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巨擘氏族
成均太学四年招生一次,一次可达千人,这大殿里人是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但从每人一席还空了那么多席位来看,到的人远远不够。
衣服和人虽然都漂亮,但是看这么多也早就看麻木了,北明泽百般聊赖,继续聊起天来。
翎南筝翻着报纸,在看到某一页后突然问道:“你家是住在城南吧?”
北明泽点点头,接过那页报纸。
阴阳合历正月廿八,一艘六十四位的卷轴天舫在路经长安时,不巧在禁界开启的瞬间靠近,被禁界分割成了两半。
外侧那半连带着三十名乘客在空中瞬间被禁制化成了灰烬,内侧这半在空中爆炸,残骸坠毁在城内西南角,二十五位乘客连带地面上被毁建筑中的十六人死亡,有两名乘客重伤抢救中,另有七名乘客生还,其中二人是修道炁者,御剑救出了另五名乘客。
开启和关闭防空禁界都是需要时间的,禁界由复杂的咒文组成,只有在空中接近时才能看出来,当时天上空无一物,驾驶者不可能知道禁界正在开启,更不可能得知天舫即将会被割成两半,此次事件应由当日要求打开禁界的几个氏族,以及长安城防组负责。
“真是掘他先人的!这也太过分了!这么多条人命啊!哪来的脸装神仙?真是太恶心人了!简直令人发指!”北明泽看完愤怒又难过:“况且死伤这么多人,这消息传的也太慢了,成均离长安城也才七十多里。”
“有人压呗,这也是小报才能大面积传播,大报中应该也只有长安城的地域大报及时报道了。”翎南筝无奈道。
一旁的翎北湛似乎在他手中的大报上也翻到了什么重大消息,火急火燎地把报纸塞给北明泽。
北明泽疑惑接过,看清了报纸上的字:
巨擘氏族,春秋聂氏,大拿落狱。
她感到一阵惊恐,急忙三行并做一行看下去。
周围几人都安静下来紧张地盯着她,似乎怕她看到什么坏消息后会立刻大闹春秋聂氏似的。
待北明泽全部看完后,翎南筝观察她似乎没有要爆发的征兆,长舒一口气,随即对翎北湛怒道:
“你怎么回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翎北湛本来就有沟通障碍,这下更慌了:“我,没看,就看到春秋聂氏,有大事……”
北明泽这本来火气最大的人,现在却反过来给翎南筝熄火,主要是害怕她一口把她弟弟吞了。
“没有没有……他也是为我着想……你别再说他了……唉……”
翎北湛本来一瘦高个,现在却缩手缩脚地蜷在他姐姐旁边,可怜兮兮的。北明泽有点愧疚,掏出几颗糖去安慰他,却被翎南筝以蛀牙为由制止了,只能同刘酒和李长游分了吃掉。
北明泽又把那篇新闻仔细读了几遍,在确定没找到有什么对她表姐姐不利的事情后,便准备继续读报纸。
突然,大殿内的气氛开始骚动。
有热闹看了!谁还看报纸!
北明泽立刻把报纸扔还给刘酒,她可是受够了这种从右往左、从上到下的书写习惯,没个百八十天的她适应不过来。
翎南筝见北明泽伸长脖子瞧来瞧去,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什么所以然,便及时解答:“肯定是巨擘氏族来了。”
“我不认识哪些个是巨擘氏族的人,看了也是白看。”
北明泽坐下了,翎南筝却站起来了:“你当然不认识,不过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把他们的脸记的比爹娘还熟。”
“为什么?搞关系?还是为了去巨擘氏族工作?”
“都有吧,主要还是因为氏族们并非各自割据一方,而是大大小小盘根错节于九州,如果搞不清宗族关系,在氏族间会寸步难行。”翎南筝边说着,左手把翎北湛揪起来,右手又把北明泽也拎起来,似乎有让他俩今天必须把所有人都认全的架势。
北明泽耸耸肩,对翎北湛求助的眼神也爱莫能助,他们两个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看门道,只能傻站在那里被迫围观。
“诶,那个人!”北明泽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在因材施教结束后遇见的人,急忙寻问翎南筝:“那个,就前面那个黑衣服的,他谁?”
“上古有龙氏,有龙岁纪。”
“我靠……”
“怎么了?靓到你了?”翎南筝笑起来,却突然想到了北明泽惹事的能力,妩媚的笑眼一下子瞪大,紧张道:“你没有惹什么祸吧?”
