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斯伯格综合症
阿斯伯格综合症。
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的一种,具有孤独症的典型表现。
也就是通常说的社会交往与沟通能力低下、孤独少友、兴趣狭隘、动作和行为刻板等。
但没有明显的言语发育障碍和智能障碍，一般在三岁前起病，但因为患儿的认知能力比较好，症状不如孤独症典型，可能到入托、甚至入学才能被家长发现。一般男孩比较多见。
也就是说，林写意并没有智力障碍，不是傻子。并且，这个病不清楚由来，也没办法彻底治愈。
林写意一辈子都是个病人。
这算不算报应？
林家不是江夏名门吗？怎么允许家里有这样的孩子？而且是唯一的孩子，林家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虞长天只是有点不明白，林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明知道林写意不正常，为什么没有再生一个？
就算林写意的妈死了，有的是人愿意给他生孩子。
还是说，真就那么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容不得第三个人了？
虞长天觉得讽刺。
那虞笑笑算什么？真就是个笑话了。
病的快死了没钱治，死了以后旧情人倒突然慷慨起来了，给她这么一大笔钱当遗产。
她要是在天有灵，不知作何感想。
午觉醒来下楼，兰姨和李叔在打扫屋子。
这么大一套房子，他们又要打扫卫生，又要洗衣做饭，里里外外都得照应，还得小心伺候着林写意，工作量着实不小。
虞长天问：“小少爷呢？”
兰姨答道：“午睡起来就去画室了。”
虞长天点点头：“我能去看看吗？”
兰姨迟疑地望向李叔，李叔想了想，说：“去看看吧，他要是不想让你进去，你别硬来。”
虞长天来到三楼，画室的门开着，林写意临窗而立，正在专心地画一幅足有一人高的画作，连虞长天走进去他都没发现。
那还是一幅线稿，上面画的是一个奇怪的、不属于人类世界的东西。
看着像是未来世界的什么机甲战舰之类的东西。
那东西结构庞大，精密复杂，每个部分都刻画的很精细，仿佛真实存在的一样，浑身布满密密麻麻的零件，连一颗螺丝钉这样的细节也清晰可见。
那种机械仪器的精密度令人震撼，整幅画面充满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冰冷的未来科幻末日感。
环顾四周，到处摆满了类似风格的画作。不是机甲就是克苏鲁风格的庞大怪物，细节刻画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真是个小怪物，脑子里装的东西都不是常人所有。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在绘画方面，林写意是个天才。
连他这种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人，也会被那种奇思幻想震撼到。
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的人，往往兴趣单一，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和创造力。
牛顿、爱因斯坦、梵高等等这些历史名人，据说就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
所以这个病也被人们称作“天才病”。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患这个病的人都是天才。
林写意沉浸在某件事当中的时候，对周围事物的感知率低的可怕。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常人难以企及的超高度精神集中，所以才能拥有这样非凡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虞长天悄悄退出去了。
兰姨见他拿了车钥匙要出去，忙嘱咐：“虞先生，晚上回来住，不要在外面过夜了。”
虞长天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他来到银行，把卡里的可用余额全部取出，用街边发的广告纸一包，去了快递公司。
“你好，寄东西。”
快递公司的女职员见是个气质独特的帅哥，热情地问：“好的，请问寄什么？”
“书。”
四万块钱，并排摆放，再用纸一包，看着确实像本书。
“好的，我来帮您打包装袋，请您填写快递单。”
虞长天一笑：“我的字实在太丑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填一下？”
女职员笑了：“没问题，请稍等。”
“最快的加急件怎么送？”
“省内30，市内20，上午邮寄下午出发，下午邮寄第二天一早出发。”
“还有更快的吗？”
“还有极速递，专件单发，价格比较贵，一般没什么人用。”
“那就用极速递。”
女职员心想，来了大单子了。
她麻利地封好外装袋，拿过快递单：“好的。请问收件人姓名是？”
“郝刚，双耳旁的郝，刚才的刚。”
“地址？”
“夏江市城西区富康路锦绣园小区三单元401室。”
女职员有些意外：市内寄件，一本书而已……坐公交车就能抵达的距离，为什么非要用快递呢？
“寄信人姓名地址？”
“郝铁，还是那个郝，钢铁的铁。”
女职员猜测，郝刚，郝铁，听起来像是兄弟。也许是哥哥给弟弟寄学习资料，自己没时间送过去，所以用快递。
“地址……城东区宇航路新立医院。”
郝刚的母亲现在就在新立医院治疗。
女职员抬头看他一眼，感到有点奇怪。
从城北往城西寄东西，填的又是城东的地址？
难道他是新立医院的医生，家住在城北？
“填好了，请把身份证给我一下。”
“啊？还要身份证？”
“对呀，现在寄东西都是实名制的。”
虞长天挠挠短短的发茬，有点腼腆地笑笑，说：“不好意思，我刚回来，不知道寄东西要用身份证，没带。”
