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谋条生路
衣领之上,便是凸起的喉结,又是冷硬的下巴,好看的薄唇微抿着,鼻梁高挺,紧接着,梅玙便同一双锐利胜鹰的眼对视上。
梅玙眼里的人身着明黄华服,发被漂亮的冠冕束缚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双眉眼锋利得很,眼尾有丝细纹,颇有成熟风度。
看着眼前的人,梅玙一时有些怔住了。现在看来,六宫嫔妃无不倾慕于皇帝的说法不像是假话。
李璟看着眼前呆愣地看着他的梅玙,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身形样貌,见对方盯着他的脸看得久了,心下生了些不悦。
时针恰巧正指到了六点,那西洋钟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咚”声,在宽敞的书房中余音悠长地回响着。
梅玙被这声音惊地抖了一下肩膀,这才被拉回了思绪,白着脸低下了头。
李璟见人不再盯着他的脸,想着眼前的小太监乖巧纯良的样子,于是问道:“今年几岁?”
梅玙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十四……”身体上的。
“消息既是你透露的,也算是有功……”李璟已经知晓李琼琚午后派他的心腹太监钱松钱柏去了花房和尚衣局拿人,心念一动,便清楚了梅玙来找他的缘故,随即话锋一转,语带冷意道:“宫禁中有人密谋混淆皇室血脉,非同小可……亦是皇室丑闻……”
梅玙听罢,仍对李璟方才要把他乱棍打死的事心有余悸,现如今他又说是皇室丑闻,生怕他为了掩盖他手里的丑闻把他给灭口了,连忙磕了个头道:“皇上想问什么尽管问,奴……奴才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皇上能放奴才和奴才的朋友一条生路。”
李璟见梅玙识趣,语气倒也缓和了下来,“说。”
梅玙跪在地上,双手攥紧着,把他脑子里这身体里原来的主人的记忆经过他的加工后,倒豆子似的都吐露了出来。
“奴才本是朝鲜王族不起眼的一个庶出子,这些年来朝鲜年年都会向大宁进贡大量太监以筹谋大计用……”
梅玙先是朝李璟卖惨,说他是庶出子,身份微贱,朝鲜王族想着虽然他们布局多年,有了不少心腹,尤其是多年前送进的太监中已经混入高位,这些年也一直同朝鲜通信,眼看布局多年,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于是今年计谋往送进大宁皇宫的这批太监中混入朝鲜王族,有个高位太监,来个浑水摸鱼也是轻而易举。
“我的父亲,为了讨好老王爷,于是选择把我送了过来,以助他们完成大计……”梅玙低声说道。
李璟目光一凛,冷声问道:“你也是假太监?”
梅玙说着话被突然打断,听清李璟的询问,又磕下头去,快声道:“奴才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出子,他们不会让奴才……让……”梅玙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又磕了个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种可能,于是继续道:“……除了嫡出的,其余都是真太监。”
其实梅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止一个假太监,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梅玙能够想起的也不多,只能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找到能救命的。现如今他只知道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不受宠,并且梅玙可以肯定的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甚至十分高兴,而且以为只有他一个假太监。
李璟回忆着溅姼的供词,知晓梅玙并没有撒谎,这才缓和了语气,“那你可知是哪些人给你通信……又是谁帮你们把人混进来的?”
