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振旗鼓（9）

而此刻的吕清远看见林志强是那种一头雾水的样子，他在心里正暗自高兴着，他今天到这里把这个林志强堵在办公室里来，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因为吕远清认为自己在第六工程公司的领导班子里常务了这么多年的副总经理（正处级），半年前总经理张一民因为经济问题被检察机关收审了，本来他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谁知道这半道上还杀出一个程咬金出来，硬生生地把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总经理职务给抢走了，而且也不知道上级是怎么考虑的，你们做领导的如果认为某个人有能力，那就让他做总经理或者是董事长和党委书记都行啊，但你们也不至于要把这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的职务，都加在一个人的身上嘛，这样岂不是回到过去古时候的黄袍加身吗？让权力都集中在这一个人的身上，那还有谁还能去监督他呢？

        在这大半年多以来，第六工程公司一直就没有任命一个总经理，所以在行政上就是他吕清远帮拿着主意，最后就是由刘钢董事长来最后敲定。

        本来他以为，这刘刚已经升到集团公司任党委副书记去了，既然董事长升到集团去了，总经理这位子又还暂时空缺，因此吕清远就想这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做，再怎么样也该到我吕清远了吧，但让吕清远没有想到的是，这最后的赢家，竟然是原来在第六工程公司领导班子里边排名比较靠后的林志强，这件事真是让吕清远觉得大跌眼镜，非常失望之极。而且吕清远认为这个林志强不过是一个搞政工出身的，但第六工程公司的主要工作是对外承揽铁路工程业务，但林志强又不是这个专业的，而且对于工程施工技术方面，并不怎么在行的。这让一个外行来身兼数职，那不是岂不是弄成了一个外行领导内行的模式了吗？这些才是吕清远最不甘心的，因此他也就总想折腾一点事情出来，让林志强难做困惑，这就是他吕清远今天所要达到的目的……

        当然原来那个董事长刘刚就不一样了，刘刚原来就是搞工程技术出身的，做过技术室工程师、主任，后来又到担任负责施工的副总经理，接着就是万方集团公司的副总工程师，最后才是第六工程公司的董事长兼党委书记，所以在技术上吕清远就为难不了他，因为刘刚懂这些，所以如果今天坐的还是刘刚的话，他当然就不会来这里提这种小儿科而且幼稚的问题，当他看到林志强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吕清远在心里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开心，他心想你还是一个董事长呢，怎么连这种超简单的问题都弄不清楚，你还在这里混个什么劲啊？……

        但吕清远在嘴巴上却不能做得这么阴损，表面工作他还是做一点的，因为吕清远认为只有把表面工作做好啦，才有可能让林志强看得出来自己在故意整他，故意要看他的笑话，于是他不得不在表面上还要表现一下啊，于是吕清远马上接着说道：“林书记，怪我没有把话说明白，你也是刚接手，有些事情没有具体操作过。不过现在你是大老板了，这些事情就要由你来定了。我直说了吧，比如前任董事长、书记包括刘刚在任时，为了出政绩总是在每一次公司往上面汇报各种指标数据上做文章，弄花样，那上面每年都下达了各种增长指标，到了集团公司里又自动加码，以求超额完成任务，给上面留下一个好印象。因此各种数据特别是每年的产值和新签合同额还有利润的数据都掺了一些水分，这样才能保证报上去的公司的产值和利润，每年都能以较快的速度增长。可是长此以往，问题就累积下来了，比如说今年报上去的这些数据本身就是虚的，里面掺杂了水分，可是明年又要在此基础上维持一定比例的增长率，这样就势必要掺更多的水分，后年也是如此，形成恶性循环，水分越来越大，到时候怎么结壳呢？要是据实报告，今年的增长率就要掉一大块了。”

        林志强听完吕清远的话以后半天没有说话，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此行的意思，当然也更清楚吕清远有点不怀好意的心思，但此刻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第六工程公司的产值、新签合同额、利润数字掺水分的做法也不是只有第六工程公司才有的，据林志强所知，很多公司都存在着类似的情况，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

        但这又确实不是能冠冕堂皇摆上台面上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应该说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了，这都是该公司上几任董事长和总经理遗留下来的老问题。但你要按林志强的性格来看，他是不喜欢说假话的，因为他认为诚实应该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品格，何况是做一个领导干部，但是林志强又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做到实事求是，因为这牵涉到全局性的问题。

        这些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因为他林志强不能因为自己一贯的本性，而一味地不顾公司的发展大局，做出不益于第六公司的事情。

        如果第六工程公司据实报告公司产值等等数据，那么公司本年度的产值就会大幅度缩水，虽然林志强刚刚才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人家照样会把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

        你看看，人家前几任董事长、党委书记都干得好好的，你林志强才上任几天时间就出问题了，经济数据“哗”一下就掉下来了，经济倒退，公司经济发展停滞，成了拖整个万方集团公司甚至是万方股份公司后腿的落后子公司了。

        这样一来，不但是万方集团公司的领导会怪你，因为你万方股份公司的经济数据降低了，整个万方股份公司的经济总量也就相应降低了，到时候万方集团公司的领导们在万方股份公司的领导面前就会很难堪，很没面子，就会影响到万方集团公司乃至于万方股份公司干部们的考评和进步问题，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

