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年糕
“我没事。”
于君危摆摆手，干净的眉眼笑意未尽。
于君危身上最常见的白衬衣，紧阔修长的黑色长裤极为隐晦又强势地向人彰显了主人优异的身材比例。
斜晖落下，林榭确认以及肯定有被惊艳到。
“发什么呆，”片刻，于君危收敛下情绪，伸手轻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下巴一挑挑眉对着林榭笑:“喏，秋千做好了，还不去试试？”
“……”
林榭隐约觉得于君危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两人关系说到底也仅仅只是合作，合作合作，最主要的就是私下问题互不干涉。
于君危站在原地，身姿修竹，脸上温和笑意不变，却如在暧色烟雨中撑一把天青纸伞，让人看不到伞下人真正的情绪。
见林榭没动，于君危神色如常地看她一眼，催促道:“看什么，快试试，要是高度不合适也可以及时帮你调整。”
看起来不像有事的样子。
“哦哦，好！”
好歹算是自己的发工资老板，林榭确认没多大事后也把那份小小的担心抛于脑后。
目光重新落在空中轻轻晃荡的秋千上，忍不住眼神晶亮，她雀跃道:“我试试！”
林榭说着，跑过去双手一左一右抓着绳子坐上，用脚垫地，然后整个人维持在不超过90°的范围内荡悠。
林榭:“……”
“咳，咳咳。”于君危忍不住屈拳掩住嘴角笑意，见林榭看过来，咳了几声，连忙主动请缨道:“我来推你。”
说完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适可而止啊于知青。”林榭满头黑线道。
“好。”
于君危也有些享受跟林榭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知道一下不能把人逗狠了。他正了脸色，两步走过来，双手抓在林榭抓绳子的上方，林榭侧头看一眼。
清瘦而骨节分明的手，手背青筋明显，像翡翠里隐隐可见的青纹浮花，手指还带着不知怎么弄出的细小伤口，却丝毫没有损这双手所带来的美感。
完全是手控者的福利，林榭胡思乱想着。
“抓稳了。”于君危忽然轻声提醒。
林榭心下一突，突然感觉绳子被一股力道拖拽后拉，然后某一瞬间又猛地一推！
“啊——！”
于君危及时松开手，快步往旁边退两步，嘴角上扬，安静地看着。
秋千停了，林榭迫不及待地下来，给于君危比了个大拇指，“于君危同志，我觉得这次体验相当完美！”
“总体验有十分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九分。”林榭顿了一下，才道:“剩下一分是怕你太骄傲。”
于君危表情不变，闻言挑着眉头，真诚发问:“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林同志你的良苦用心？”
他低头思衬几秒，试探地对林榭说:“……我一定记在心里，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林榭:“……”如果你实在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要是放在现代，于君危可能就是父母眼中最放心的那一类孩子。
别的不提，就这马不扬鞭自奋蹄的清晰自我认知的劲头，她要是家长怕是每天都得劝孩子多玩玩放松一下。
两人没聊几句，于君危几下把地上木头碎屑扫起来，拿着用完的柴刀就出了门，还要把它还给张家。
等于君危出门后，看着都陡然空落下来的院子，林榭坐在秋千上，抬头看向院子外，一时竟然觉得平常习惯的日子开始有些无聊。
……
“——小姑姑！”
“小姑姑，你在家吗？”
门忽然被敲响，两道叠起的童音跟着响起，林榭回神，下意识软了声音应一声进来。
等门打开，进来的是张家大哥家的两个双胞胎，两小的也跟着大人的辈分，平时见到了都喊她一声小姑姑。
两个不到她腰高的矮墩墩手牵手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秋千上的林榭，心神就很快被荡来荡去的秋千吸引了注意力，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
不过好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张家兄弟俩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你们怎么来了？”林榭不禁抿嘴笑，看了两小只一眼，口袋里摸出两块硬糖递给他们一人一个。
