了个玩笑，原来的路走不通了，就换条路走呗。我倒是对以后的路充满好奇呢！”

        冉世华一下又想起了福利院里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素心打小就异于一般孩子的坚强，摔倒了不哭，打针了也不哭，遇到难处自己独立解决。冉世华一直觉得孩子是自己培养的好，现在她忽然并非那么简单，难道境遇在那么小的孩子的心底也会留下烙印？

        素心继续说：“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大伟回来以后怎么办，还没有完全想好他就突然回来了。只能拜托老爸老妈和我一起拿主意了。”

        冉世华说：“我是不放心把你交给任何人的，我们直接告诉大伟，让他选择，他愿意等你是我们吴家祖上烧了高香，他要不愿意我们也不怨怪他。”

        吴晨骏担忧：“就不要考验大伟了，大伟一定经得起考验，我相信大伟素心即使不要孩子也会恩恩爱爱，白头到老。”说到这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冉世华，“关键是他背后的那个家庭，他奶奶盼孙如命，素心的身体即使恢复了我也不同意她生孩子，太伤肾，会折寿的。现在任何有损我女儿身体的事情我都反对。”

        冉世华办事一向走极端：“那就让素心消失好了，躲着他不见，大伟找不到素心，时间一久就死心了。”

        吴晨骏说：“躲哪里去？素心正处于治疗期，随时要就诊，要检查，饮食要特别注意，不适合东躲西藏，她需要一个稳定的康复环境。”

        素心说：“以前我的做事原则是宁愿人负我，我绝不负人。这次就让我负一次大伟吧，命中无缘，就不必撕心裂肺地厮守了，当断则断，关心则乱，我就做个负心人吧。老爸老妈你们就帮我一下，不要告诉大伟我的病情，只说我是普通的急性肾炎，已经好了，马上出院。别的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处理。”

        “对了，”冉世华忽然说，“昨天我去找定校长辞职，她知道了素心的情况。不同意我辞职，说是学校借一套房子给我们，离得近，便于我照顾素心的生活饮食。房子我也看了，旧房子，条件一般，但总归离得近，很方便。我们随时可以搬过去。”

        吴晨骏嗔怪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辞不了职，脑子一热，什么事都敢干！活了半辈子，办事还这么不稳重，没得定校长笑话你！”

        冉世华说：“住在学校的房子里总归是好事吧，素心住院你请了这么久的假，下面你就可以安心去上班了。”

        吴晨骏说：“我那班不上也罢，什么也没有女儿重要。”又忧心忡忡地对素心道：“孩子，与大伟的事也不要急于决断，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和大伟是一块膏药贴在伤口上，怎么揭都是疼，慢慢来，给大伟一个接受的过程。我和你妈不替你做决定，你选择什么我们就支持什么，是坑是悬崖我们都跟着一起跳。”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麦道和黄囡囡又一起来了。麦道这几天只要不跑航线，就帮忙来来回回与保险公司联系，不厌其烦地准备素心住院报销的各项资料，帮了大忙。他们一进病房的门，素心就看着他说：“麦道，有件事你要给我解释清楚，周五晚上听说有人在楼道门口闹场，最后还托人给我带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请问什么意思啊？”

        麦道一愣：“周五？带什么话？我那天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说什么了？”

        素心问：“真的不记得了？”

        麦道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就这一个坏毛病，喝多了事后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干了多少荒唐事，没有伤害到你吧！”

        黄囡囡一撇嘴：“你别谦虚了，还就这一个坏毛病？我看你是毛病一身，优点找不到一个，酗酒、飙车、打架、赌博、忽悠女孩子，哪件事情你不擅长，亏心事做多了，自己都不觉得亏心了。”

        麦道怼他：“积点口德好不好，叔叔阿姨都在，给我留点面子！”

        冉世华表扬说：“没关系啊，你的毛病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过麦道也有变化，比以前稳重多了。”

        麦道自嘲：“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再稳重一些，浪子回头，改变改变在老师心目中的形象！”

        正在说话的当口，江嘉伟电话来了，问素心在哪里，素心说了医院、科室和床号，江嘉伟更急了，他以为素心只是在门诊，没想到是住院了，连珠炮般问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素心把身体情况从头至尾避重就轻讲了一遍，江嘉伟心急如焚，开着车很快就出现在病房里。

        满头大汗的江嘉伟推门而进时，病房里并没有江嘉伟想象的紧张的场面，素心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笑呵呵的打吊针，吴晨骏、冉世华、黄囡囡、麦道等聊着天、吃着水果。江嘉伟忐忑不安地走到床头，一连串地发问：“到底怎么了？生了什么病？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素心打断他的发问，说：“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急性肾炎，必须住院控制，现在差不多好了。”然后指着黄囡囡和麦道说，“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闺蜜黄囡囡，这个就是麦道，上次给你讲过，我面试时偶遇的那位，都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住院期间，多亏他们两个帮忙，又是陪床，又是办各种手续，完全顶替你了！”

        江嘉伟礼貌地打着招呼，责怪素心说：“不管怎么说，住院是大事，应该告诉我一声。”

        素心说：“不是不想影响你培训吗？刚好借住院考验一下我们同学的友情。”

        黄囡囡走到江嘉伟面前，挑剔地看着他：“大帅哥，形象不错哦！素心当年可是我们班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我得好好替大家审查一下，看看你哪里吸引了我们的公主！”

