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侯府风波（上）
周妈妈的话刚落音，几个护院便逼了上来。
婢女上前挡在千千跟前，冷冷地看着众人。
那英姐儿似噎住了气，用尽全力说了声：“周妈妈，是她们救了我，让她们走吧！”
周妈妈道：“那可不成，你年幼无知如何知道好歹，”又冲护卫喊道，“还不快动手！”
千千冷言道：“我们是你们府里的客人，况且这位姑娘也对妈妈道了原由，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拿人，妈妈就不怕上头怪罪，坏了两府的情谊，你吃罪得起？”
周妈妈见她言之凿凿，虽然衣着朴素，但神清骨秀，袅娜娉婷，一身皮相非富贵之家养将不出，一时竟被千千唬住了。但今天这事非让她们闭嘴不可！
正待她思索之际——
“千姐儿！”云素馨被她们缠了好一会儿，出来千千就不见了，她便带着婢女来寻了。
“可无事？”云素馨小跑过来，拉着千千的手，瞧她并无大碍，暂且放下了心。
千千同样安心地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了？”云素馨见这场景古怪，小声地问起。
“快把小姐扶回去！”周妈妈见人多了起来，有些慌张，又对千千等人冷冷道，“还请姑娘们和我走一趟，等姑娘的家人来接吧！”
云素馨刚想回话，哪知又从长廊来了一群老老少少，里头她认识的就有侯府的史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侯府的几位姑娘，蔡清薇、虞幼京、朝阳郡主……
“怎么了？”史老夫人问。
“老夫人，小姐癔症犯了，老奴这就把她带回去！”周妈妈连忙道。
“我不！我不回去！”奄奄一息的英姐儿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手脚乱舞。
在场的人皆心下一惊，情知里头有猫腻，皆默不作声地瞧着。
史老夫人把手中的黄花梨寿星拐杖在地上顿了几下，骂道：
“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带回去！”
“英姐儿，快和老奴回吧，您听话一些！”周妈妈急得不得了，伸手去抓英姐儿乱舞的手，又悄悄地掐了英姐儿胳膊、大腿好几下。
几个护院也连忙过来扛英姐儿，英姐儿疯狂地乱抓乱踢，嘴巴里不停地嚷嚷：
“我不回去，你们这腌臢地儿，不如让我去死！”
一个护院劈手斩向了英姐儿的脖颈，把她劈晕了。
云素馨觉着手有些疼，千千正用力地捏着她的手呢，瞧了瞧千千，千千紧抿着嘴，很是严肃呢。
这是气不过吧？
但她们这些庶女怎么好插手别人的家事呢，且还是侯府的家事，她们没法管的。
她穿来的这些天，也有些懂这个世界的规矩了，并不是单纯的纸片人的世界，而是活生生的真实世界。
书里只有几个主角的人生故事，只是这大千世界的一点边角罢了，像侯府里的故事书里就没有提过，但还不是真真实实在发生？
她还是有些了解这些人的，看着高高在上，却又十分凉薄。
婢女似乎也察觉到了千千的情绪，小声道：
“小姐且忍忍吧，如今这个情景我们不好管，回去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帮她。”
千千和云素馨皆瞧着她。
千千想，回去能有什么办法，她尚且柔弱无法自保呢。
云素馨也想，这婢女是谁？好像认得千姐儿，态度还很笃定。
千千小声对云素馨道：“姐姐，她不像有癔症，刚和我说话时口齿很清楚呢！”
云素馨沉吟不语。
史老夫人叹气：“家门不幸，让各位笑话了！”
二夫人道：“这孩子癔症不是一两天了，老夫人也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太医、郎中那是请过无数了，哪知她无福，总不得好，本来今个请客，便让丫鬟陪着她在院子里玩，哪知她又跑出来了！”
蔡清薇笑道：“老夫人、二夫人心善，侯府是积善之家，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呢！”
史老夫人笑道：“瞧瞧，这小嘴抹了蜜似的！”
周妈妈扑通跪在老夫人跟前。
“哎哟，周妈妈你要死哦，人都看不好，现在跪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二夫人骂道。
周妈妈道：“老夫人，您不知，老奴出来时，就看见小姐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当时只有那两位姑娘在跟前，老奴不知她们怎的就跑到这处了！”
周妈妈说着用手指着千千。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瞧向千千，但见她一身淡粉，体态婀娜秀丽，天然一段风流，竟是难描难画。
