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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山雨欲来


李璟依旧是头也未抬,略微有些不同的也就是往日是在批奏折,今日是在写密函,过了好一会儿,弯着腰在一旁等候李璟吩咐的赵鞍见李璟举起了一封信,凑上前去拿到手上才等到李璟那永远令人揣测不到情绪的语气吩咐道:“秘送至唐家,不必等回信。”

        “奴才遵命。”赵鞍将密函塞进衣袖中,随后走出了乾清宫寝殿,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小徒弟钱恩进书房随侍。

        第二天,梅玙照常起了个大早,赶在天光大亮晨光熹微之前跑到螽斯门洒扫,完成当日任务后匆匆跑到膳房,找了个小角落和白兰绿玉聊了起来。

        白兰咬了口馒头,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今天按例去永和宫送花,不像往常,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拦了下来,最后是一个很面生的宫女送进去的。”白兰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而且我发现,永和宫附近很多侍卫守着,他们的衣着是我没见过的那种侍卫,我不太敢细看,只是瞥了一眼就赶快走了。”

        梅玙啃馒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视线停留在光滑的桌面上,只道:“可能是皇帝的人把永和宫监视了起来。不说外面巡逻的侍卫,估计整个永和宫里面所有原来的宫女和太监都被换成了皇帝自己的人。”

        绿玉搓了搓手上的包子屑,道:“皇帝这执行力,动作是真的快。”喝了口茶,又担忧地说:“那我们要注意藏着点。”说罢又看向白兰,“我这边倒还好,人多手杂很难查出我,但是你那边……”

        梅玙一时间不免有些悬心,刚想要说什么,所有宫女太监们就被膳房的掌事公公赵堂赶出了膳房,“别吃了别吃了,当差要紧!这膳房也要打扫了,都回去吧!”

        白兰摆了摆手,一边起身一边小声说道:“我知道啦,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注意的,赶快回去吧,慢了又要受罚了。”

        梅玙一边走,一边担忧地回头看了几天白兰,倒是绿玉安抚性地拍了拍梅玙的肩。

        乾清宫书房,李琼琚刚下晨学,照例来向李璟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李璟头一次放下了奏折,看向了李琼琚。

        “谢父皇。”刚抬头的李琼琚见李璟未曾像往常那般继续查看奏折,不免有些诧异,“父皇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

        李璟的手无声地敲了敲桌面,视线从李琼琚身上挪开,随后拿出了几份密信和诏令给李琼琚看,“你先看看这些。”接着又继续看起了奏折。

        一旁随侍的赵鞍把密信和诏令挪到了一旁的书桌上,“三殿下请。”

        李琼琚看信件的反应倒是像极了他的父亲,除了手上的动作和视线略有些顿住外,倒是不见什么其他的反应。将这些东西都看完,李琼琚退回原来的位置,想着密信和诏令中只字未提这细作消息的来源,半是肯定半是疑问地望向他的父皇,“敢问父皇,可是要让儿臣去追查消息的来源?”

        李璟微微抬头瞧了李琼琚一眼,道:“嗯。具体的你去问赵鞍吧。”

        李琼琚行礼,“儿臣遵旨。”随后退出了书房,赵鞍也跟了出去,赵鞍出去不一会儿,钱恩便被安排了进来随侍。

        赵鞍送李琼琚回尚书房的过程中,两个人默契地挑了一条僻静路,赵鞍也向李琼琚详述了李璟发现密信的全过程。

        恰快要走到尚书房门口,便远远地瞧见了二皇子李瑞瑜,于是停下了脚步,“我知道了,公公就送到这吧,父皇那边还需要公公伺候着。”

        赵鞍也瞧见了二皇子,也停下了脚步,朝李琼琚点了点头,“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远远跟着李琼琚的仪仗随从们见赵鞍离开了,赶忙跟了上去。

        长街两处不同方向,两幅仪仗正对着朝尚书房走去,颇有两军对垒的意思。

        刚走到门口,李琼琚倒是先朝刚落轿却仍坐在轿子上的李瑞瑜作揖,“二皇兄。”

        李瑞瑜下了轿,拍了拍袖子,朝李琼琚回礼,“三弟倒是与鞍公公亲厚。”

