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全新的岗位（6）
湘江市市委副秘书长、林山县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林志强听到林山县主管工业、环境的副县长余智宁说出，有关当今网络盛传的硫酸污染事件，竟然就是真的，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林志强先是感到震惊，接着就是感到十分地悲哀和无奈。
就在林志强为此事郁闷的时候，余智宁这时又继续说道：“林秘书长，不知道你还记得吗？在今年洪水到来之前，我就去过杨光明的三化集团硫酸厂，要求他停止生产，全力开展抗击今年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但没有能够引起他的足够重视。杨光明因为我反对他们公司的改制方案，他对我有意见。但最后人家还是花了很少的钱，就拿到了几个亿的厂子，自然也就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余智宁此时既像是在回忆，同时也是很有条理地说道。
听到余智宁把此次的目标学无止境直接指向到自己的同学杨光明那边，这听着听着，林志强也好像是一下子听明白了，便直接切中要害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出问题的就是三化集团的硫酸车间？”
“是的，硫酸的重要原料是硫黄。硫黄又是一种很容易被引燃的物质，这你应该是知道的。雷电交加的时候，容易引起爆炸。我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一点，才去一趟那里，再次去和他说明硫黄的危险性，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并要求他马上在全厂范围内开展一次安全大检查，但谁能料到，这个杨光明根本就是置之不理，对我提出的要求阳奉阴违，一点都不当作一回事，照常进行生产，并不把安全生产放在心里。”余智宁轻声地说道。
这时，林志强又有点不放心地说道：“余县长，你说的情况确切吗？”
“情况确切的，县委书记张冬槐和县长黄贵权都知道的啊，硫酸车间的一个硫酸罐爆炸，上千吨具有高腐蚀性的硫酸一下子迸射出来，你可以想像得到这种场面的。”余智宁再次很认真地说道。
“啊，是这样的啊，那么有人伤亡吗？”林志强的心里还是有点不相信这就是事实，向余智宁再次发出疑问。
看到林志强开始关注这件事情，余智宁继续详细地说明道：“因为硫酸罐爆炸造成的伤亡肯定是有的，但目前这个消息还被封锁了。事情发生后，杨光明竟然不报告任何部门，也许报告了，但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接到任何相关的报告。幸而在特大洪水到来期间林山县和富江县自来水厂暂时不生产，否则后果会真的是不堪设想的。”
这时，林志强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此刻他的心里是在想着：这个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县委县政府的做法是完全错误的。但是，如果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明明知道了这些事实，却连同自己身为湘江市市委副秘书长，同时又是林山县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的他，都不愿意坦诚相告的话，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他还有必要去追究真相吗？如果去追究，张冬槐和黄贵权他们不承认，这事情又会怎么样呢？
林志强沉思起来，好一会，才淡然一笑，说道：“哎，我竟然是一无所知啊，你说这是不是一件让人悲哀啊！”
余智宁这时又是一阵苦笑，然后说道：“我原来也是一无所知的，知道这事的范围很小。其实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在湘江河的上游建厂，本来就是错误的。当年反对在湘江河上游建厂，我和县里的一些领导顶了牛，也成了别人不喜欢的人，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我理解你，智宁，县里这次的确是派我是来当这个说客的，不过啊，现在听你说了这样的情况了之后，现在我不准备劝你了。”林志强心情沉重地说道。
然而，在过了几天以后，林山县政府的新闻发布会上，主角仍然还是副县长余智宁。余智宁身边一边是临时客串主持人是宣传部的副部长林亚楠，负责指定提问人。另一面，是县环保局局长吴德贵。记者们的提问是预先审查过了的，余智宁的回答也是按部就班，基本上是照着稿子念。县环保局局长吴德贵也帮助回答了两个记者的提问。最后由林山县政府组织新闻发布会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
新闻发布会草草收场，并没有影响报纸电视和网络的大规模报道。林志强连续几天都在注意网上的动向。县委还要求宣传部每天都要把网络上具有代表性的留言、评论都下载供县委县政府作为参考。和林山县政府急于表白自己的力度相当，网上指责林山县政府隐瞒真相的声音越来越大。矛头大多指向了新闻发言人余智宁。有的网友甚至还发动了人肉搜索，把余智宁的照片、简历、家庭住址、电话号码都传了上去。尤其是把余智宁的家人的相片和联系方式也传了上去。网上一片骂声，大有不杀余智宁不足以平民愤的气势。