二夫人冷哼：“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跑到别人后院是做什么勾当？”
千千施施然行了个礼，道：
“小女是督给事中云大人府里女眷，贵府的婢女带我去找姐姐，不小心走到此处，听见有人落水便停下来搭救，无意窥视侯府。”
众人见她生得花容月貌，吐字又清晰，像玉珠落银盘，让人忍不住想静下心聆听。
二夫人倨傲道：
“原来是云府的姑娘，这么说人是你救的？可你衣鬟干爽，毫无水渍，还有你说的婢女在何处，我倒要看看是谁？侯府可没这样不懂规矩的婢女！”
千千能去哪里找那婢女？那婢女和此时在她身边的婢女并不是同一人。
千千道：“那婢女已经走了，至于下水搭救贵府小姐的另有其人，那人救了人便走了。”
她也不好说是侍卫救的，怕她们又会乱怪旁人坏了姑娘清白。
哪知曾老夫人和苏仙儿亦赶过来了。
曾老夫人道：“老夫人，都是老身的错，老身这就把姑娘们领回去好生管教！”
“还不给老夫人她们道歉！”曾老夫人拄着拐杖奔到千千跟前，唾沫子差些都喷到千千身上了。
千千：……
她因何事要道歉？
云素馨道：“祖母说笑了吧，我相信史老夫人定不是气量狭隘之人，妹妹年幼，想是贵府的婢女带差了路，未曾犯错，为何道歉。”
曾老夫人低喝：“这有你说话的分吗？快不快给我闭嘴，看我回家怎么治你！”她尽量压低了声音，也不愿被旁人听见。
云素馨气笑了，每回都是这一招。
朝阳郡主摇着扇子冷笑：“本郡主当是谁呢？原来又是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庶女，既然不懂，就呆在家好好学，免得出来丢人现眼，二夫人，您怎么请了这种人啊！”
对她来说，一个七品官，她还真是瞧不上，也不怕得罪云府的人。
千千看着朝阳郡主，忍不住想，这是长公主的女儿吧……
曾老夫人脸本来皱得像朵菊花，听了朝阳郡主的话躁得不行，脸上一烫，菊花又变成了晒干的橘子皮，说不出是橙还是红。心底认为就是千千二人害她们云府在贵人跟前丢了脸面！
苏仙儿也脸红了，她脸皮薄，虽心中知晓这些贵人本就瞧不上她们，心中还是怪云素馨和千千太会闯祸，每回出来必要惹事，她都让千千不要挨着云素馨了，可人偏偏不听！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二夫人回道：“呵，这可是我大嫂请的贵客，大嫂是也不是？”
云府的人确实是忠勇侯府的大夫人请的，大夫人的丈夫早年为国捐躯了，她大房一脉又无嫡子，庶出的儿子倒有一个。二夫人有一嫡子，平时被老夫人、二夫人宠爱惯了的，眼见侯府的爵位就要落在二房头上了。
大夫人也无可奈何，就算她过继了庶子，老夫人嫡庶尊卑看得重，过继了的庶子也越不过二房的嫡子。
她的庶子朱基深是个有出息的，比二房的嫡子要有出息不知多少倍，平日也很是孝顺，这回请云府的人也是朱基深一力求的，给她说道了诸多好处，不提。
既然是她请的人，她自然要维护一二。
大夫人对史老夫人道：“母亲，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云大人也在圣人跟前当差呢，云大人最近那提纯盐的法子可真好，连圣人都夸赞呢，母亲，您看……”
史老夫人有些头昏脑涨，亦倦了，道：“既是如此，曾妹妹带姑娘们回府吧，不过几位姑娘确实得好好学习礼仪。”
曾老夫人听见史老夫人喊她妹妹，受宠若惊，连忙应道：“姐姐，是是是，我回去就让她们抓紧学了，学不好，绝不放出来了！”
朝阳郡主见曾老夫人一副摇尾乞怜的可笑模样，只觉好笑，心里更瞧不上云府众人了。
“还不快道歉，道完歉就和我回去！”曾老夫人顿着拐杖，恨不得这拐杖戳在千千二人身上。
“哟，怎的这般热闹啊？”
众人循着声音一看，竟是圣人跟前的大太监刘宣，他身着一件褐色彩/金撒线麒麟直裰，头戴圆帽，脚着皂靴，看着斯文和气，竟不像是太监，且在圣人跟前，居移气养移体，也修了一身气势。
刘宣和圣人回宫时，得了探子的消息，圣人便让他来瞧。
他心中便知，圣人这是担心小娘子被人欺负了呢！
侯府的腌臜事，他一问便了然了，众生皆苦，他也是经历了万般劫难才爬到这位置的，因此更是喜欢那些晶莹、甜净的人和事。
就说这位云府的小娘子，兴许是爱屋及乌吧，意态幽花般清净立在那，娇娇弱弱，却自有风骨。看着就让人心底欢喜，总觉得这千疮百孔的世道还是有让人留恋的地方。
他刘宣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就不用在圣人跟前当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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