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母女连心

冷风吹了一夜，都以为今日会下大雪，却没曾想今天是个久违的大晴天。明朗的天空蓝的透彻纯粹，只需一眼就让人心情大好。

        然而汀兰园的扫地丫头翠芽却不这么想。昨日里，也不知温柔和善的姑奶奶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竟惹得一向对姑奶奶宠爱有加的太太生了好大的气。

        一时间汀兰园众人，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听说今早，太太一吃过早饭就派大丫鬟井绣姐姐去请姑奶奶了，也不知今日，会再闹出什么事。

        小丫头翠芽打了个寒颤，她笼了笼身上棉衣，摇了摇头，又重新拿起了扫帚。

        苏沫一向起的晚，今日约莫是心里还存着事儿，倒是比平时早起了一刻钟。这才梳妆完，坐在圆桌上准备用早膳，就见青菊皱着眉走了进来。

        苏沫咬了一口松软的茄丁肉包，笑眯眯地问道，“出什么事了，看你这眉头皱的……”

        青菊想起昨天在门口听到了怒吼声，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怯怯地道，“是太太派井绣姐姐过来，叫您用过早饭过去一趟。”

        苏沫淡定地点点头，抬头望见青菊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写满了担忧，她又笑了出声来，“傻丫头，怕什么？青竹，你去把我们从京里带来的梅果子装一袋给井绣，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去。”

        青竹“诶”了一声，拍了拍青菊的肩膀走了出去。

        苏沫到达汀兰园时，小丫鬟翠芽刚刚干完活，她乖巧的行了个礼后连忙跑到角落里。她望着天上火红的日头，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比昨天还冷，真是怪事。

        苏沫把青竹留在屋外，独自走了进去。

        李氏神色萎靡，显然是昨日思绪纷扰，没有休息好。

        苏沫乖巧的行了个礼，立在一旁，也不入座，静悄悄的等李氏开口。

        李氏斜睨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装腔作势的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坐下……”

        苏沫笑嘻嘻的落座，接过井绣递来茶水，抿了一口，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我这不是怕您还生我气吗？”

        李氏瞧她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挥了挥手示意井绣先下去后，才眯起眼睛指着苏沫道，“你这丫头，也不知是谁给你喂得熊心豹子胆竟敢糊弄我？难道在你心里，为娘就是那样个残害庶子的毒妇不成？”

        苏沫见李氏眼角通红，上唇也已干燥的起皮，知道李氏这是真的急火攻心，生气了。

        她连忙走到李氏身旁，伸手在李氏略弯的后背上下抚摸。李氏今日穿的是半旧的墨绿色短袄，上好的锦缎光滑柔软，上面绣着的仙鹤祥云全都用金丝银线镶边，栩栩如生。

        “就是因为知道娘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女儿才敢出此下策啊。娘你别生气，听女儿慢慢说……”

        李氏回过头，推开腻在身边的苏沫，“你先坐回去，我且问你，这事儿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有人胁迫与你？”

        苏沫略微犹豫片刻，道，“不全是女儿一个人的想法，不过此事说来话长，娘你别着急。”

        “这些话女儿想了很久却不知怎么对您说，怕你不信女儿，又怕你因听信女儿而殚精竭虑食不下咽。可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娘你可知道父亲那箱来历不明的银子来自何处？又去往何处？”苏沫不等李氏回答，压低声线继续道，“那白花花的银子下印的那个‘晋’字可是滔天的罪祸啊，父亲一个江南小官缘何会搭上晋王这条大船？要知道私运官银可是要诛九族的啊！父亲这是在拿我们全家人的性命在赌博啊！”

        久居内宅的李氏被吓到了，她声音颤抖，“这些事儿你是从何得知？”

        苏沫不愿将这事再引到刘氏身上节外生枝，便说道，“女儿偷偷去看过，这也是女儿为何要求娘放过梅氏，让父亲把那箱银子运走的原因。那笔钱留在家里，早晚会让我们全家粉身碎骨。京城三王争权已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原本这事与我们江南小户无关，父亲却偏偏为了富贵前程横插一脚。”