        李琼琚见惯了他这般阴阳怪气的样子,冷淡道:“父皇吩咐些差事罢了。”说罢就进了尚书房。

        李瑞瑜面上也不见什么情绪,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李琼琚比亲王还高上一级的仪仗,又见自己仪仗仅是郡王级别,心里多少有些气愤。

        梅玙作为散差太监,不在任何一个宫里当差,也就不用时时刻刻候着等主子差遣,上头只有一个管洒扫事务的老太监,这边洒扫螽斯门的差事完了,通常都没什么事儿了,倒是白兰那边从早上送花后还有看顾各种奇花异草直到天黑,绿玉那边需要管理宫中所有妃嫔和皇帝的大大小小衣物,更不轻松。

        已是午后,烈日微微西斜,可夏末依旧燥热,梅玙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不知为何愈发不安,心慌地厉害,远远地听见好一阵脚步声,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梅玙只见领头人微微过膝的金黄长袍和黑金长靴,忍不住吐槽他难道不热的同时一言不发地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生怕像之前那般行礼慢了或是错了导致脸都被扇肿。

        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行过不少次礼的梅玙感觉这个人的仪仗格外地长,同时也在思考这个人的身份多半比他之前碰到过的人还要尊贵。

        李琼琚的贴身大太监钱松现正在李琼琚身侧向他呈报今日午饭期间李琼琚吩咐他去调查的结果,“回殿下,那日进过皇上寝殿、碰过皇上那几日换洗衣物的人都一一查清楚了,奴才拟了份名单。”同时把名单交给了李琼琚。

        等仪仗走远了,梅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揉着有些失去了知觉的膝盖,又偷偷瞥了一眼仪仗末端的宫女太监们。

        待回到坤宁宫,李琼琚先是前往正殿向他的母后和太子哥哥请安上香,随后回到自己坤宁宫内的书房,重拟了一份名单,又将他母后的凤印盖了上去,叫来了钱松钱柏,把名单给了给他们,“着人将这十五人先带至掖庭,今夜子时我亲自去审。”

        李璟午休过后,换了身寻常百姓样的衣着,悄悄出了一趟宫,到了他秘密关押永和宫宫女太监们和当晚赵鞍抓住的那两个太监的地方。位置在西城区,赵鞍扶着李璟下了马车,随后在守卫的带领下进去了一座四合院,不大不小。

        附近的宅子不似东城那般到处都是高门大宅,都是不大不小的四合院,低调朴素得很。四周住着的也全是李璟的人。

        赵鞍随着李璟进去,拐了好几个弯进入了地牢。还未到关押处,便听到女人的尖叫声,沙哑至极,怕是受了不短时间的刑。

        左翊已经收到消息,连忙在行刑处出口拦住了李璟,“监牢血腥肮脏,主人还是回去吧。”

        李璟没有在意,而是绕了过去,同时问道:“吐出什么东西没有。”

        左翊只能跟上去,冰雕似的脸说出的话倒是有几分惭愧,“都用过刑了,抓来的宫女太监只说自己是朝鲜那边的、或是与朝鲜来的太监结成对食,因金贵嫔也是朝鲜人才把他们叫去了永和宫当差,至于首领太监……”

        李璟瞥了一眼左翊,“嗯?”

        “臣有罪,那奴才受不住刑,臣一时未曾注意,他便咬舌自尽了。”左翊说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璟静默了一会儿,没有对左翊的话作任何反应,倒是朝赵鞍发问道:“那日你去永和宫,首领太监在何处?”

        赵鞍答道:“回主子,在正殿外守着。”

        李璟这才看向左翊,“办事不力,过后自己去领罚。”说罢便往里走,可突然又顿住了脚步,朝跟上来的左翊问道:“掌事宫女受刑没有?”

