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红玉

齐王爷从来都是一个风流王爷。

        他从知人事起就开始招惹美貌女子，一直到如今四十多岁，也还如同年轻时一样。

        不过，他还算尊重家里那位出生高贵的王妃，从来不把外面的女人往家里弄，都是银货两讫，玩腻了就抛开了去。

        不过，这次他却真迷上了一个女子，不顾身份地位的区别，不顾王妃的脸面，把那女子用一台粉红色轿子抬回了府，成了正经的妾室。

        气得王妃捏着帕子直哆嗦。

        打那女子进了门，王爷竟再不去寻花问柳，整日待在那女子的小院儿里只是和她厮混。

        王妃原以为齐王爷只是一时新鲜，待劲头儿过去便好。哪晓得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王爷竟全没有腻味的意思，对那女子的迷恋似乎一日更胜一日，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流水般往那小院儿送。那院子里真是一日比一日热闹。

        这下王妃坐不住了。

        那女子刚进门的时候，王妃就派人探听过她的消息，只是个老书生的女儿，家里穷困，老子和娘都病了，被逼得没办法，遮了脸去当铺当支老钗子。当铺掌柜欺她懵懂，把价压得低低的。她纵知道被压价，也无法可想，只能拿帕子把一小把铜钱包好，出了当铺。哪晓得出了当铺的门就被打马赶去酒楼的齐王爷擦身而过，她吓了一跳，跌倒在地，手里的帕包掉到地上，里面的铜钱稀稀落落撒了一地。立时就有在旁闲窥的几个乞儿跳出来抢拿地上的铜钱。她慌得不行，又急又怕，只得壮着胆子细声细气地叫起来。

        那些乞儿惯会察言观色，她这模样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当她不存在，继续捡钱罢了。

        而听到身后喧闹声的齐王爷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一个瘦小小的女子努力阻止好几个乞儿捡她铜钱的一幕。

        齐王爷见不得这些，他打马回头，喝走了那几个乞儿。乞儿们攥着到手的铜钱兔子似的散开了去，不一会儿就踪影全无。那女子见本来就不多的钱一下子少了大半，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刚才惶急间，她遮脸的布巾本就松动，现下再一哭，布巾就掉了一边，女子的脸便在齐王爷面前露了出来。

        齐王爷管了这件小闲事，本打算拨马走人，却不想一眼扫到女子的脸，当下眼睛便直了。

        只见这女子虽然身形瘦弱，眉目之间有怯懦之色，却颜色殊丽，貌美异常。齐王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却从来不曾见过这等美人，他一见之下魂飞魄散，什么事也不记得了，只是跟远远地跟着那女子走。他一路尾随至女子家门外，直恨不得跟着她进去，但好歹知道自己的身份脸面，只是在她家门外长吁短叹绕圈子。

        齐王爷是个行动派，这天他惘惘地归家后便马上派人打听那女子的消息。得知那女子名叫红玉，是个穷酸老书生的女儿，现下家境很是惨淡。齐老爷大喜，这还不简单，当下派了个婆子过去说和。

        红玉一介女流，性格懦弱，正坐在家里愁云惨雾，不知如何是好。得知有钱有势的老王爷想要了自己的消息，虽然犹豫彷徨，但当她得知跟了王爷后，王爷不仅会请名医给爹娘看病，而且会给家里置办宅子钱财后便动了心，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便咬牙答应了。

        原先齐王爷只是把红玉安排在外宅当个外室，但相处下来，红玉不仅十分貌美，而且懂事听话温顺，对齐王爷十分体贴。齐王爷喜欢地跟什么似的，慢慢竟一刻也离不得她，仔细想想，便是把红玉带回王府又有什么了不起？便知会了王妃一声，堂而皇之把人往府里抬了。

        从此之后，齐王爷便每每呆在红玉院中，即便偶尔到王妃那儿报到，也是神思不属，简单应付一番，抬脚便走。

        王妃恨得牙关紧咬。

        她有心整治红玉一番，只是苦于王爷一直守着，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如此过了半年，机会来了。

