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实习
直到寒假结束,贺敬玄与安素也没互通过讯息,安素本着以静制动,宠辱不惊,敌进我退,敌攻我守,敌逃莫追的原则,坚决守住自己的心防,丝毫不松懈。因此她返回学校也没联系过贺敬玄,但千年修得共枕眠,鸳鸯久别,人非草木,怎能不想念?黄昏校园,春寒料峭雨夹雪,更哪堪,正遇情人节!安素形单影孤的流连夜市,化悲痛为食量,把炸串,煎焖子,烤鱿鱼,羊肉串,栗子糕吃了个遍,又拎一袋子水果,回到宿舍,享受那“守著窗儿独自,凄凄惨惨戚戚,古来圣贤皆寂寞”的诗人境界。
也许是受伤次数多了,安素的自我修复功能也变强了,经过一夜的调节,思路逐渐疏通,这本来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既已求仁得仁,为何还要贪得无厌呢?于是安素打起精神,投入到大学生活最后几个月的奋战中,不再想那些千头万绪又无关紧要的感情问题。
班主任召开班会,详述了这学期的主要任务,基本课程都已结束,首先是找一家对口专业的化工企业实习一个月,然后在学院专业老师的指导下完成毕业设计,所有科目都已及格的情况下,就能领学位证,去就业单位报道了。
学校考虑到很多同学自己找不到实习单位,就由校方出面联系一家允许学生实习参观的啤酒厂,由老师带队统一去学习工艺流程,毕业设计就是啤酒厂发酵、糖化车间的工艺流程图,从图书馆查阅参数,计算出各项指标,再画好cad的图纸打印出来就大功告成了。
用四个月的时间完成这些任务是比较轻松的,何况全班学生在一间教室做设计,有那几个学霸做领头羊,其他同学只要“不耻下问”就能蒙混过关了。但那些不愿自食其力,只等坐享其成的学生还是被监管设计的老师严肃的批评了,包括安素在内。有些同学虽然学的是生物化工,却不想从事此行业,并侃侃而谈道:“这种设计研发的部门根本不会聘用本科生,咱们去了工厂只能从底层的工人做起,刷酒瓶子、拧阀门、看设备,简单的试剂化验,测试ph值什么的,高中没毕业的人也会干,我们学这些东西是在空耗脑细胞,学成以后也是一种资源浪费。”
所以很多有职业规划的学生,早就开始参加其他领域的机构培训,考这样那样的证书,简颖有钢琴十级证书,方哲也过了计算机三级,还有那些要出国留学的每天猛攻雅思、托福,再不济也是准备考研。还有一类不学无术的家伙,可能是家里有矿或人脉广,早就给子女安排了大好前程。比如彭刚就大言不惭的对他们考来的证书嗤之以鼻:“没见快手上那个送外卖的还钢琴十级呢?多少计算机天才、软件工程师被996的制度折磨的猝死在工作岗位上,那些海归博士、硕士只能去北上广深竞争,奋斗到秃顶也只为打拼一套房子,来三四线城市都没有用武之地。还不如像我一样,趁着大好青春及时行乐,得过且过。”
而安素比彭刚更显堕落,人家好歹有靠山,可她四面楚歌的境地却还不思进取,把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写那些无聊的网文,写的又不伦不类,只是抒发个人情怀的一些灰暗语调,不能与读者产生共鸣,也没什么点击量,赚不了多少稿费,很难找到知音。但是安素却乐此不疲,把网络平台当成倾诉的垃圾桶,将自己的迷惘惶然、烦恼郁闷统统倒给他,心里便会敞亮许多。否则再好的朋友,也不想听你的牢骚满腹,久而久之便会产生摩擦和隔阂。安素觉得寄托感情和寄存物品一样,没有哪种服务是免费的,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且最后还得物归原主。感情也像生活一样,不要积攒太多糟粕和垃圾,占据思维的空间又无端给人造成负担和困扰,该丢弃的趁早丢弃,让心灵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梦里没有那些杂念和贪欲,睡觉也会安稳些。于是安素每日清晨跑跑步,课余时间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调节自己压力山大的心情,并自我约束着不要对任何人产生依赖。
两周以后,班级正式去啤酒厂实习,全班学生共坐一辆大巴车,每日兴致高昂的往返于工厂和学校。秦宇每次还是想方设法的坐到安素身边,安素也就随遇而安,不再和他们躲猫猫了,四年都忍过来了,还差这最后四个月吗?也许大家都抱有同样的态度,因此都把自己伪装的很友好,气氛格外的和谐,连周润白对粘在他身边的娘子军都敞开心扉的交谈起来。安素的座位离她们很近,一路上听众人叽叽喳喳的询问着周润白,本市周边各个工厂的环境和效益。安素才后知后觉的晓得,工业园区那里有好几家工厂都是周润白的父亲控股的集团产业,神州制药厂,三源高岭土,超牌硅业,还有这次实习的啤酒厂。难怪化工学院的教授们都对周润白青眼有加,今天带领大家实习的老师也当众吹捧道:“你们班的学生是幸运的,和周润白同窗,起码就业是不成问题的,有周氏集团给你们提供发展平台,只要肯努力,将来都能在这个领域里成为佼佼者。”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的凑趣道:“润白,听见了吗,这高帽子一戴,大家的前程可就都指望你了。”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集体请润白喝一顿酒,表示一下感谢啊!”
