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难得温情

“这么说她是刻意让你进去看了全程？”迟墨听长安生动形象的讲述后，思索片刻，眼神锐利的看向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你是自己故意转到她面前的吧？”

        长安擦了擦额头的汗，磕磕绊绊的说，“小的……小的也是没办法。公子，现在府中想要探听点消息真不太容易。自打奶奶病好以后，这府中大小事情都经奶奶的手，外院有苏强和崔玉，内院有宋妈妈和青竹……”说到这儿，长安突然不再辩解，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是小的自作主张了，小的不敢了。”

        迟墨浓黑色的眼睛盯了他片刻，才又道，“她怎么处理的铃铛？”

        “小的那时候已经被赶出来了。”长安老老实实的跪着，为难的说。见迟墨又看向他，急忙道，“不过小的听说，铃铛下午就挪到外院了，说是染了病，怕传染了奶奶，近日不让到东院伺候了。”

        迟墨若有若无的点点头，“起来吧，以后长些记性。去把我那方松烟墨送去给杨二爷。”

        “是。”长安麻溜的爬起来，找出那块墨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后知后觉的回头问道，“公子，去了我说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说。”

        迟墨目送满脸疑惑的长安走后，叹了口气，看看天色，迈着大步朝东院走去。

        苏沫正和青竹在烛灯下翻看花样，俩人有说有笑的讨论着，突然觉得烛光一暗，抬头一看，是迟墨掀开帘儿走进来。苏沫站了起来，“你回来了，怎么没人招呼一声？”又对青竹说，“收拾一下，摆饭吧。”

        迟墨无所谓的笑笑，“都是一家人，还需要通报什么？”说着，便脱了外衫，自己走进了净房。

        饭桌上，两人倒是出奇的默契，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昨天的事。迟墨见桌子上有卤鸭，突然想起那日抱着酱板鸭不放的苏沫，笑了笑，夹了一片放到她碗中，“味道不错，你尝尝。”

        苏沫咬了一口，点点头，“是不错。”举起筷子又夹起一块却放在自己碗里，“过几日等表哥表妹走了，你休沐，白夫人邀我们夫妻两个去她的別庄做客，你觉得如何？”

        “白夫人？”迟墨夹了箸蔬菜给她，“多吃些菜。”

        “就是那位镇国公府赵三公子的夫人。”苏沫补充道。

        迟墨故意不去看她期待的眼神，“你和她很投缘？”

        “是……她人很好，我很喜欢她。”苏沫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卤鸭，想了想，夹起一片，递到他嘴边，偏着头看着他，“可以吗？”

        迟墨张口连肉和筷子一起咬住，黑色的眼睛一直专注的盯着她亮亮的大眼睛看，直到她忽然脸红的低下头，才松口笑道，“我考虑一下吧！”

        苏沫见他没拒绝，便知是八九不离十了，没有再求，转而说起杨家，“这次表哥表妹回家可以顺便把我们的夏礼送回去呢，我列了个单子也不知合不合姑父姑母的心意，一会儿你看看还有没有再添的。”

        迟墨摇摇头，“你办事我放心。”忽而又想到长安的话，装作不在意的随口道，“你自从病好后，倒是能干了许多。以前把你独自留在家里，我总是不担心，现在倒是放心许多。”

        这又是在试探她了？苏沫微笑的直视着他的目光，不躲闪，不逃避，不害怕，“人总是要有长大的一天，不能永远躲在别人身后，永远坐以待毙，你说是吧，夫君？”

        迟墨脸色温和，笑道，“你这样很好，我很喜欢。”扒了几口饭，又道，“我书房还有些事，你不必等我，早点休息。”

        见他起身要走，以为他是怒了，约莫今夜照例要睡书房了。苏沫也不挽留，只放下碗看着他道，“你也莫要忙到太晚，还是身体重要，早点休息。”

        迟墨高大背影遮住了大半烛光，背光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偏过头斜睨她，轻声说道，“谁说我不回来睡了？”也不等她回答，抬脚大步离开。

        被将了一军的苏沫气鼓鼓盯了片刻，又卸下气来，原本美味可口的食物也失去了它原有的滋味，苏沫无力的挥了挥手，“撤下去，你们分了吧。”

        杨如意走的那天，天色阴蒙，还飘着着小雨。

        自那天过后，她再也没踏进过这个院子。这天一早她早早就提着裙子，目不斜视的从苏迟二人身边走过，登上马车，厚厚车帘阻挡了所有视线。她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得不到，也就不要再假惺惺的客套了，干脆断个干净。

        杨致力尴尬的笑笑，朝两人行了个礼，“如意有些不舒服，二位别在意。此次入京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心中愧疚。”

        迟墨忙将他扶起，“表兄这是作甚，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路途遥远还望表哥保重。”

        “表妹身子弱，表哥一路还需多加小心。”苏沫也笑着行了个礼，“还请表哥替我俩向姑父姑母问好。”

        “一定一定，你夫妻俩也好好的，莫为小事争吵。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告辞。”杨致力拍了拍迟墨的肩膀，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潇洒的撩开袍子，上了马车。

        “驾！”

        目送着一辆辆马车离去，苏沫突然湿了眼。第一次动了想要回家的心思。前世一别，谁能想到竟是生死之别呢？母亲来的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不知父亲，母亲身体是否真的康健、哥哥嫂嫂是否又真的和睦呢？

        一只宽大暖和的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迟墨对上她茫然空洞的眼神，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想家了？”感觉到肩膀上的人轻轻点头，迟墨无声笑笑，将人搂的更紧些，“别哭了，恩？你不说想去赵三夫人的庄子玩么，我答应你！过几日休沐我们就去，好吗？”

        苏沫挣扎的从他怀了钻出来，偷偷看看四周，见家人们都低着头，才轻轻舒了口气，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眼泪，推了推他，“你该走了，别去晚了。”

        “是，你也快进去吧。”迟墨又趁机摸了摸她羞红的脸，见天色是真的不早了，又看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放心的点点头，“我走了。”

        苏沫送他离开后才进了院子。

        她和迟墨心里都十分清楚，今日的此情此景不过是两个“有情”人的情不自禁罢了，而如今日一般的温情时刻恐怕以后都不再多了。

        他和她命中注定只能是背道而驰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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