        “如今，阻止父亲已经不现实了，这么说可能有些残忍，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哥哥还那么年轻，嫂嫂肚子里的娃娃还没见过父母，为今之计只有明哲保身，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李氏又一次被庞大的信息量弄得晕头转向，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波涛汹涌的大海，翻天的巨浪突袭，冰冷的海水将她拍得不知所措，“你，你说什么？”

        看到母亲难以接受的模样，苏沫压下心中的不忍心，继续道，“娘可记得女儿曾写信给您，说做梦梦到神仙一事？这个梦可没有那么简单，只因当时时间紧迫，信上又不宜说太多私密……”

        苏沫将自己重生前的经历抛去与迟墨的恩怨纠葛，以梦的形式讲给了李氏，“母亲莫慌，梦里之事虽奇妙玄幻，却也并非全部应验。只是女儿觉得，既然上天给予警示，我们还是要不得不防啊！我将苏沉留在京城也正是因为此事，我试探过他，比起留在苏家的深宅大院里，他更愿意出去闯一闯。既然梦中苏沉可免于这场浩劫，那我们何不利用这一点？这样，既顺了苏沉的意，又为我们的未来铺了路。就算梦中一切都未曾发生，没有了苏沉的苏家，娘您也可以安心了。”

        李氏一向聪慧，在接二连三的信息风暴中，已经渐渐找回了理智，她斜了苏沫一眼，押了口茶，“你和他谈过？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苏沫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李氏这次竟没有被她糊弄住，“也不过是两条，一是请娘替他照顾好蒋姨娘，二是……提供一些银两……”

        话音未落，李氏拍案而起，“你这丫头，真不知说你什么好。平时像个菩萨一样笑眯眯的没个主意，你可真是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苏沫默默地接话。

        李氏狠瞪了她一眼，继续道，“你就不怕他骗了你？再说，若真是如此，你父亲当如何？我们一家人又怎能真的撇清楚？”

        “二哥是什么人，娘你比我更清楚，就算是被骗了，我也认了，为了我们一家人值得赌一把！”苏沫站起来，跪在李氏的面前，地面冰冷入骨，却使她的思路更加清晰。

        “娘，女儿不孝，只想恳请您想想哥哥，想想我，想想嫂子肚子里那未出世的孩子。父亲从搭上晋王开始，就已经将整个苏家的安危置之脑后了，他的眼里只剩下贪婪和欲望。母亲您想想父亲自北方回来后，归家的日子有多少，您敢说现在的父亲还是您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吗？娘，我们只是以防万一为了自己找个后路罢了。”苏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慢慢伏下腰肢，额头贴着刺骨的地板。

        “你起来……”李氏一向疼爱苏沫，哪舍得女儿寒冬腊月的跪在地上。她将苏沫扶到一旁的小榻上，母女俩抱着哭作一团。

        “就算真如你所说，晋王事败，你父亲受了牵连，我们全家也插翅难逃啊，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啊！”

        “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只要母亲从此与父亲划清界限，在乡里间多做善事好事，多多帮助些如吕氏一般的苦命人，广传善名。女儿自会在京中周旋，想尽一切办法向贵人求情。”苏沫窝在李氏的胸口，重生至今她一直孤立无援，孤身一人对抗不公的命运，如今她终于可以靠在母亲的怀里歇一歇了。

        “只是这件事还请娘不要在透露给第三人知晓，万一擅自泄露天机……”

        李氏忽然想到一事，她连忙将怀里的小泪人儿扯出来，用帕子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这件事你可有和迟墨说过？”见苏沫摇头，她松了口气，“没说就好，没说就好。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和迟墨虽说是年轻夫妻，情深意厚，可到底也经不住这样的考验。万一真如你说那般，你切记不要再插手这边的事情，你自己和迟墨好好地过，不要管我们，听见没……”

        闻言，苏沫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扑倒李氏怀里，哭闹着，绝望着，“不会的娘，不会的！这一次，我一定可以救你们的……”

        “好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哭？”李氏抚摸着苏沫柔顺的头发，柔声说，“快和娘说说，你二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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