“我看让润白请咱们才对,四年来他迷倒了化院多少美女?害得好多男生都追不到心仪的女朋友。”
“想喝酒就直说,一会到了啤酒厂,让你们趴在发酵罐里喝个够。”
“别喝多了耍酒疯,砸了咱们学院的招牌,丢了润白的脸面。”
……
周润白果然有领导人的风范,一摆手大家都安静下来,只听他谦卑有礼的说道:“谢谢大家捧场,如果是找工作,我代表这些化工企业欢迎你们的加入,但是找对象可别讹到我头上,我目前也打光棍呢!”
大家一阵哄笑,安素心中纳罕:“周润白这不是向全班女生暗示他是单身嘛!难道他还嫌自己不够招蜂引蝶?”
安素不由扭头看向他,却正对上他移过来的目光,略带几分笑意、几分柔情似忽还有几分玩味,安素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心事,顿时心虚的低下头。却听周润白继续说道:“这些工厂虽然隶属私企,但它们都是全社会劳动者智慧的结晶,宗旨是富国强民,造福社会。同学们愿意为它贡献一份力量,那是企业的荣幸。咱们学校历届毕业生在此就业的不少,发展几年都成了各部门的栋梁之才和技术骨干,我之所以学这个专业,就是为了学以致用,让高科技引导这些实体经济,向着更前沿和环保的方向和谐发展,将来能和我的同窗好友们一起共事,我也求之不得,大家都来这个平台施展才华,我们的事业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全班的人静听着他温和低沉的嗓音,不卑不亢的说辞,又有深度和内涵,又不居功自傲,都为他鼓掌喝彩,那些痴迷他的女生们又开始芳心乱撞。安素也更坚定了毕业后去工厂上班的信念,即使当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工人,也许见不到他这样的上层领导,至少还能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也会让枯燥乏味的生活有一丝光可以向往。
贺敬玄正月里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大学毕业后失去联系的很多同学又都互相添加了电话和微信,包括他那个名义上的女友小荷,曾不求回报的为他挡了四年的桃花运,而且她至今还是单身。贺敬玄没想到那样一个气质优雅、性格温婉、才貌俱佳的富二代,竟然也成了大龄剩女。其实毕业那年,贺敬玄也征求过她的意见,是否愿意和自己成为没有婚姻束缚的情侣,但她的观念十分传统和保守,想要那种通过恋爱结婚并天长地久的感情。贺敬玄无法承诺,后来又得知她父亲是社会知名人士、家里资产雄厚,凭自己的经济实力无法笼络或补偿她,于是把对她的好感都掩藏起来,独自去国外留学了。
贺敬玄在国外曾有过两任女朋友,第一个带他尝试两性激情的是一个白种女人,她热情奔放、性感迷人、胆大疯狂,但贺敬玄无法包容她与多个异性关系暧昧,几个月便分开了。第二任同居的女友是个台湾留学生,虽然可爱但过于粘人,还爱哭、爱耍小性子,总是以老婆的身份自居,对贺敬玄的自由横加干涉,常无理取闹,分手的时候竟然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没有一点现代女人独立洒脱的个性,让贺敬玄对东方女性几乎产生了心里阴影。
好在安素的出现打破了贺敬玄的偏见,让他能毫无负担和自己喜欢的清丽婉约型中国女子和平共处。但人无完人,安素的刻板无趣和索然无味,在贺敬玄的生活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似乎可有可无。可她不在身边又总像缺少了什么,就是那种平平淡淡的感觉,反而让生活有种惬意安然和轻松自在。也许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贺敬玄觉得有必要固定一个伴侣陪在自己身边,没心情再去品味各种女人千奇百怪的个性,也不愿重新适应另一种生活模式。也许安素不是最耀眼的,最却是最适合的。但她对自己那种冷淡和漠不关心的态度,又恨的人牙痒痒。这女人可真沉得住气啊,开学两个星期了,还是音信全。贺敬玄越是压抑自己对安素的思念,想见她的热情越是高涨反弹,本想情人节那天去找她,正好小荷相约,便负气的想:“反正安素也不拿自己当情人,与其在她身上浪费多余的感情,不如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然那可恶的女人还以为自己非她不可。”
但小荷那天却对贺敬玄表明了心意,说愿意与他尝试一段不结婚的恋情,贺敬玄有些迟疑了,毕竟小荷各方面条件都比安素优越很多,既能等大雅之堂,在自己的亲友同事面前扮演好各种角色,又进退有度,而且显而易见的,她对自己的倾慕爱恋之情远胜安素,贺敬玄想到这点心里又莫名犯堵,于是抱歉的对小荷说:“我和前任的关系还没有明确的结束、等我妥善处理完再给你答案。”
小荷微笑道:“我愿意等你,就怕你的前女友不会轻易放手,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没遇到一个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想必她对你的感情也是根深蒂固,如果不愿让对方受太大伤害就不要勉强,我们能做朋友就很开心了。”
贺敬玄苦笑道:“我和她之间是协议伴侣,没有什么感情的,想解约只是我一句话的事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是她不愿接受我的任何补偿,让我有些愧疚难安。”
小荷似忽理解不了他的说法,瞠目结舌了半晌方有所悟:“只是愧疚难安吗?我觉得你更像是心有不甘。”
贺敬玄自己也理解不了,明明发个微信就能轻而易举的终止协议,而且他很确定安素会严格遵守分手的条约,不再与他藕断丝连。可他非要把安素约出来当面谈,难道只是为了见她找个借口而已?安素的微信终于收到了贺敬玄的信息:“最近有空吗?”
