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战后的两军都是有默契的。
  这种默契无需沟通，从战争开始那天，就似乎自然而然地形成。
  无论怎么样惨烈的战争，战后收敛尸身之时，双方都会默认暂时休战，以此来收敛己方将士的尸骸。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不管是将校还是寻常的士卒，都不敢说，自己不会战死阵亡于战场之上。
  殡葬之事，无论在北边草原还是中原之地都是大事，谁都不希望在自己死后，尸骸无人收敛，故此，没人会轻易突破这最后的底线。
  残阳如血，然草原之上的血色比残阳还有浓重不知多少。
  地上的青草吸食满了许国者的血液，无论是大乾的还是大周的。
  来年此地的青草必然会更加的茂盛。
  待到双方收敛完成，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这一场大战，天策军士卒战死九千八百七十六人，折损近万，轻重伤员无计，损失不可谓不大。
  当然北乾的损失更大，当啸月天狼战败的时候，整个北乾军团的士气是瞬间崩塌的。
  这还是因为主攻的是乾皇手中两大最精锐的部队之一的金狼军，北乾禁卫军——怯薛军就是从金狼军和另一支天狼军中挑选的。
  若是换了一支兵马或许就当场崩溃了。
  啸月天狼乃是北乾图腾，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大乾太祖，成吉思汗。
  思汉飞虽然不是太祖，但却继承了太祖的武功，所以当他施展出来的瞬间，北乾的士卒犹如疯狂一般。
  这种感觉大抵就是晚唐时期的唐军，突然看见了太宗文皇帝率领玄甲铁骑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在第一时间，突然狂热爆发的金狼军打了天策军一个措手不及，差点就打崩了天策军的防线。
  信仰之狂热固然可怕，但当图腾崩塌之时，带来的负面影响一样巨大。
  当啸月天狼图录被常燕衡击败之时，北乾军队的士气也是一落千丈。天策军趁势反攻，打得北乾军狼狈不堪。
  北乾大帐之内，乾皇正在听着今日的战报。
  “万夫长，战死一人，千夫长战死十七人，九人重伤，百夫长战死九十一人，一百二十三人受伤，普通军士阵亡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四人……这些还只直属兵马，其他小部落的，微臣还没有来得及统计！”
  北乾与大周的集权大一统不一样，北乾的下边还是有不少附属于北乾朝廷的部落。
  他们的模式有点像蓝星上的中世纪，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而是我附庸的附庸。
  这些小部落，都是相对独立的个体，无论是部落中的政务还是军队，大乾都难以直接干预。
  上一代乾皇，改革朝政，推行汉制的目的就在于此，他们想效仿于中原王朝，集权于中央。虽然是成果斐然，但此事非一朝一夕之功。
  此次，乾皇就带了不少小部落的兵马前来，正好借天策军之手来削弱这些小部落的实力。
  一旦族中的大部分青壮在战场上打完，那么乾皇想要吞并这些部落也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北乾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但战事不利，这让乾皇很不服。
  特别是敌军之中的灵魂人物李承恩身中毒伤，昏迷不醒，没有办法指挥战斗。
  他堂堂北乾大汗，怎么连一支带着debuff的天策军都打不过？！
  以往梁王的察罕帖木儿，虽然对上完全体的天策军，虽然少有胜绩，可即便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难道自己堂堂北乾大汗，还不如察罕这个妄图割据的乱臣贼子？！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李承恩毒伤未愈，正是天赐良机，就算是士气低落，明日也必须继续进攻，不能给周军以喘息之机。
  就在乾皇自我怀疑之后，坚定信念的时候，一个苍劲但带着虚弱之意的声音响起。“陛下！”
  看清进入帐中的人，这个北乾最尊贵的大汗也起身相迎。
  “太皇叔，您怎么来了！？”
  思汉飞，乃是他祖父世宗皇帝的胞弟，太祖亲孙，更是如今北乾皇室的第一高手。
  无论是哪个身份，都让北乾大汗不得不以礼相待。
  “老皇爷！”帐内北乾众将也是纷纷起身。
  思汉飞向着北乾大汗行礼之后，又向众将士回礼，这位老皇爷对于中原神州的文化极为钦慕，这才有了“思汉飞”这个名字。
  譬如称呼，帐内群臣众将称呼乾皇之时，多为“大汗”，唯独思汉飞只称“陛下”。
  “老臣，今日败于敌寇之手，实在是愧对陛下！”
  思汉飞率先负荆请罪，今日北乾的溃退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的战败的。
  但是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到思汉飞的头上，原本他已经重伤杨宁，眼见思汉飞就要斩杀天策军的镇军将军，结果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中冒出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
  中原之地卧虎藏龙，这种事情是难以避免的。
  乾皇虽然心中有不甘之意，也不会对着思汉飞出气。
  “太皇叔说的哪里话，这神秘高手武功高强，太皇叔年事已高，原本已经与那“天枪”杨宁战过一场，再遇上这不知深浅的神秘高手，力有不逮，也是人之常情，朕若是因此而降罪于太皇叔，岂非是昏聩之君？！”
  不仅仅是乾皇，其他大将也是纷纷开口。
  “今日若非老皇爷力败杨宁，再战这老贼，今日战局实是难以推测。”
  “老皇爷不但无过，反而有大功！”
  ……
  思汉飞在军中的威望，可以比肩大周的李承恩、杨清源。他是曾经大乾西征的主帅，征服了木剌夷国，占领了巴格达，俘获了哈里发，灭亡了阿拔斯王朝……在军中多有旧部。
  “太皇叔只管安心养伤便是，明日，朕亲自带兵督战，务必趁着天策军疲惫、李承恩重伤之时，将他们一举击溃……”
  帐内众将也是纷纷应和，可众人豪情没过多久，思汉飞就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陛下，此时出兵，怕是不妥……”
  此言一出，王帐内的众人，包括乾皇在内，都看向了思汉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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