        左翊回:“永和宫掌事宫女和太监是同时受刑的。刚给她用过‘竹签’,只是她还未曾吐出什么东西来。”

        听后李璟未曾再说话,而是沉默着走了进去,女人尖叫的声音越发地大,李璟眉头禁不住微微皱起。

        溅姼的手指指缝已经插满竹签,被绑在一张巨大且厚重的实木椅子上,身体因为钻心的疼痛不住地挣扎,两手却被用刑的人用铁钉死死钉住,动弹不得,挣扎时手心更传来凿骨般的疼痛,更是痛不欲生。

        左翊在一旁低着头,道:“微臣给她用过药,吊着一口气,不会痛昏过去的。”

        牢中侍卫搬来一张干净的椅子,李璟坐下,指尖在膝上轮流拨动,背溅姼的尖叫吵得头疼,嫌恶地看了眼,又见溅姼双脚颤抖着,心中涌起几分恶趣,待左翊见李璟被溅姼尖叫声吵得皱起了眉头,着人堵住溅姼的嘴,李璟才吩咐道:“我看她双脚还有活力得很……”又瞥见了一旁摆放着的拇指大小的钢针,叫来了旁边守着的两个侍卫,“你们两个,把这些给她用上。”

        溅姼听见李璟的吩咐,充满血丝的双眼惊惧地瞪大,双脚开始用力地往回缩,但把她紧紧绑着的绳子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听罢两个侍卫走上前,拿起了拇指大小的钢针,两个人同时紧紧抓住了溅姼各一只脚,照着溅姼的手指,依样画葫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璟示意左翊把溅姼解开。此时的溅姼已经浑身脱力,满身伤痕,把竹签、铁钉和钢针从她身上卸下来的时候,又是忍不住一阵痛颤。

        一个侍卫把塞住溅姼嘴的破布拿了出来,又强制性地给她灌了几口水。

        李璟冷漠地看着缩在角落的溅姼,问:“可有什么想说的。”

        溅姼并没有选择答话,而是闭上了眼睛,保持沉默。

        见溅姼还是如此嘴硬,李璟微眯着双眼,突然笑了一声。低着头的左翊和赵鞍偷偷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有些不大踏实地心慌了起来,因为不知道李璟要做什么。

        李璟站起身,双手背到身后,“那只大虫可还活着?”

        左翊听见这话,呼吸突然窒了那么一刻,额角冒了点汗,回道:“……还在后院笼中。”

        李璟冰冷地目光朝溅姼扫了过去,“可还顺服?”

        左翊想起那老虎的用处都忍不住心下发颤,心中不得不拜服李璟的手段,“顺服。”说罢想起那老虎最爱把人当作雌兽,□□然后吃下的行径,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多时,一只身长九尺的老虎便被装在大笼子里被抬了出来。李璟并没有观摩的欲望,打算出去走走,透个气,“等她张口了再来禀报。”

        夕阳余晖将近,在四合院中晒太阳的李璟才见到左翊,“都吐干净了?”

        左翊半跪在地上,手边是溅姼的供词,“都招干净了,巨细靡遗。”

        李璟用眼神示意赵鞍收起供词,才站起身,“保着溅姼的命,着人移回永和宫中看管着,其余小心着料理了。”同时示意赵鞍去备马车,“回宫吧。”

        马车上,赵鞍坐在一旁,听候李璟吩咐。

        李璟闭着眼,靠在马车中的软枕上,耳边是马鞭声、马蹄声和车轮声,倒是比地牢里安静惬意许多,“回宫后把她提到的人,押入掖庭去。”

        赵鞍答:“奴才遵旨。”

        日头早已遁入山中,只余下天边灿烂焦红,另一头也隐隐约约可见月亮的影子。

        梅玙就等着傍晚到膳房和白兰绿玉聚一聚,照往常来看,他们早就领到各自的份例,窝在角落悄悄地聊天吃饭了,可今天他已经领了吃食却仍旧不见白兰绿玉几个人,心里头越发地不安了起来。

        花房的另一个小宫女翠珊是认得梅玙的,见梅玙坐立不安的样子,于是上前去问道:“你是在等白兰?”

        梅玙也认识翠珊,失态般地用力点了点头,目光期待地看着翠珊,“嗯嗯!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翠珊笑了笑,回答道:“她被三殿下的大太监钱松和钱柏带去了,她花种得好,许是有什么事……哎哟!吓我一跳……”

        还没说完话翠珊就被梅玙手里突然摔到地上的饭食吓了一跳。梅玙也被翠珊的惊叫叫得回来了几分理智,“翠姐姐对不起,是我失态了。”随后去找了扫帚打扫地上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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