        这样的话，从上到下都会来责怪你、埋怨你，认为你是无事生非，为了突出你自己个人的形象而不顾全大局，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样说不定你的第六工程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也干不成了，当然人家绝对不会说是因为你说了实话而撤换你，而是会找出其他种种理由和借口来罢免你。你想想看，一个新任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如果集团公司的领导不再信任你，股份公司的同志们也不再拥护你了，你说还可能干得长久吗？！

        但这时候林志强又绝对不能直言不讳地对吕清远说：“你就给我报假数据上去，多掺水分，只要能保持较高的公司产值和利润增长率就行。”

        当然如果林志强让这个吕清远这样做了，对于林志强自己倒是一件极其省心的事情，因为有为数不少历任的公司各级领导，都对那些虚假的数字极其感兴趣，而且他们都是靠着那些虚假的东西，才能够名正言顺在官途上面策马奔腾得更远。

        不能，我不能这么做啊。那林志强心想，自己绝对不能这样和吕清远说，因为自己一旦这样和他一说的话，那他林志强不就成了一个公司的罪魁祸首了吗？

        这俗话说得太好了：这纸是包不住火的，这将来总会有那穿帮的一天，这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如果这样做的话，还要说没有问题的话，那么他就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如果那个时候林志强要是能够调离了第六工程公司还好说，但如果他仍在其位，这上面要追究起责任来，像吕清远和李春发他们为求自保就会把责任一股脑儿地推在他林志强的身上，说这是林志强指示我这么做的。

        因为林志强是一把手，他是第六工程公司的法人代表，而且还是党委书记，他决定的事情我们只有执行。那样一来的话主要责任都是林志强的，而吕清远和李春发他们最多只是个立场不坚定，盲目服从的问题。当然林志强不愿意把吕清远和韦富克他们想得那么坏，把他看们成是一些阴险狡猾的小人，但是世事难料，人心险恶，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可是古训啊。

        林志强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父亲林国华是怎样死的。搞政治虽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惊心动魄，危机四伏，但也绝对不可以没有任何心机和手腕，凭着自己善良的愿望去看待和处理一切事务。我们在官场上混，时刻都要小心谨慎，要学会保护自己，你靠任何人都没用，因为一旦危机出现时，你的上级或许会丢卒保车，你的下级或许会卖主求荣，这样的事例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没有发生过。

        此刻的林志强确实是很为难的，这个吕清远的确是在给他出了一道大难题，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吕清远虽然此刻是一脸正色，表情平静，但说不定此刻心里正在得意呢，他正在等着看他林志强该如何解答这道考题。

        但这个吕清远越是这样一身正气，越是一心要为公司发展着想，林志强的心里就会越不踏实，你吕清远明明知道，我林志强才真正到第六工程公司报到几天，说句不好听的，这董事长、总经理的交椅都还没有坐热呢，你这个家伙却给出这样的难题，你到底居心何在啊？！不过林志强转念又想，你这个老滑头，既然你要给我挖坑，既然你要给出难题，既然你这么期待我的这一个考量的结果，那我也不直接回答，咱就给你来一太极，我看你怎么办？反正我就给你打太极拳，一推了之。看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但林志强原来在湘江铁路工程建设指挥部呆了个三四年，这也不是白混的，要想让这个吕清远对自己心服口服的话，那么就要首先给这家伙戴一高帽才行，但这高帽该怎么来戴呢？

        于是林志强故作很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然后才对吕清远说道：“吕副总啊，你呢，是第六工程公司的老领导了，也是我的老上级，在第六工程公司里面就你的资格最老，原则性强，政策水平高，长期主持第六工程公司技术、施工方面的工作，对项目施工工程工艺流程和技术方面的工作也很熟悉。我刚上任不久，很多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以后还要请你多帮助呢。我看呢，这个事情还是由你来决定吧，你看怎么办合适就怎么办，我绝对支持你。”

        吕清远说什么也没想到，林志强会给自己来这一手，把自己踢过去的皮球又踢回给自己了，他真的有些不甘心，又说道：“林书记，这恐怕不好吧，你是公司的一把手，这个事情还是由你定比较合适吧。”

        林志强见吕清远还在那里纠缠不清，于是耐心说道：“吕副总啊，你就别推辞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你定吧。哦，对了，吕副总，明天我要下去搞几天调研，家里的事情你和大强、春发同志就多费点心了，有事情的话我们随时联系好吧。那就这样？”

        林志强知道，此刻只有这个样子回答吕清远，这个吕清远才没有什么太多的由头可以瞎扯的，就算是到时候出个什么问题的话，自己也担不了什么太大的责任，就算出来问题，自己作为公司一把手，最多也就是一个失察之责。

        何况他刚才已经交代了办公室主任张蓉蓉做好外出的准备，因为自己到这个公司担任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怎么样都还是应该到下面的单位和大家去认识一下，看看大家对公司有什么样的建议和要求，而且他打算要外面多走几个单位，这样才能了解问题更全面，看到的东西才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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