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去年夏天在防城短暂住过一段时间，每每饭后就坐很长时间的公车到海边散散步，摇摇晃晃的车老使我误以为我还年幼，总梦见在天上，幻想是欲坠的星。海风很喧嚣，比起旅馆吊顶的老旧电扇要吵得甚，相较长年未洁的扇页不时落灰于面，还是挟咸腥裹鱼虾的潮闷海风来得惬适许多，油然一股砂纸摩挲我裸露体肤的感受，也许是心理作用，总将风和岸上瓦砾挂钩。

        傍晚在沿海公路上观测太阳，像恹恹跳楼的人被相机慢动作拍摄，一帧一帧地缓慢坠地，环境色由金过渡到绯红近黯紫之后通是藏青，颜色也在为其哀悼。迂缓沉入海平面以下，像水母死后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即使它明日照旧重生，我依旧不住地想。

        除了观察自然在短时间的细微变迁，我还对观察路人饶有兴致。先前我坐在路旁石砖食烟休憩，所谓石砖就是防止行人失足跌进海里的，被人为修砌的方方正正的矮石头，其实毫无防护作用，要投海的终究是劝不住，好言难劝要死的鬼。扯远了。在我对面的是一簇玩机车的人群，被光折射的闪烁的不锈钢车架让我看不清人们的长相，距我最近的是个女孩。唇钉，黑色唇彩，卷成泡面状的彩色头发，皮质上衣和破洞牛仔裤。她好像在谈论乐队，谈论摇滚，谈论也许光明的未来，总之一副神采奕奕的样。我看得痴迷了，是热爱且坚信生活勇于朝圣的人们的缩影。我在旁听的间隙一根接一根的点烟，在我低头注意空无一物的烟盒时，他们一群人已然骑尘起，我最终也只是楞楞地望向如星点的红色车尾灯。

        起身回住处的时候落了场不合时宜的雨，暴雨。就是如丧考妣的雨，突然到，猛烈到，让你感知它是故意刺痛你，刺痛不落雨就不绸缪的人。蓦地也浇灭了我，或许是雨，或许是她衷于生活的热忱模样。我找不见归所，像无根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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