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锦衣卫的狼
车夫猛拉缰绳,马车里的人往右边垒撞在了一起,顿时头晕目眩,一时都起不来。
外面有人大叫:“抓住他,别让跑了!”
马车里的三位姑娘下意识就抬起了头,向扯坏的车帘外看去。
一个年轻男人从车窗边掠过,身上带着湿润斑驳的血迹,面罩已被划破。
他一手捂着残破的面罩,一手提着剑奔逃,他微微偏头,一双死寂、冰冷的眼睛,看了眼马车里的三人,然后像一道残影般消失在了街头。
云素馨探出半个头,朝外看了看,只见不远有一群蒙面人不惜牺牲生命缠住锦衣卫,也要让那男子跑掉。
“围住这条街,仔细盘查!”雄厚的男声响起。
很快整条街就被赶来的锦衣卫围住封锁起来,必须仔细检查过每一辆马车才会放行。
一位年轻的锦衣卫轻声道:“得罪!”便看向千千她们的马车里头仔细盘查起来。
千千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希望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骏马飞驰的声音响起,来了一队骑高头大马的锦衣卫,为首的那人身穿大红飞鱼服,高大挺拔。
云素馨自下往上看,忽然一阵眩晕,只觉得有种遮天蔽日之感。
她朝来人喊道:“大人,我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子了!”
此话一出,连千千都被她惊着了,她这二姐姐是疯了吗?
接下来的事更惊呆了千千,高头大马上的锦衣卫翻身下马,竟闪身旋进了她们马车。
男子身材高大,也不似先前盘查的锦衣卫那样守礼。他整个人都坐进了车厢,一下子让原本还算空阔的位置逼仄起来。
千千从小到大见过的外男一只手数得过来,哪里见过这样气势逼人的男子,她的父亲也为官多年,威严中带点儒雅,并不像眼前人这样肃杀冷锐。
就像一只嗜血的大灰狼进了兔子堆,小兔子们顿时都抖动不安。
他问:“你看清楚了吗?”眼睛紧盯着云素馨。
云素馨此时看清了他的模样,一下子有些呆住了,男人眼睛细长,眼尾一粒小痣,鼻锋削陡。阴柔秀美的五官,后天却磨出了阳刚冷峻的气势。
云素馨低头一看,果然见他左手缺了根小拇指,便猜此人定是书中的美强惨男二——崔清。但见他眼神阴冷像条毒蛇,她不禁打了个寒战,真实所见要远比想象冲击力要大百倍、千倍。
云素馨心怦怦跳,她道:“他的面巾破了,我看清楚了。”
崔清冷眼看着眼前的三位少女,和他对话的少女眼神害怕中带着一丝大胆和兴奋。还有一个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双手攥紧衣袖,脸色惨白,身|体不停地发抖,啧,他有那么吓人吗?
最后一位少女开始见他进来时很惊讶,眼儿瞪得溜圆,但很快也低眉敛目,不再乱看。
崔清道:“哦?是吗?那就要麻烦三位姑娘走一趟了!”他的语气平平,却不容置喙。掀开车帘便出去了。
“带走!”崔清吩咐手下。
三位姑娘在马车里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苏仙儿先开口了,只不过就像快要断气,极度紧张后,汗透小衣。
她虚弱地说:“你你你,你是想害死我们!”
云素馨不解:“姐姐,不过是去帮大人一个小忙,有何紧张的?”
苏仙儿小脸都有些蜡黄了,她靠在千千怀里,像天要塌下:
“你可知,我们要去哪”
“去哪?”
“北镇抚司!你可知道北镇抚司是个什么地方?就是一个铁打的汉子进去,也要被脱一层皮!”
云素馨却道:“姐姐,我们最多是去帮忙画个像。大人怎么会为难我们?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苏仙儿闭上眼睛绝望地说:“就算没把你怎样,但姑娘家去了北镇抚司难道就没影响吗?”
云素馨笑道:“姐姐,我实在无法理解你。”
苏仙儿猛地睁开眼睛:“妹妹,我也没办法理解你,你变了。”
云素馨道:“人总会长大。”
事已至此,苏仙儿也懒得再讲了,无力地靠在千千怀里,心跳如鼓,她怕崔清怕得要命,她已经很努力克制了,但一见到他,她就会想起那些事,忍不住发抖……
千千也很无奈,她根本不想去北镇抚司,那可是昭狱啊,有“魂飞汤火,惨毒难言”的传言啊,怎么看了一眼别人的脸就要去这种地方呢,莫不成那人是反贼?
千千脸都要皱成包子了,她问:“二姐姐,你一点都害怕吗?”
云素馨冲她眨眨眼:“放心吧,妹妹,大人是好人,我们只是去协同他们办事,不会随意伤害我们的。”
千千疑惑:“二姐姐,真的吗?我害怕,我想回家!”那人哪里看着像好人?
