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彻查（一）

　　徐奕在书房翻看着郝鑫呈递上来的报告，越看越佩服有些官员的胆大妄为。
兰台粮仓，阴山铁矿两处官仓，均有不正常的暗中调度，也就是俗称的阴阳账本。
兰台郡一向是尧国的产粮重地，一郡所纳的粮食赋税，堪比北方好几个郡。
因此，在唐煜践祚后，兰台粮仓由此建立。
兰台粮仓属于直归王都户部管辖的官仓，地方郡守无权过问。校事府能够查到，也是因为校事府的探子撒得够多。
对于候官处来说，更像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探查。比如将官员家的仆人，丫鬟，一些行脚商人，在官府产业中工作的工人，都有候官处发展出的下线。
可能最初一个郡只派遣了一个人，这一个人发展出了五六个下线，下线自己又发展下线。
一层层下去，候官处的探子能掌握的情报就不少了。
而且在一些比较重要的部门，校事府还会专门派人进去成为其中的官吏，暗中掌握部门内的一举一动。
兰台粮仓就是如此。
按照惯例，每年其实都会有一批粮食的运出来。当年的新粮送进去储存，已被国家之需，然后把一些储藏了一两年的陈粮放出来。
这些陈粮当然也有人买，比如有的商人就会买去酿酒。
但是校事府派在兰台粮仓的几个探子和下线发现，从兰台粮仓运出来的这些粮食，虽然有一点陈粮，但更多的是新粮！
当年进然后当年运出！
这绝对不是什么粮食损耗，而是兰台粮仓的官员在倒卖粮食！
校事府探子是兰台粮仓的一个小官吏，有一回借着粮仓巡视的名义，跟着大人进去过一次，发现粮仓里储存的新粮极少，更多的是陈粮，甚至有些已经变成了陈化粮！
探子不敢隐瞒，连忙上报。
阴山铁矿更是凶猛！
阴山铁矿是尧国最大的铁矿产地，按照校事府密探的报告，一个成熟的矿工，一天至少能背出上百斤铁矿石，阴山铁矿一共上万名矿工，其中新手大约只有两三成。
但是在阴山铁矿上报的账本中，一个工人的产量至少被削了一半！也就是说，一个工人至少有三十斤的铁矿石被瞒报，克扣了下来！
而且在锻造过程中，还有火耗。
铁矿石炼铁肯定不是一斤矿石一斤铁这样，根据矿石的含铁量不同，能炼出多少铁也不同。
结果在阴山铁矿中，铁矿石根本就不像是富矿的样子，而是含铁量极低的，几乎快到没有开采价值的贫矿！
这么大一批铁矿，究竟运到哪里去了？
这两份报告摆在徐奕案头，饶是一向胆大妄为的徐奕也有些头皮发麻。粮食，铁矿，这两样东西单拎出一个就是违禁品，放到一起更是让人联想到一些很严重的事情，比如，战争！
“哎。”徐奕沉沉叹了口气。
“相公，在想什么？”段淑婷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书房，“这是我刚做的点心，相公要不要尝尝？”
“啊，好啊。”徐奕勉强笑了笑。
“怎么了？相公是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已为人妇的段淑婷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稚嫩，更像是一个好妻子。
“明天你收拾一下，回娘家住几天，可以吗？”徐奕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相公……”
“不要多问，按我说的做就好。”
段淑婷也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走过来，将徐奕紧紧抱住。
半晌，徐奕才推开段淑婷。
“你在家收拾一下吧，我出去一趟。”
徐奕转身出来，唤人道：“来人，备马！”很快有家丁牵了一匹马过来。
徐奕翻身跨上马匹，小跑着一路进了王宫。
王宫正门上便是一条理石板铺的大路，中央有各类的雕花，唤作鹓雏街。
在大商皇宫前也有这么一条街，名叫蟠龙街。诸侯用的是五凤之一的黄色鹓雏。
大街入口有看街的兵丁和下马石。
有这块石头拦着，文官下轿，武将下马。当然，有一个人不用，这人叫萧筠。跟唐煜俩论干哥们。程老太王后特意下的懿旨，允许萧筠的轿子经过。
看街的兵丁看到有人骑马过来，连忙上来候着。
“小的见过徐大人。”
“免礼。”
徐奕跳下马，把马缰绳甩给兵丁，径直往宫内走去。
……
“什么？徐奕来见？”正在后宫享受天伦之乐的唐煜听到小太监来报说徐奕求见，倒是吃惊不少。
“算了，”唐煜转头跟两女说道：“你俩带着孩子玩，我去前面看看徐奕有什么事情。”
嗯，对。
唐煜肯定是要传宗接代的啊。为了不辜负众位大臣的期望，在唐煜的努力耕耘下，终于两女有了反应。
两人一人诞下一子，一个两岁，一个一岁。段淑仪的孩子稍大些。
唐煜来到前面的养心殿，徐奕已经等候一会儿了。
“末将徐奕，拜见大王。”
“起来吧起来吧。”唐煜摆摆手，不在乎那些俗礼。又扭头吩咐小太监，“给徐大人赐座。”
“谢大王。”
“坐坐。”唐煜指着搬来的椅子，让徐奕坐下。“说起来，不是明天才是年后第一场大朝会吗？怎么今天你就来了？”
“禀大王，末将有要事要报。”说着，从怀里将郝鑫呈上来的报告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叫他呈上去。
小太监全程将东西高举过头顶，低着头不敢看。在宫里头，越谨慎活得越久。
唐煜接过奏报翻看，越看脸越黑。
“你们都下去。”唐煜指着在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
屏退众人，唐煜才看向徐奕问道，“这些报告都是真的？”
“禀大王，皆是下面校事府密探层层呈递上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哈哈哈，好啊，真好！我这才践祚不到五年，就有人跳出来想要趴在我们打下来的基业上吸血！
给我查，彻查！”唐煜红着眼大吼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干这种抄家灭门的事情！”
“大王，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校事府毕竟这是个管理江湖事务的衙门，并无执法权力，大王是不是……？”
“不用，就你了。朝中各大臣，我还是信你的。”
“是，多谢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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