安素凝视手机良久,平静的心湖再次翻起波澜:该怎样再次坦然的面对贺敬玄?自己的心显然已不受控制,对他有了过多的期盼和依恋。刚开始与他相处的时候,分别两个月还没什么影响,可这个寒假和开学半个月来刻意的遗忘,更像是在煎熬中等待,理智告诉自己,这样下去很危险,应悬崖勒马和他一刀两断。但安素却又一次放任了自己,她踌躇了半晌,到底克服不了想见他的冲动,回复道:“周末吧!”
那天,又是细雨蒙蒙的黄昏,安素擎着雨伞走到校门口,贺敬玄下车帮她打开车门,两人都心事重重,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安素隐约猜到了他想解除合约,否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理自己。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吗?安素不停地安抚着自己慌乱的情绪,尽量保持面带微笑,不让自己内心如撕扯搬的疼痛流露出来惹对方讥笑。贺敬玄把车停到公寓地下,下车问道:“想吃什么?”
安素说:“下雨天当然吃火锅最好。”
于是两人各自撑着伞,漫步走向离公寓最近的火锅店,因下雨的缘故,路边的小广场上空荡荡的没人驻足。贺敬玄突然把她拉到广场的一排雕像后面,用漆黑的瞳仁锁紧她的闪烁眼神问道:“你是不是在学校里有喜欢的男生?”
安素没想过他会有此一问,一时紧张想不到更好的措辞:“贺少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有你这样偶像级别的男神竖立在眼前,我喜欢上别人的几率大概为零。”
贺敬玄被恭维的挑起唇角,又扬眉问道:“那你对我有没有过心跳的感觉?”
安素笑道:“心不跳那叫休克!”
“我是说心跳加速,你别故意岔开话题。”贺敬玄的目光越发深邃。
安素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情窦初开,这个年龄看见谁再心跳加速,那就是心律不齐,得去医院做个心电图。”
其实安素知道那种感觉,与周润白近距离相对的时候,她就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于是她总是和周润白保持安全距离,以免暴露自己的糗态。安素觉得贺敬玄今晚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半真半假的嬉笑道:“你是不是想终止协议,又不好意思提出来,所以才想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我这套话欲加之罪。放心吧,即使你没有任何理由提出解约,我也不会讹上你,如果你觉得良心不安,想赔偿我的青春损失,那今晚请我吃顿火锅就行了。”
细雨如烟,昏黄的路灯在安素的脸上映射出朦胧的光晕,贺敬玄凝视着她迷离水润的明眸,久经思念的容颜终于近在咫尺却如梦似幻。听她如此轻松加愉快的谈起解约分手,贺敬玄又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叼住她的唇,把两个月辗转反侧的情思都碾压在她的口齿间,吻的她差点背过气去,最后还报复性的把她的舌头咬破了。
害的安素连火锅也没敢吃,只喝了一碗粥充饥。回到公寓以后,贺敬玄依旧积怨难消,把安素压在下面,一边雷厉风行、片甲不留,一边肆意逞凶、严刑逼供:“有没有想我?”
安素还想狡辩:“要我说实话?”
一记重锤,直击要害!
安素强烈抗议:“你这是屈打成招!”
贺敬玄战斗值调整为十级,那可真辣手摧花,风卷残云,气吞山河。
安素终于学乖,急忙顺着他说道:“想了还不行吗?想的我魂牵梦绕,相思成疾,肝肠寸断,泪流成河……”
贺敬玄不依不饶:“言过其实了。”
安素欲哭无泪:“你到底要怎么样?说真话又不依,说假话又不信!”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不受点深刻的教训,就不会长记性!”贺敬玄战斗值继续飙升,安素风中凌乱了。
早上起来,安素看见脖子上狼牙森森的咬痕,既生气难过又无可奈何,眼泪簌簌而落。贺敬玄也后悔不迭,赌咒发誓再也不恶意欺负她了,甜言蜜语的哄了安素半天,又去外面买条纱巾给她戴上,好在正是风沙季节,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回到宿舍还是被柯南附身的简颖发现了,咂嘴戏谑道:“啧啧!听听,说话都平卷舌不分了,馋肉吃也不至于咬自己的舌头。出去一晚回来就戴个纱巾不是欲盖弥彰吗?就算久别胜新婚,也该有点节制。以前还知道顾及一下体面,这可倒好,直接玩起了sm。你到底怎么刺激他了,让那个衣冠楚楚的贺少竟然兽性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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