林志强从网上了解到这样的情况，心里很是担心，便给余智宁打了一个电话，问道：“智宁啊，你最近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余智宁虚弱的回答:“谢谢你，林部长，我还行。”
这时，林志强说道：“智宁啊，你可要多保重呀，有些事情要顶得住，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晚上我来你家看你，我们喝两盅吧。”
晚上，林志强提着一条烟和几斤水果叫宣传部的容利民带着，然后两人一起去的余智宁的家，容利民因为被提了副科，心里对林志强很感激的，所以经常都是主动想着为自己的领导分忧，当他看到林志强的心情不太好，他也不好和自己的主管领导打听具体原因，但他听说林志强打算到余智宁那里串门的时候，所以他赶紧主动跑到市场去买了一条好烟，然后又买了一些水果，然后和林志强一起到余智宁的家去串串门。
余智宁的家住在一个普通小区内，一个三室二厅的房子装修得很一般，余智宁的老婆田玉敏开的门，但田玉敏不认识林志强和容利民，却把他们挡在了门外，冷冷地问道：“你们到底找谁啊？”
这时，林志强笑了笑，说道：“嫂子，我是县宣传部的林志强，我们来看一下余县长。”
田玉敏的脸色就黑了下来，说道：“你们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还嫌害得我们家老余还不够吗？”
听到田玉敏没好气的话，林志强就有些尴尬起来，但他却还是陪着笑说道：“嫂子，你先听我说。着”
吧但这个田玉敏却显得很粗暴，转身说道：“我不听，我不听。”她一边说，然后一边往里边走着，等进去了之后，就把门关上了。这个时候，余智宁从房里走了出来，问道：“外面是谁来了呢？”
听到了余智宁的声音后，门外的林志强连忙叫道，余县长，我是林志强。”
看到自己家门口外边的是林志强，余智宁连忙说道：“林部长，你怎么不进来，站在门外做什么嘛。”
田玉敏见这个样子，只得开了门。林志强苦笑，说道，嫂子不认识我，她不让我进来嘛。”
余智宁就苦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我老婆是误会了，她认为新闻发布会是宣传部的事，却推给了我，所以生气。”
林志强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来看看你。”
进屋坐下了之后，余智宁拉着田玉敏进了内房。过了一会，田玉敏才走了出来给林志强泡茶，脸色也好了一点。林志强还有容利民和余智宁一起在客厅里坐着，家里的气氛显得是很压抑。
余智宁脸色苍白，眼里布满了血丝。田玉敏在一边，也是苦着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正想要说什么，就见余智宁的女儿余兰兰从房里走了出来，林志强不由惊奇起来，说道：“侄女不是读高三吗？今天怎么不上课呢？”
这时，余智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网上把她的照片也发出来了，全校都知道她爸爸是红口白牙欺骗舆论的骗子、贪官，孩子在学校也待不下去了，只得是暂时回家里待着。”
林志强一惊，人肉搜索对于当事人的危害到这个地步，却是他没有想到的。当下，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余智宁，只有保持沉默。屋里静寂得仿佛没有居住一般，好一会，余智宁才喃喃地说道：“这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过了好一会，余智宁又再次重复了一句道：“这压力实在太大了。”
田玉敏突然趴在沙发上无声地啜泣起来。女儿噙着泪水走过去无声地把妈妈抱住了。
“要挺住呀，智宁，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挺住啊。”林志强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情，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是无奈和悲哀。
余智宁看着妻子儿女，眼眶红了起来。等过了好一会，又淡淡地说道：“也只有你和小容来看我了，林部长现在我是鬼都不上门，县里当初赶时髦非把我拉上辕，现在却没有一句话对我说。当初，我确实应该狠狠心，坚持下去，不去当这个新闻发言人。”
“可是，你为什么后来又当了呢？”林志强的话语当中满是疑惑。
“我扛不住啊，他们拿当初林山县天山坪发生的泥石流来说事。他们逼我，还拿天山坪的责任来逼我。说因为我下令不许救援，导致三个老人在滑坡中死亡，天山坪的群众现在在联名告我。他们的言外之意我懂，如果我不与县里合作，这一件事就可以追究我的责任。可是，天地良心啊，我如何不阻拦，还会有多少人死在滑坡里？为什么没有人说这个理？！”余智宁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喃喃道。
“而滑坡后的救援，我是有不同意见的，但我不敢再提了。想起来，我应该反对，权衡利弊，那个时候的救援不过是形式主义，却又送去了七条命。自责让我睡不着觉，我是副县长，我应该把不同意见提出来的，但我还是没有提。滑坡后，领导一口一个要追究责任，我受到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我不敢再提，就是提了，也不会有用。就这样，七条人命完了……”余智宁继续低沉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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