时间久了,梅玙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害怕,语气平稳了些,“奴才不知……他们布局多年,小心谨慎得很,信件也是每次他们有安排了悄悄塞进奴才被褥中的……奴才只需要按要求照做便是……。”
话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李璟只道:“你倒是能忍。”
梅玙有些搞不懂李璟是不是在嘲讽,亦或者是在夸奖,眼珠转了转,继续买惨道:“奴才那日醒来便已经被去了势,伤才好便跟着朝贡的队伍赶路……路上不是没想过逃跑……可……可跑了亦是无济于事……倒不如跟着他们,再寻个机会把他们的事捅出来,也算是报了仇了。”
李璟对此不置一词,瞥了眼跪在地上甚是乖巧的梅玙,把钱恩交了进来,“钱恩。”
不一会儿,钱恩便推门而入,朝李璟行礼,“奴才在。”
李璟复又看起了奏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带他下去,以后在朕身边伺候。”
前半句是对钱恩说的,后半句是对梅玙和钱恩说的。
钱恩心中讶异了一下,才道:“奴才遵旨。”说罢便站起身要带着梅玙退出去。退后几步,见梅玙还呆呆地跪在原地,低声道:“还不跟过来。”
梅玙这才回过神来,可脸上神色也有些不自在和害怕了起来,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李璟留他在身边的目的,又想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神色晦暗不明地偷偷瞥了一眼李璟,这才跟着钱恩走了出去。
钱恩领着梅玙走到正殿门口,先是叫了几个太监把摔了的花盆打扫干净,随后叫来了一个小太监,对着梅玙道:“这是孙和。”
梅玙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恭敬道:“公公好。”
钱恩嫌弃地看了眼梅玙脏乱的上半身,又对孙和道:“把人带下去换一身干净衣服,以后他留在皇上身边伺候。”
孙和点了点头,随后把人带了下去。
早已入夜,宫中四处都点上了灯笼,处处灯火通明,仅有掖庭和长门宫等处只有几盏不甚明亮的烛火照着,昏暗异常。
钱松和钱柏虽奉命拿人,可三皇子说的是“带到掖庭”而不是“抓到掖庭”,所以钱松和钱柏并未苛待抓来的宫女太监们,而是找了较为干净舒适的几间屋子,把人关了进去。
而内务府的副总管太监姜圆,正用着晚膳的时候,便被赵鞍带人抓到了掖庭关押,赵鞍本想先让他在掖庭吃点苦头,转念一想,届时皇帝怕是要亲自审问他,又见掖庭因为这一日两日来抓捕的人不少,人都快塞不下了,于是打算找个干净舒适点的地方关着,到时候李璟来审人也不必去那肮脏血腥之地。
赵鞍朝前来接见他的掖庭总管太监赵恕问道:“可还有什么舒适宽敞之地?只怕要找个干净的地方看着,待皇上亲自来审他的时候也不必去那血腥肮脏之地。”说着还瞥了被堵住了嘴五花大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姜圆。
赵恕也算是李璟在宫里的心腹之一,赵鞍同他说话也没有遮遮掩掩。他仔细想了想,才道:“还剩一间,但是里面关着两个三皇子的人送来的宫女。”
赵鞍想既然是三皇子拿来的人,多半同这次要抓的朝鲜细作有关,关在一处也无甚大碍,“无事,只要人跑不了。”
关押的地方不算太小,也不很宽敞,靠墙是一张炕,炕旁摆着一副桌椅,桌上点着一盏灯。屋子里不算太亮堂,也不算太暗,倒也还看得清楚。
不似其他关押的宫女太监,听见门外的动静后朝角落缩去,白兰和绿玉听见开门声,当即从炕上站了起来,朝门外看过去。
白兰和绿玉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蟒袍的太监,把一个身材肥胖堵着嘴、五花大绑的太监扔了进来。
赵鞍站在最前头,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一旁的小太监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顺便拿去了堵着嘴的东西。
手脚的束缚被解开,堵嘴的东西也被去了,姜圆跪坐在地上,下意识地揉着手腕,大口地喘着气儿,唯唯诺诺地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赵鞍,白着一张脸,压下心中的惊疑,故作镇定、讨好地道:“鞍公公,不知奴才犯了什么错,还请鞍公公明白示下。”
赵鞍并没有打算回答他,只是笑眯眯地道:“姜公公就好好待着,仔细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回皇上话吧。”
姜圆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眼看着门就要关掉,可双腿又因为被绑了太久没什么气力,只得往前爬,一边爬还一边喊赵鞍。
白兰和绿玉听见赵鞍对姜圆说的话后,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猜到皇帝到时候会亲自来这找这个两鬓微白、身材圆胖的公公问话。
过了大约半柱香,姜圆这才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多半是腿还麻得很,步子慢得很。扶着墙朝炕上走去。
姜圆早就注意到这还关了其他人,走近看仔细了,发现是平日里和梅玙走得近的一个宫女和一个女官,想起今天一大早就收到永和宫被挟制住了的消息,晨间刚递出去消息没多久,晚膳就被抓了,如今又见同梅玙平日里走得极近的宫女和女官也被关押了起来,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姜圆收起之前面对着赵鞍唯唯诺诺的胆小样子,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又走到了小窗边,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番,见没人,才向白兰和绿玉靠近。现如今他们的谋算多半已经败露,姜圆也懒得遮遮掩掩了,面目略有些狰狞地朝白兰和绿玉低声问道:“你们同金述走得近,你们都在这了,难不成金述也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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