北明泽表面上摇头否定,心下却无比惊慌,上古氏族,还是上古的巨擘氏族,如果那人真是月球神庙中的鬼影,那不知道是她先完蛋还是九州先完蛋。
九州历史悠久,多个朝代在此兴衰更替,从不同时代诞生的文化在一起不断融合更叠,造就了今天的华夏九州。
在每个时代,都会诞生成百上千个氏族,它们中有新生者,也有从之前时代演化而来的旧氏,但在众多大小氏族中,只有极少数会乘时代的飓风扶摇直上,崛起成为巨擘氏族。
巨擘氏族,是对最强盛、最具文化代表性的氏族的尊称,它们各自为某个时代最大的代言者,汇聚着那个时代所有重要的思想与文化。
文化与思想是华夏的灵魂,巨擘氏族就如同九州大地上的若干主流,氏族如同亿万支流,交织融汇成缺一不可的文化血脉,令华夏根深枝茂,源远流长。
但如果主流在源头上被污染了……
北明泽不去想了,这事还轮不到她来操心,唯一需要顾虑的是,那鬼影既然能上月球,那必然也有能回地球的方法,即便那鬼影不是这位有龙岁纪,但肯定同样有法子能明里暗里的找她麻烦。
不过要找远古北氏麻烦的人太多了,就算他要找事,也得先拿号排队。
北明泽摩挲着脖子上的无线图腾,表情严肃。
周围几人看她突然正经的模样,都觉得怪好笑的,北明泽这人一向脸上藏不住事,看她盯着有龙岁纪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惹事了。
但也没人戳穿,他们几个总是心照不宣地对北明泽总是四处乱跑的事闭口不谈,他们猜到远古北氏可能在寻找什么,但北明泽不说,他们也从来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刨根问底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方式。
待北明泽从思索中回神后,翎南筝才继续找她说话,把巨擘氏族的主要人士指给她看。
那些年轻人,没有人穿着模仿神仙的衣服,而是都穿着其氏族所诞生朝代的礼服,他们不屑于通过模仿神仙的手段来丰功伟绩,而是要用政绩建功立业,用道炁打通封神之路。
但即便没穿神服,这些人却比模仿神仙的人更像神像,那些还没褪去婴儿肥的稚气面孔上,却有着如同神佛一般宝相庄严的神态,非凶非怒,却极有震慑力。还有身上厚重的气势,那是天潢贵胄带来的底气,强大文化造成的盛气。
与神仙不同的是,这些年轻人大部分都看起来毫无神仙的慈悲感,他们无论男女,在那有礼的表象下,都有遮不住的凶狠戾气。
作为巨擘氏族的内宗子弟,九州新一代顶流,复杂的环境造就他们和宗庙中供奉的宝器一样冰冷,也同样自带何时都能掀起腥风血雨的属性。
北明泽看得有些懔的慌,好在她想起来,与后天间九州历史上的各朝各代不同,先天间九州的氏族并非中央集权的统治者,巨擘氏族与其余大小氏族、以及概氏族的民众之间,没有统治关系,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只有前后辈关系。
虽氏不相同,但各个氏族的姓基本上都直接或间接地出自上古大姓,都说五百年前是一家,即便五百年前不一定是,但五千年前一定是一家人。各朝代氏族万家同源,氏族之间的凝聚力极高,整个九州就是一个巨型宗族。
氏族也不存在领地之说,因为九州是历代华夏儿女共同的财富。但氏族会在自己所属时代的文化盛行之处驻镇,例如当今唐文化在长安与洛阳最为浓厚,出身唐代的氏族们会在这两地建造大型驻地,而在唐文化氛围较小的地域,则只有小型驻地,但因九州人人皆知、处处都有唐文化,所以其驻地则遍布九州。
因此,在一个地区往往会有多个氏族在此驻镇,冲突在所难免,有商业的摩擦,文化的碰撞,还有学术上的百家争鸣。
但是氏族之间绝没有“战国”。
君子和而不同,一母同胞,小事打闹,大事都拎得很清,就如同各氏统一的龙图腾幡旗一般,利爪獠牙一致对外。
以华夏为号,炎黄为旗,阴阳为道,中庸为德,龙凤为图,汉字为记。
合则生,分则死,历朝历代经历的所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是表面政权意义上的“分”,但是在精神人文内里,在对九州华夏的归宿感上面,从未分开,也永不会分开。
开学大典结束已经是黄昏了,翎南筝几人从成均圣殿里出来,坐了那么久,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早就偷溜出来的北明泽迎上去,幸灾乐祸道:“早说了让你们一起溜出来,不听我的,看吧,腿麻了吧。”
翎南筝瞪了她一眼,看在北明泽及时搀扶自己的份上,也就没有怼她两句,而是,
“刘酒呢?”李长游终于说话了,他看着腿脚还是很不错的样子。
“原来你的声音是这样啊。”北明泽揶揄道。
李长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一句的意思。
“他说有点事,先去长安了,让我们在老地方等他。”
翎南筝手里整着秀发,口中也不闲着:“我是真的佩服,一个典礼而已,竟然能开几个时辰。”
北明泽抽出长剑,给她当镜子照:“说实话,我对刚才的典礼都没什么印象了。”
“不用有印象,在赵圣公讲完话后再也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了,就是那些负责科目大项的学傅们,一个接一个地讲通篇大论,你和刘酒溜走的时机太对了。”
“那位赵圣公。”北明泽回忆起来:“说话像一坛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黄绿色的酸腐液体。”
翎南筝本想提醒她小心说话,但想到这么多年来她的提醒都变成了耳旁风,便也作罢,只说自己的观点:“不好听,但还是有内容的,毕竟是九州圣贤会的。”
“簪玉十一贤?”
“嗯,簪玉十一贤中的知贤,赵圣公,赵相颐。”
“想起来了,就是那位有名的学阀……”
“等会看大戏还是小戏?”翎南筝还是转移了话题,阻止北明泽再说下去。
“都看不行吗?”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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