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大概意思就是说，我和你儿媳妇一起被卖的。
我找到亲爹了，我也知道你儿媳妇不乐意留下正在受苦受难，我来劝劝她好早点给你们生儿育女。
妇人闻言神色缓和了下来，她笑吟吟地回应：
“那感情好，这几天那丫头闹腾的厉害，我都要受不了了！”
一边说一边转头回屋子里拿了钥匙，然后迈着小碎步捣腾到院子门口开大锁。
门打开，童画和陆定远被引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屋前。
“人在里面，这几天不吃不喝的，我和家里的给强灌了几次，再这么不配合，我就把她卖给中村六十多的那个老光棍！”
童画急忙道：“可别，那老光棍没钱，能出十块就不错了，倒时你们家不是纯赔！”
妇人恼火地道：“那不然咋整，别人给我出主意让我儿子硬上。”
“说是：小丫头不乐意跟着我们，睡熟了便也认命了！”
“偏偏我儿子不忍心，非要慢慢感化她！”
“你说说，我也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狼嫂，咋就生了这么个没种的儿子啊！”
妇人一路碎碎念。
童画和陆定远都沉默不语。
柴房的门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难闻的恶臭。
屋子不算大，里面堆了一些干草和木头。
在一堆干草上，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蜷缩在那里。
屋子是没有窗的，即便是这大白天的，里面的光线也很昏暗。
童画站在门口只是依稀看到了一团影子和蓬乱的头发，压根看不清楚女人的容貌和具体情况。
妇人往里面瞅了一眼，嫌弃地道：
“我虽然第一次买媳妇，可也听人说了，人家买来的好歹知道干净。”
“拉屎什么的都会在角落里，她可好，原地拉！”
“真恶心！”
童画转身打断了她的话：“婶子，你先回屋吧，这里冷！”
“你在这里她会害怕恐慌，你不在了，我才好安抚她。”
妇人哼了一声，又嫌弃地瞪了那女人一眼，扭头回去了。
等她走远，童画走进屋子里，屋子的门也没关，借着门外的光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好，秀梅。我是童画！”
那蜷缩的女人愣了愣，慌乱地抬头看向童画。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明明是花季的女人，但此刻却满是灰败与绝望。
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短短二十天便瘦得皮包着骨头了。
她迷茫地看向童画，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你，你是童画？”
“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童画？”
童画嗯了一声！
伸手撩开了她额前的发丝。
也不嫌弃她肮脏，冰冷的手指在她的眼角眉梢划过，声音里带着几许颤抖道：
“多好的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啊！”
秀梅的身体颤了颤，忽然红了眼眶，张开嘴嗷嗷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绝望而悲凉。
她们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在家里也都是有父母疼爱的。
却因为各种缘由被拐卖到这个山沟沟里，至此怕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甚至不要说出去，哪怕能活下来都是千难万难的！
童画也跟着红了眼眶，垂落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指甲狠狠掐在肉里才能依靠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哭！
秀梅嚎啕大哭时，陆定远就站在门口。
他没进屋，因为他发现屋子里的姑娘衣衫有些褴褛，有的地方已经被撕破了。
他是正直的人，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
但即便是在门口，屋子里的情况和童画她们的谈话也是清清楚楚的。
他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看着天，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蕴藏着滔天的愤怒。
好一会，屋子里的哭声停了下来。
童画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秀梅哑着声音回答：“还有一个弟弟和爸爸妈妈！”
“我是被爸爸卖了的，因为弟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可家里没钱。”
“媒人上门说女方家里要五千块钱。”
“爸爸好说歹说，将彩礼钱降到了三千，可就算这样也凑不够！”
“所以，我被卖了！”
秀梅的话让童画明白她这般厌世绝望的根源了。
这是来自于父母的绝杀，也是最伤人，最让人绝望的。
童画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声音道：“死很简单，可死了不是一了百了而是另外一个开始！”
秀梅不解地看向她。
童画没有看她，而是看向虚空的某一处。
那里似乎有那个口口声声疼爱她的姐姐和上辈子对她的来去都很漠视的父亲。
这一刻的她，眼神空洞，神情平静却满含悲凉。
她声音压抑而低沉地道：“若是下辈子，你还是女人，依然还是这样的命运又如何？”
秀梅愣怔，那双灰败的眸子里划过了一道惊恐和更多的绝望。
童画继续道：“命运不公，若是逆来顺受绝望寻死，便是对命运低头。”
“秀梅，你愿意对命运低头，然后让他一而再，再尔三地戏弄我们吗？”
秀梅诧异地看着她，死寂的眸子微微有些晃动。
童画追问：“你真的甘心吗？”
秀梅瞳孔猛的一缩。
甘心吗？
这三个字就像是雷在她的脑子里炸开。
她怎么能甘心。
读书的时候，她的成绩是全年级最好的。
中考时，她明明是省状元，可父母口口声声说女孩子学习那么好没用。
于是硬生生将她扯回家种地，把弟弟送去读书。
成年后，弟弟成绩不好被退学，还搞大了班里一个女生的肚子。
女方威胁要么给一万钱彩礼，两个孩子结婚，要么就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一刀两断！
弟弟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父母为孙子卖掉了女儿。
她怎么甘心？
为什么这个家里被牺牲的永远都是她。
她明明比弟弟更加有出息，更加有用啊！
她真的不甘心啊！
她越想就越是痛苦，越想就越是愤恨。
最后紧紧抓住了童画的手，仰起头，那双灰败的眸子里迸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不甘心，我不甘心！”
“童画，我该怎么办，我不甘心啊！”
童画看到她又焕发了生机，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轻勾唇角温柔地道：
“那就活着，只要能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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