忍不住撸把他们柔顺细软的头发，林榭注意到两小只手里还提着一个儿童版类似以前看过的老版动画片里仙女摘蟠桃时提的小竹篮子，她柔声道:“是你们奶奶有什么事？”顿了下，又问，“路上没有看到你们小于哥哥？”
小于哥哥就是于君危，两小只也见过几回，林榭思衬着，于君危出去张家还柴刀，按理说应该已经碰到了吧？
张家大儿想了下，点头，一手还牵着弟弟，十分懂事又听话地回答:“奶奶说家里做好了，送来给小姑姑尝尝。”又回答林榭的第二个问题，“我们看到了，我们过来的路上看见小，小于哥哥正往我们家去！”
“还跟我们说了话！摸我们头！”弟弟在旁边补充。
“哦，原来这样啊。”摸着老大的后脑勺，林榭煞有介事地点头，看来于君危该是和张婶家错开了，多让两个小的跑一趟。
“小姑姑小姑姑，奶奶让我们给你送吃的，你快猜猜是什么，超级好吃哦！”
“哇，什么吃的呀？”林榭极为捧场。
两小的一个叫张新松，一个叫张新民，眼神都亮晶晶的，小的张新民抢先开口，“是年糕！”说着把自己手里拿的小篮子往林榭面前提了提。
“年糕？”林榭诧异地顺着篮子的方向看一眼，里面是已经被切好成小方块的白色年糕，一块块整齐码在一起，小篮子小，一个小篮子大概都放了五六块，不紧有些犹豫。
两个篮子加起来也不少了。
年糕抗饿，更何况现在本就是物资匮乏的七零年，这么多东西够张婶他们省着点嚼用添两个菜。
小孩子执拗，林榭不接两人就一直举着小篮子不动。
她只好进屋拿个碗出来，把两个小篮子里装的年糕倒进去腾出位置，想了想，也放了把她年前买的干海带放进去。
林榭抬眼看了眼天色，可能不是在特别繁华的地方天都黑的很快，还没一会儿功夫天色已经开始昏暗。各家这个时候也到该吃晚饭的时候。
“好了，”拍拍两人的肩，她蹲下身不放心地叮嘱道:“东西送好了就赶紧回去吃饭，篮子里的东西奶奶问起，你就说是小姑姑的回礼。回去的路上不要玩儿，径直回家，注意看路，碰到不认识的人躲远点不要搭理，给好吃的也不行，看到有骑自行车的往边上避一避听到没有。”
还是正月初几，现在路上几乎全晃悠是人，虽然自行车属于大件，但镇子上也不是没有。
小孩子一个不注意，万一撞上最低也要擦破一层油皮。
“小姑姑我们知道啦，奶奶也已经说过很多遍啦！”
当然，更多的则是林榭。
现在的孩子，大多数只要管着三餐的饭，晚上睡觉的地儿和衣裳齐全就已经算是养了，没上学的，平时哪一个不是在外头耍一天才回去，除了饭点都没家长催的。
这跟林榭自小经历的完全不同，他们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叮嘱孩子各种常识，外出也尽量让孩子玩耍在视线之内，与这里犹如野草野花野蛮生长是不一样。
刚来这里时，林榭十分不习惯，熟悉后再见到这些孩子，每次就会下意识多叮嘱几道。
“……”林榭简直想敲两个皮孩子的头！
“知道了就要做到！”她给两人整了整乱的衣领，衣服颜色灰扑扑的耐脏，手肘和膝盖位置还有特意加厚缝的补丁。
也不一定就是破的，但这两个位置明显容易破洞，所以有经验的人家会在衣服六七成新的时候就缝上补丁起个保护作用。
“小姑姑跟你们说了那么多，奶奶在家也说那么多，要是还没记住小姑姑可是要生气的，生气了的话，小姑姑就没有多余的糖给新松新民了。”林榭十分正经又严肃地道。
两小的也终于知道了一点严肃性，弟弟新民天真童趣地疑惑，“为什么小姑姑生气了就没有糖了啊，是因为生气的小姑姑喜欢吃糖，所以把糖都吃没有了吗？”
林榭有些想笑，但在两个孩子明澈目光看过来时，她很用力地端住了，十分严肃的点头道:“弟弟说的没错，小姑姑要是生气了的话，确实没有糖给你们了。”
“啊——”
两小孩儿仿佛遇到天塌的大事，一脸裂开悲伤的表情。
原本还打算在路边草堆里逮逮小虫子的心思也顿时飞开，这个时候他们本来就很少能吃到糖，平时有个甜嘴还都是小姑姑给的。
小姑姑要是不给，就连最后的甜嘴都没了！
老大张新松立马伸手紧紧拽住弟弟的手，“小姑姑我们知道啦，保证路上不玩，直接回家，小姑姑你记得别生气啊。”
林榭好笑的看着两人，她站起身，“那就说好了，你们乖乖听话，小姑姑就不生气。”
怕两人不信，还拉了勾。
兄弟俩严肃地点头，手牵着手结伴往出走，门口正碰见回来的于君危。
“你回来啦。”林榭嘴角还微微上扬着，看见他笑意盈盈地招呼一句。
于君危还没说话，两只小崽子已经乖乖巧巧跟于君危打招呼，“于哥哥好。”
于君危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又见两崽子又回头看院子里的林榭，“小姑姑再见，我们先回家啦！”
林榭笑眯眯地招手:“新松新民再见～”
于君危:“……”
“……小姑姑？”于君危看着林榭，半晌疑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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