        弄得江嘉伟十分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什么好，场面有些尴尬。

        吴晨骏赶忙圆场道：“大伟是素心大学同校的学长，比素心高一级。”

        黄囡囡马上夸张地恍若大梦初醒：“哦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大学常见的专门盯着刚入校新生的那种学长吧？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素心晕乎乎情窦未开的时候把她弄到手的？”

        江嘉伟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囡囡继续穷追不舍：“你培训那么久，女朋友生病住院，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电话、微信都没有感觉到异常吗？这么粗心的男朋友，把素心交给你我可不放心。”

        江嘉伟想说自己那几天心里莫名其妙地发慌，转念觉得没必要跟这个一见面就对自己有偏见的女孩子解释，也就闭了嘴。

        素心为江嘉伟解围：“囡囡，手下留情，大伟可是老实人，不要拿你的江湖做派欺负人。”

        江嘉伟特别希望他们四人离开，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心里话要说，可是那四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麦道忙前忙后地张罗着倒水、递水果、叫护士换输液瓶，黄囡囡变着法儿地挤兑江嘉伟，让他十分不爽，感觉他是一个多余的外人，挤进了别人的圈子，该离开的是自己，内心里对黄囡囡和麦道十分反感。

        病房里探望的人太多，护士进来劝大家离开：“你们不要这么多人在这里，耽误病人休息。留下一个陪床就可以了，其他人赶快离开吧。”

        素心似乎也看出了麦道的心思，就对他们四个说：“大伟回来了，让他尽尽义务照顾我，你们都回去吧。冉老师明天还要上课，回去备课吧。麦道，我住院医保的报销手续就继续拜托你了。囡囡安心上你的班，别惦记我了，估计周一周二我就出院了。”

        等他们四人走了，江嘉伟照顾素心平躺到床上，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眼睛有点湿润，说：“小丫头受苦了！病了就应该告诉我。我那几天强烈感觉到不对劲，晚上做噩梦，眼皮老跳。你说白天要上烹饪课，只能晚上联系，哪里想到你会住院！”

        素心拎拎他的耳朵，说：“小毛病而已，没必要弄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的。”

        江嘉伟说：“我是最应该照顾你的人，哪怕你头疼脑热我都心疼，何况急性肾炎？前几天肯定很难受吧？”

        又说：“爷爷奶奶刚才听说你住院了，十分着急、吃惊，也要来医院看你，我说我先来看看情况，等你出院了，我们一块儿到家里去。”

        素心说：“千万不能让爷爷奶奶到医院来，这里不干净，最近感冒高发期，老年人抵抗力弱，不能影响了他们的身体，你把他们的心意带到就可以了。”

        江嘉伟说：“我这次培训回来想收拾一下上次看的那套房子，爸妈把手续都办完了。现在开始装修，三四个月装完，放上半年，明年十一我们结婚，新房就布置在那里。我妈问物业了，楼顶的空间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做大的破坏性的改动，他们一般不过问。”

        素心说：“你按照自己的喜好装修吧，我帮不上忙了。医生说，出院以后还是要休养一阵儿，尤其是饮食方面要特别注意，以后肯定不能跟你一起胡吃海塞了。”

        江嘉伟说：“你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妇唱夫随，吃简单一些对身体好。”

        俩人正说得开心，朱阿姨过来给素心送吃的，家里刚刚烙了淀粉饼子，适合肾病病人吃。自从那晚聊天后与素心一见如故，十分投契，家里送来什么东西都不忘给素心留一些。素心一看，叫了一声“朱阿姨”，给江嘉伟做了介绍。朱阿姨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江嘉伟：“你父母和男朋友他们走了？这位是你哥哥还是弟弟？”

        素心笑了：“阿姨，他才是我男朋友。刚才那位是我中学同学。”

        朱阿姨一下不好意思了，连连道歉：“老糊涂了！大家都说那个胖墩墩的结实小伙儿是你男朋友，看来大家都搞错了。那前天晚上在门口喝多吵闹的肯定是你了！小伙子，我得说你几句，女朋友有病，你还在外面喝酒，喝了酒还不守医院规矩，吵得病房不得安宁！大家都议论说，素心这么好，男朋友怎么净胡闹呢？”

        江嘉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地看着素心，素心笑道：“朱阿姨，您又搞错了。那晚在门口生事的人就是那个胖墩墩的小伙儿，不是我男朋友。您看他，是喝多酒胡闹腾的人吗？”

        朱阿姨上上下下打量一下江嘉伟：“就是，这孩子文质彬彬的，不像。”

        朱阿姨临走说：“得了这个病，每天都只能吃些瓜菜代的食物，真真压抑人□□望，我明后天就出院了，回去自己弄给自己吃，我要活一天，变着法儿地舒服一天。我过几天就要出院了，这个病有几件事我要向你交代交代。”

        素心说：“好的阿姨，晚上我俩一起好好聊聊吧。”

        朱阿姨一离开，江嘉伟就捏着素心的鼻子说：“我出了一次差，损失还真大，女朋友住院了，还有人要谋我的位置？以后你的住院报销是我的任务，让你那个同学消失吧！”

        “警察大哥吃醋还是很好玩的哦！”素心嘲笑江嘉伟，“麦道人还是不错的，这次要不是他来回张罗着帮忙，老吴和冉老师就累惨了，你应该感谢他才对。”

        麦道说：“感谢什么！再做些不合适的事情，揍他一顿才对！”

        俩人说着说着半真半假拌起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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