哦，原来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怪不得连这都不晓得。
女职员慷慨地拿出一个身份证，帮他扫了单子。
快递公司为了不放走客户，常备一两个身份证应付这种情况。
“好了，可以了。”
虞长天笑着道了谢。
郝刚和萧露都是他以前的邻居，一个住在他家楼上，一个住在他家楼下。三个人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虽然他出狱后没有联系他们，但是通过社交软件知道郝刚他妈得了急病，病情还挺严重，急需用钱。
当初虞长天因为故意伤害罪入狱，一审判了三年。
那时候他妈死了，他也没什么牵挂，已经做好了服刑的准备。
谁知道突然有知名律师事务所的人主动联系他，帮助他上诉。
二审改判的量刑很轻，他很快出狱了，以前的街坊邻居们都不知道。
过去家里经常鸡飞狗跳的，他常常像一只丧家之犬，有家不能回，两家邻居对他多有照顾。
出狱后，他不准备再回城东的家了，决心跟过去彻底断绝，所以只能匿名寄点钱聊表心意。
他知道，一旦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又要恶鬼缠身了。
办完事又去了一趟超市。
在文具区看中了一套高档绘画工具，一看价格，顿时想骂人。
真特么贵，镶金了还是镶钻了？
几只画笔而已，把他卡里剩下的钱几乎全掏光了。
还剩二十六块钱零头，干脆全买了冰激凌。
到家已经是晚饭时间，家里正要开饭。
李叔和兰姨正往餐桌上端着杯盘碗盏，林写意斜倚在大厅的沙发上看一本书，双腿蜷着，两只脚□□着，微微交叠。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脚，脚背瘦瘦的，脚弓弧线优美，皮肤白皙细嫩，能看到几根淡青色的纤细血管。脚趾长而圆润，指甲像贝壳一样干净光洁，脚尖和后跟泛着润泽的粉色。
一点死皮也没有。
一双没受过苦的、天生矜贵的脚。
真想看它们踩在烂泥里无力自拔的样子。
可惜它们的主人天生好命，会投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衣食无忧，活在高高的云顶天宫，哪怕二十岁、三十岁，一辈子都可以做一个任性纯洁的孩子。
林写意看见他，坐直了身子：“你怎么又来了？你很闲吗？每天来我家？”
呵，真是个没礼貌的小怪胎！
虞长天嘴角扯起亲切友善的笑容：“怎么，不欢迎吗？我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把那套画笔递给他。
林写意接过来，看了看：“谢谢你，不过我不用这个牌子。”
说完就把东西放在一边，继续看书。
虞长天咬了咬后槽牙。
林写意突然把目光移到购物袋上，眼神直勾勾的，问：“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虞长天一看，是那两盒冰激凌。
他把冰激凌掏出来问：“你要吃吗？”
林写意眼睛一下子亮了，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厨房，猛地点了点头。
虞长天把其中一盒递给他，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就舔了一口。
虞长天皱了皱眉，忙拆开小勺递过去。
他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就一口接一口吃起来，边吃边拿眼睛瞟着厨房的方向。
“哎呀——”
兰姨一抬头看见林写意捧着个冰激凌盒子吃的正香，一声惊叫，小跑着过来。
“哪来的这东西呀！写意，不能再吃了，吃多了又要生病！”
说着毫不留情地把剩下的半盒没收了。
虞长天心想，大夏天的，吃点儿冰的怎么了，小题大做。这小少爷是纸糊的不成？
敢情这老太太把他当个瓷人儿养呢？碰碰就碎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越是娇养的孩子，毛病越多。越没人在意，自生自灭，反而长得强壮结实。
比如他自己。
所以说，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快，先喝几口热汤再吃饭。”
兰姨围着林写意，看着他小口小口喝了小半碗汤，终于舒了口气。
没想到，吃饭中间，林写意就开始咳嗽。
他捂着嘴小声地咳，声音断断续续的。
兰姨忍不住责怪虞长天：“虞先生，他肺不好，不能吃凉的，尤其是空腹，一吃就咳嗽。以后别往家里买这些东西了。”
虞长天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你家小少爷这么金贵！体质这么差！以后不会再买了。”
小病秧子！小纸人儿！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因为咳嗽，林写意这顿饭又没怎么吃。
怪不得瘦的那可怜样儿。
兰姨给他冲泡了暖胃茶，他喝了半盏就上楼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边小声咳嗽边说：“你……咳咳……你吃完饭就回去吧。再见！”
虞长天被他气笑了。
一顿饭吃得都不痛快。
晚上想出去住，可是今天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一分不剩。
兜比脸干净。
看来今晚只好忍着不痛快，暂且住在这里。
他自嘲地想，这里好歹算是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总比以前半夜被赶出去溜大街强。
上楼前，兰姨嘱咐他：“虞先生，明天……你得早点起床。”
“七点之前，对吗？”
兰姨点点头。
林写意那个小怪胎每天七点起床，他得在他起来之前离开，免得他发疯。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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