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蓝颜祸水

侍卫一愣。

        若是换了旁人说“松快松快”，他势必多想，然而自家主子别看口上花花，却是个极有规矩的——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若非侍卫每日清晨叫丞相起床时偶尔能瞄到一眼，他甚至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某方面有点问题。

        “大人，您前些时日还因出入望月楼被弹劾过。”侍卫委婉提醒道。

        “我说敖夜，你什么时候也被御史台吓规矩了！我好歹是当朝丞相，连进茶楼都得瞻前顾后？”江池眼尾带笑地瞥过来。

        这侍卫姓敖名夜，自幼时就随江池左右，明明已练就一身好武艺，能凭军功授衔封将，却死活赖在他身边不走。

        若说江池如今还能毫无保留信任的，敖夜绝对算其中一个。

        二人乔装打扮，前脚刚进望月楼，端坐东宫的某位就收到了消息。

        面无表情听完暗探报告，今日的第二根毛笔也报废在手中，季青临将断成两截的笔杆掷于桌尾，半晌不言。

        “殿下，可需要我等将望月楼的头牌绑走……？”探子胆战心惊，僵硬地试探道。

        “先生的私事，作何要本宫插手？”季青临含混不清地笑了一声，“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话说的坦荡，眸中闪烁的凶戾光芒却表达了另一重未知的意味，轻飘飘将此事带过，他旋即问道：“大将军走到哪儿了？”

        ……

        “温大将军率猛虎军五万精锐，已至京城城门口外十五里处驻扎。”

        倚在塌上的江池，懒洋洋瞥了眼半跪在地的暗卫。

        他抿了口茶水，条件反射地将温大将军提前回归的原因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这位带着五万精锐竟敢停留京城附近，是觉得皇帝对他忌惮得还不够明显吗？

        实在是个好大喜功的蠢货。

        他右手微抬，倦怠地晃晃手指，仿佛是在赶走不长眼的蚊虫，口中却道：“这事又不归本相管，权当不知就是。”

        若是往常，他大约还得旁敲侧击，提点一番。然而他现在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才懒得再掺和这些腌臜事。

        恰此时一曲唱罢，他不欲再留，随手赏了两块银元给屏风后的花魁，刚要起身回府，便听外面嘈杂声响，数队禁卫军匆匆跑过街道。

        “出什么事了？”

        隐藏在屋檐外的暗卫飞身而来，半跪在江池身前：“兵部尚书家的嫡小姐，听闻圣上赐婚，离家出走，兵部尚书现已报官，正在全城寻她的踪迹。”

        江池掩面，囫囵笑了声，碍着在外人多耳杂，不予置评。

        “这种热闹有什么可凑的，走吧，我们回府。”

        丞相府闭门一日，权当不知道将军归来的消息，更对兵部尚书家小女儿的下落置若罔闻，然而满京城沸沸扬扬的，都在讨论这几桩杂事。

        翌日清晨，江池惯例起早，换上朝服便要出门。

        侍卫已在房门前侯着，见他穿戴整齐，连忙上前：“大人，昨日嫡小姐出走一事已有进展。”

        江池嗯了一声。

        “先前才说她与襄亲王家那位情投意合，转眼她就离家出走，京城几日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怕是不少了，”他随口问，“怎么，人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被温大将军的部下撞见的。”

        江池眉梢轻挑，此时终于提起几分兴致。

        “这么巧？”

        “约莫是慌不择路，正好进了猛虎军的驻扎地，被当成探子盘问，才知道竟是抗旨不婚，从家里逃出来的。”

        “这可真是稀奇。”江池笑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敖夜挡住。后者脸色涨红，显然是还有话没说。

        见他少有的尴尬神情，江池微讶：“怎么，还有后续不成？”

        敖夜小幅度地点点头：“温大将军听闻此事，亲自提审，尚书家那嫡女坚称非、非君不嫁。”

        “非君不嫁？”江池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她不会是在说我吧？我都没见过她！”

        “是您，”敖夜没忍住挠了挠后脑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丞相的神情，“然后温大将军当着京城使和各个将领的面，说——”

        “说您是蓝颜祸水，董贤误国。”

        寂静。

        无言的寂静。

        江池神色难辨，薄唇紧抿，片刻后，冷冷笑了声。

        “算了，这等不知死活的蠢货，本相不跟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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