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请自重
这天上午,许姝跟秋水一起,连续刷了四枚奖章,《基地生活》、《世界历史》、《变异物种概论》……她们逐一参加课程,逐一参与考核,再逐一拿到奖章。
一开始进入教室的时候,许姝还会因为他人过度的关注、充满探究的好奇眼神而感到些许不自在,过了一会,倒也开始习以为常。
这些课程都是百分制,90分以上就算考核通过,就能拿到奖章,许姝每回都是满分一百。
秋水惊讶得不行,她觉得这些课程没那么简单啊,有些还挺烧脑的呢,就比如《变异物种概论》,怎么分辨不同类型的变异物种,怎么针对性地进行绞杀,她看了参考答案还是觉得一头雾水。
“霁蓝,你上学的时候该不会是个学霸吧?”
许姝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还在上学呢——高中刚刚结束,即将上大学——她的ip显示她在华国文茵市,所有人都能看见,她也不敢多说,害怕掉马,于是含糊地回一句,“……还行吧。”
秋水就笑起来,“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很奇怪的一点,不管她们走到哪里,都能碰上一弯清月,上课时,她是她们的同班同学,下课后,她跟她们同路,她们参加考核,她就跟着报名,她们提前交卷,她就跟着走上讲台。
许姝的《基地生活》拿了满分,从老师手里接过奖章时,清月跟着炫耀了一下她的奖章,得意洋洋地,——她也是满分。
许姝的《世界历史》拿了满分,从老师手里接过奖章时,清月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她只有95分。
许姝的《变异物种概论》还拿了满分,从老师手里接过奖章时,清月握着自己的奖章,脸色铁青地讲台上走下来,——她刚刚擦线。
但她依旧没有放弃,恶狠狠地对着许姝撂下一句,“等着瞧吧,我不会把陈星洲让给你的!”就跑走了。
秋水一脸懵,“这女的脑子有病吧!谁要她让陈星洲啊?!陈星洲是她家的啊?!”
许姝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么一会儿接触下来,却是有了些许不同的感受,——她忽然觉得这女孩……有点可爱,像很容易炸毛的小刺猬,虽然扎人,却也带着一种很诡异的萌感,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欺负她。
她也这么做了。
就在下午的课堂上。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术课,许姝刚走进教室不久,清月就跟了过来,她站在许姝旁边,同她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她的目光起先是落在许姝的身上的,很锐利,像无数柄小刀子,想要把许姝捅个对穿,那之后,她就转而看向了正前方的npc老师,摩拳擦掌的,好像打算在这里一雪前耻。
体术课是在室外上的,意在训练新人对全息人的操控能力,他们的面前有一棵大松树,建模参考此前的古松,按比例缩放。
虽然缩放了,依旧有近十米的高度,超过三层楼,繁密的树冠遮蔽了日光,树下头倒是阴凉一片,丛生的枝干盘踞虬结,占据很大一片土地,树上拴着轮胎,木棍一类的障碍物,有的地方还藏了一些小机关,一碰就会有东西射出来。
他们的目标是在规定的时间里,拿到拴在树顶上的红苹果,把苹果交给负责考核的老师,这中间不能从树上掉下来,还要躲避随时可能出现的障碍物。
很简单的考核方法,也很高效,很符合陈星洲设计游戏的一贯宗旨和主张。
老师是一个叫做飞鱼的男性npc,介绍完课程要求,他就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没人说话,秋水凑到许姝耳边,小小声说一句,“简直就是给你送分。”
许姝笑了笑,没搭腔。
不过,事实的确就是如此,原版的古松她都爬过了,繁密的松针攻击她也经历过,她还跟在陈星洲身后进入那么深的腹地,这会儿自然不在话下。
她活动活动了身体,准备行动,旁边忽然有人颤巍巍地举起了手,“老师,我、我不会爬树……”
万事开头难,有一就有二,之前没人开口,他一说话立刻很多人附和,现场拢共也就十几个零级小号,举手的有三四个。
有的说:“太高了,看着好吓人啊。”
有的说:“我也不会爬树,不是杀丧尸吗?为什么要爬树啊!”
还有的说:“我觉得这个课程设置不太合理,有点故意为难人的意思。”
……
许姝朝飞鱼看过去,飞鱼倒是很有耐心,笑着解释说:“所以才要给你们训练啊!也没要求你们第一天就通过是不是?你们既然通过了天赋测试,那就说明你们具备完成这些测试的潜力,不要小看自己好吗?先过来试试嘛!”