        皇上给齐王爷安排了差事，事情紧急，要轻车简从，马上出发。纵使齐王爷很不舍得红玉，也只能暂时割舍，匆匆离府。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红玉的好日子到头了。

        红玉被带去了王妃的院子里，说是要好好教她一下规矩。从此以后，罚站，罚跪，罚不吃饭便成了稀松平常的事，还有去洗衣房洗衣，去灶房烧火，给王妃端茶递水，揉脚捶背。反正怎么折腾她怎么来。

        红玉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家境不宽裕，但爹娘没生病前也一直被养得不错，从来没受过这等挫磨。心下感到很委屈，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便落下泪来。

        王妃见她哭泣，只是冷笑连连。

        侍候在王妃身边的老嬷嬷见了，当下便叉着腰叫骂起来：“哪里来的小蹄子？当小妾的还敢在王妃面前出丑卖乖？快收起你那不值钱的东西来，这儿可没爷们儿可怜你！”说罢又是一连串夹枪带棒的话。

        红玉被吓住了，她本来就羞于做小妾，现在就更加自惭形秽，那金光闪闪的王妃就像是庙里的菩萨一样威严，照出了一个见不得人的自己。

        红玉本来就老实，现在更加服帖了。

        在服侍王妃的这期间，红玉见过几次小王爷。

        小王爷是齐王爷与齐王妃的独子，二十岁，身材高大健硕，相貌俊美，能文能武，风度翩翩，很受女子们的欢迎。

        但他向来对向他示好的女子没什么好脸色，女子在他的眼里好像跟练武场上的木桩子没区别。

        他到王妃的院子里来向母亲请安，见了红玉几次，头一次见红玉，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后来再见，他面上就毫无波澜了。

        几个月后，齐王爷差事办完，回来了。

        得知王爷快回来的王妃，早把红玉送回了她自己的小院，该警告的警告，该赏赐的赏赐，包括红玉，确保没一个人敢露馅儿。所以，等王爷见到红玉，还是那个温柔娇媚的可人儿。

        王爷是个纵欲的人，有一日酒后，他带着红玉在王府花园里散步，兴致上来，屏退众人，把红玉拉进假山洞里就动作起来。

        红玉虽不愿，却也不敢挣扎，只得任他动作。

        却不想这一幕被一直隐在假山附近休憩的小王爷窥到。他本想一走了之，也不想身子像是生了根似的不能动弹，闭上眼睛面红耳赤地听了个全程。

        这天回去后，小王爷做了个滑腻腻的梦。后来，他经常做这样的梦，梦里，都是同一个人。

        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王爷依然格外疼爱红玉。王妃一开始觉得很碍眼，瞅着空子就找红玉的麻烦，但红玉太老实了，嘴也严实，从不向王爷告状。搞得王妃自己觉得很没意思，竟慢慢消停下来。

        红玉乐得轻松。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日，王爷突然倒地不醒，第二日竟驾鹤西去。王妃受不了打击，没几天也悲痛离世。

        齐王府里乱糟糟，闹哄哄。幸好小王爷有手段，有条不紊地安排事情，大家有了主心骨，便安心了下来。

        红玉到王府几年，一直备受宠爱，但是并未生下子嗣。现在老王爷离世，她身份尴尬，到底该如何处理？

        小王爷想了想，轻笑一声，对管家道：“父王向来宠爱红姨娘，不妨让她常伴父王左右吧。殉葬。”

        管家虽吃了一惊，但也唯唯而退。

        红玉得知自己要殉葬，心下固然害怕，但也坦然，她顺从地喝下了毒酒，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恢复了意识，人已经到了一处洁净雅致的屋子。她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见她醒了，丫鬟们惊喜地叫起来，其中一个赶紧出去叫主子。

        红玉想说话，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发出声音。

        这时她听到有沉着的脚步声踏了进来，她转头一看，看到了一张笑吟吟的俊美的脸。

        小王爷！

        齐小王爷有一个外宅，养着一个貌美的外室。听说是从扬州买来的，貌美异常，小王爷看得跟眼珠子也似，只可惜是个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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