怎么二姐姐就像认识他似的?
马车外有随行的锦衣卫,她又不敢乱问,只能在心理祈祷菩萨保佑,保佑二姐姐只要协同办完了事,就放她们回家。
千千又担忧地看着苏仙儿,见她都似虚脱了一般,便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安慰:
“姐姐,说不定真的没事呢,你也不要太过焦虑,横竖我们也跑不了,不如冷静下来面对。”
苏仙儿还想解释崔清可怕,但又不好说出口,况且自己浑身乏力,最后只得点点头闭上了眼休息。
崔清马不停蹄去了好几个地方,等回到北镇抚司,刚坐在交椅上准备喝茶,千户沈樊于便拿着一叠东西走了过来。
沈樊于道:“大人,卑职已经调查过了,这三位女子皆是户部督给事中云大人的家眷,分别是他庶出的二小姐、三小姐和蜀中来的外甥女。”
“这外甥女叫作苏仙儿,乃是年前和云大人的母亲投奔而来的,打算在京城为苏仙儿寻一户好人家,此女上个月开始时常做些噩梦,从那之后,不难看出,她的一些习性就发生了变化。”
“那位庶出的二小姐云素馨,据调查本是个伤春悲秋的柔脆性子,不过,”沈樊于顿了顿。
崔清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轻抿了一口茶汤,问:“不过什么?”
沈樊于道:
“不过自从上元节落水以后,不仅可以从许多蛛丝马迹中看出她习性的变化,而且还写了一册诗集,名声大噪。属下对比过她之前的诗,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
沈樊于把收集到的诗都递给崔清过目。也许外人见此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他们锦衣卫本就是为监察百官而设的机构,要得到这些信息并不难。
崔清翻了翻这些诗,很明显之前的都是小女儿作态的伤风悲秋之句,浅显局限。而这册诗集却迥然不同,大雅、阔达、意蕴深远。
崔清道:“真是好诗,”但他语气太平,很难听出褒奖之意。
沈樊于又把今日“花锦会”的事和崔清讲述了一遍,然后又呈上了云素馨在“花锦会”作的诗。
“连字迹也不一样,虽然有刻意去模仿以前的字迹,但在有些字落笔的习惯上还是可以看出细微差异。”
崔清拿着诗作欣赏了起来,像是在认真拜读。
沈樊于又接着说:
“不仅这云素馨得了诗的魁首,那苏仙儿也摘了画艺的魁首,这是她的《百菊图》,大人请过目。”
沈樊于手中拿的正是苏仙儿的原画,锦衣卫要办案,“花锦会”哪敢不配合。
沈樊于又把《百菊图》的原委讲了一遍,又说:
“属下调查了,这苏仙儿原本画艺稀疏平常,不过近几个月却在府中苦练技艺。”
崔清拿着《百菊图》观赏起来,评价道:“勤能补拙,画工中等,创意尚可。”
沈樊于知他通琴棋书画、善风雅,不是一般人能比肩的。顿了顿,又道:
“最后一位是三小姐云千千,从目前已知的消息来看,她普通平常,技艺粗浅,并没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她这幅画却有些奇怪。”
千千她们三个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她们的老底不到半天就被别人抄得差不多了。
如果千千在这里,肯定会大为震惊,这沈樊于拿出来的皱巴巴的纸,竟是她扔进了纸篓的灵魂画作。
沈樊于把画捋平整了,递了上去,道:
“这画虽然粗鄙顽幼,但云千千当时的位置正是在圣人对面,画里甚至点出了圣人的位置。”
如果千千在这,估计会长叹:真是非人哉!
崔清接过画看了起来,这次并没有评价,似乎意思是这画丑成这样难道还需要他评价吗?
崔清没有漏过任何一丝信息,画中拙劣的笔墨点出了芙蓉楼三楼临窗的位置,用一根长线画出对岸,并点了一个黑点。这黑点正是圣人所在的位置。
沈樊于道:“卑职觉得,此画很可能是用于传递消息的。”
不然谁画这么丑的画?还是在“花锦会”。
崔清淡淡道:“这云柏文倒是养了一群魍魉魑魅!”
云柏文正是千千的父亲。
云柏文今个忙了一天了,圣人遇刺可是大事,连他这个本不怎么沾边的户部文官都在府衙里绷紧了神经战战兢兢劳碌了一天,放衙后又和几个同僚聚在一块商讨了大半个晚上。
回到府里,管家就急急忙忙向他报告说几位小姐还没回来。
云柏文已经有些疲倦了,他有点不耐烦又紧张地问:
“可是出了什么事?”
管家急道:
“派出打探的小厮说,几位小姐被锦衣卫带到北镇抚司了!”
云柏文瞳孔放大,低吼: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管家也害怕:“老爷,具体的情况小厮也打探不到,不过小姐们被带到北镇抚司是千真万确的!”
云柏文不敢置信,身子都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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