没人动。
所有人都还是犹犹豫豫的。
许姝想起自己此前看过的攻略,那儿有关于这一环节的、很详尽的解释,她想,如果这些人看过这个解释,恐怕就不会再质疑陈星洲的设计。
【回忆一下你们第一回使用全息舱的感受,是不是有点小孩学走路的感觉?走也走也不好,爬也爬不起来,更别提跑和跳了……还记得吗?】
许姝记得相当清楚。
【这个课程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你们想啊,在现实世界里,有人跑得飞快,有人一跳几米高,还有人力气特别大,是不是?每个人跟每个人都不一样,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身体素质!】
【这里就不一样了,全息人直接受我们大脑的操控,跟□□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你的大脑能够控制好,全息人的能力几乎是没有上限的!】
【想象你拥有百米飞人的身体,这具身体还拿过世界拳击赛的冠军,最炫酷的跑酷动作它能够完成,一个马拉松下来它也轻轻松松,有这样一个身体,你有什么理由不去塑造它,打磨它?】
【全息舱的普及让我们拥有了这样一副身躯,这个课程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我们打磨和塑造这副身躯,让它变得得心应手,带你去体验更多的不同,当然啦,最终的目的还是帮助我们更好地去适应这个游戏,在游戏里存活下来。】
……
“没人主动上来吗?真没人?那老师要点名咯!”
飞鱼在上头徒劳地喊着话,下头的人怯生生地不敢搭腔。
秋水捅了捅许姝的胳膊,“去吗?”
许姝点点头,正要上前,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很清脆的女孩声音,“老师,我想试试!”
是清月。
这可把飞鱼高兴坏了,笑着说:“好!很好!过来!你把这些穿在身上,红灯亮了就说明你受伤的次数太多了,考核失败!随便你从哪里开始,三分钟之内,把东西拿来给我就算通过,听明白了吗?”
飞鱼看着清月,清月却没有看飞鱼,她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许姝的身上,很得意,还带着一点狡黠,见许姝不为所动,她又变得气哼哼的,看向飞鱼,“听明白了!”
飞鱼说:“明白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咯!”
清月点点头,一句“开始吧”还没说完,她怔愣住。
她的眼睛一分分睁大,面色一寸寸涨红,几个瞬间过后,她便撂下老师,拔腿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像乳燕归林,满是雀跃和欢心,然后她停下脚步,磕磕巴巴,语无伦次,“陈……你、你怎么会来?!你是来看我的吗!?”
她的雀跃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许姝在内,所有人都转头朝着她奔跑的方向玩过去,他们看见了陈星洲,也看见了试图去搂陈星洲的腰,却被陈星洲闪身避开,踉跄几步,险些跌倒的清月。
“噗嗤——”这是秋水发出的声音。
许姝没说话,她眼睛不眨地看着陈星洲。
他应该是刚刚带队执行任务回来,脸上有血痕,身上也很脏,灰的、绿的、白的各种东西混合在一起,泼溅在他的身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味道。
他的面容却是冷峻如初,像一轮寒月,散发淡淡寒芒,身姿挺拔而利落,他的目光起先是落在飞鱼的身上的,他似乎找他有事,但他很快低下头朝面前的女孩看过去,——她没能搂到他的腰,转而揪住了他的衣襟下摆,撒娇似的,轻轻扯了扯。
陈星洲的眉毛拧了起来——
许姝认得他这个表情,上回看见这个表情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响起了npc好感度清零的提示。
许姝感觉不太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见他寒着声音,对面前的女孩说道:
“请自重。”
距离那么远,许姝都差点给这声音冻得一哆嗦。
更别提那么近的清月。
话音刚落,女孩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个透彻,许姝偏了偏头,瞧见她眼眶红了,低着头,嘴唇嗫嚅几下,“你又把我忘了,是不是?”
许姝:???
什么意思?
“啧——”这是秋水的声音,“我在看玛丽苏言情剧吗?还考不考试了?”
许姝回过神,抿唇笑了一下。
陈星洲似乎也不太能听得懂她的问题,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后,抬眼朝飞鱼看过来。
飞鱼的神情起初是喜滋滋乐呵呵的,同所有的吃瓜爱好者一样,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但在同他的目光交汇之后,飞鱼就立刻正经起来,他轻咳一声,用很严肃的语气说道:
“清月同学,你的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别让那么多人等你。”
清月的眼神却是依旧执着,仰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陈星洲,陈星洲却只看着她捉住自己衣摆的那两根手指。
很平淡的目光,却又带着慑人的魄力,僵持不到半分钟,清月败下阵来。
她松开他的衣摆,后退半步,她抿紧了嘴唇,最后还是很倔强地开了口,
“我会重新开始的,你等着吧,我会让你重新想起我的,一定会的!”
她转过身,擦一把掉下来的眼泪,大步跑走了,停在飞鱼面前,她俯下身捡起地上的装备,开始往身上穿着。
许姝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听他们对话的内容,他们似乎曾经有过一段,而现在,女孩还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呢,男人已经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陈星洲是真人,那他就是妥妥的一枚渣男。无可辩驳。
但他只是一个npc,只是一团数据,事情就变得很复杂起来,——当然也存在他是渣男的可能性,但许姝太崇拜他的原型了,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掉份的事?
她拒绝相信。
所以她更加倾向于,系统出了bug,导致这个npc的记忆出了问题,——丢失了,错乱了,或者怎样,继而导致现在的状况。
不过,对npc投入感情本来就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他只是一团数据,记得谁,不记得谁,本来就不是他说了算。
怎么说呢?
许姝的心情有点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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