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顽石终成璞玉
2000+斜杠。
闻声,二楼擦刀的柏菈菈抬起头。
红帽子以为她会高兴,谁知,柏村长听完这话,皱眉从楼上一跃而下:
“才两千多?”
红帽子:“你刚是不是从二楼跳下来——”
柏菈菈:“这么少?”
红帽子:“”算了,我该习惯的。
“不少啦。”他苦口婆道心,不知为何抚养关系倒转了一般,“两千多按三口一户算,也有几百沼气池了。”
红帽子记得诸葛小玉说的新能源系统。
沼气池挖掘只是第一步,要想家家户户都用上充足的新能源,就要打通全村、甚至整个森林的地下管道网络,输送沼气——
管道建设过程中,必然有大量金属熔炼。
这就是个绝妙借口,重启大黑暗森林丰富的矿藏。
曾几何时,红树林村也有过忙碌不息的矿坑、富饶强盛的产业——然而,随着强邻云之国的工业崛起,夺走了大量原属于大黑暗森林的订单,工厂一一衰败,矿坑也逐渐废弃。
眼下,正是重燃工业之火的大好机会!
“不对。”柏菈菈还在摇头,嗅着空气中人的气息。
时间过去不长,人类气息足有数千道,可想而知昨晚大松树林道多么繁忙。
签字纸上,许多斜杠被挤到了纸片边缘,明显是想画,但位置不够了。
柏菈菈想了想,又贴上两张白纸。
红帽子:“”啊这。
柏菈菈深沉道:“我们要体谅人民的娇羞,‘爱在心头口难开’,给大伙留点面子。”
说完,扛着锄头往西边走去。
红帽子一个没喊住:“哎你早饭还没吃呢——”
人已经窜没影了。
他无法,只得冲进屋里拿起两条面包,追上去找柏菈菈。
眼看着她朝乔尼家那条路上拐弯,站定,随后敲门——
红帽子停下脚步。
乔尼很快开门,一看是她,眼神惊喜。
清晨微光中,戴眼镜的青年正捧着晨读本,一身书卷气,和笑容灿烂的女人对视,画面和谐美好——如果忽略柏菈菈手中的锄头。
红帽子远远看着,心头涌上古怪的酸涩:“”
不知为何,他特别想把面包拿去喂狗。
“柏小姐猜得没错。”乔尼没请人进屋,像是知道柏菈菈风火雷霆的性格,“我也签了字。”
柏菈菈:“嗯,所以先来给你挖沼气池。”
乔尼一顿。
柏菈菈:“记得,下次和你爹闹内讧就明说,不要拿我做砝码。”
乔尼面红耳赤:“”
她抡起锄头,哐哐砸乔尼家大门,噪音之大,惹得街坊都伸头来看。
还边敲边说:“借用一下,门上有铜,传声快。”
乔尼:“!!!”
我的镀铜大门!
你就拿它敲锣用吗?!
“都出来!老约翰家左右各十户的!沼气池挖掘示范,过了这村没这店啊!”柏菈菈面无表情,柏菈菈声若巨雷。
乔尼:“= =”
这喊得,隔壁村都听见了吧。
不过——
乔尼留神一个可疑之处。
昨晚摸黑有多少人去签了字,乔尼是大致知道的。许多街坊四邻黑灯瞎火的碰见,都不约而同相视一笑,默契地闭口不言。
可是,柏菈菈怎么知道有谁呢?
还没想完,柏菈菈就大踏步朝院里猪圈走去,拍打猪崽的翘臀,期待它开启新一天的五谷轮回。
乔尼:“”
他长叹一口气,“我来吧,沼气池我已经基本会搭了。”
“既然柏村长不满意上次示好,那这次,让我好好表示下诚意。”
青年有着明亮的金棕色眼睛,睫毛下些许熬夜的青色,乍看,只是个容貌端正的普通人。
然而,通讯器疯狂提醒着他的探索欲冲顶,一次又一次。
【s76:侦测到人类乔尼探索欲增长,目前为100+】
【s76:侦测到人类乔尼探索欲再次增长,目前为100+】
【s76:侦测到人类乔尼】
如果不细看,就会错过他眼中独属于疯狂科学家的神采——
柏菈菈深觉有趣。
此人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心里早就满地撒欢了吧。
回到屋里,红帽子气得蛋糕都不想卖。
诸葛小玉正在翻看《西大陆早报》合集。和柯拉松家混熟了后,老两口对彬彬有礼身具十八般技能的诸葛管家印象绝佳,他说要旧报纸,柯拉松一股脑给了数百斤,完全不担心诸葛小玉做什么。
事实上,诸葛小玉还真打算做什么。
报纸能记录一段时间内目标国家的大事小事,行文斐然,读起来十分过瘾。诸葛小玉在空管局兼职档案管理三百年,换句话说,他搞文字情报的能力一流。
五百多斤报纸前后写了数十年的事,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他硬生生看完了,还做了重点标记,最近就要整理出一份西大陆发展攻略。
“怎么了?”
诸葛目光停在一篇《西大陆早报》的秘闻杂谈上。文章写的是青年云相和好兄弟云之国监察长班廷璐的“相识相爱”之路,看得他直皱眉。
云修和班廷璐是云之国出了名的政界双雄,相互扶持见证了母国崛起——怎么到了报纸嘴里,就成了基情噱头?
唉,果然无论哪个宇宙,媒体都爱哗众取宠。
红帽子愤愤道:“柏菈菈去讨好乔尼了!”
诸葛小玉自动把话翻译一遍,“哦,你是说她先给乔尼挖沼气池是吧?”
红帽子:“”
“你知道?”
诸葛小玉放下报纸:“猜到了。”
“这代表她接受了乔尼的示好,结成同盟。”
红帽子感觉自己被跳戏了,“什么示好?你说签字吗?”
——不止。
从柏菈菈夺权老约翰开始,乔尼应该就有明里暗里阻拦亲爹下绊子,具体缘由不好说,但总归逃不脱新老势力交替的影子。
别的不讲,就柯拉松那藏事不能隔夜的性格,给乔尼告完密再见柏菈菈就心虚的不敢对视,诸葛小玉早看出他行迹不轨了。
但乔尼并没因此而做什么。
这善意够明显了。
“先把新技术给老村长的儿子,是对老派势力的收服。”诸葛小玉如此道。
红帽子蹙眉:“”
情绪下头后,他迅速想起疑窦:“柏菈菈怎么知道乔尼签字了?”
因为妖怪鼻子灵,能闻出签字板前谁来过。
但诸葛小玉有意考他,“你猜。”
红帽子:“”
他猛然想起初次见面时,柏菈菈生吃森林土的画面。
“她是不是偷吃了签字板前头的——土?”少年小心翼翼问。
诸葛小玉:“”75的智力都长哪儿了?
“今晚把《五行风水学》再多看二十页,明天写一份女娲地母族的物种分析,我亲自改。”
他冷酷地布置作业,不顾红帽子哀嚎,接着看报纸。
桌上,2号雇员通讯器闪着光,实时记录下1号雇员所作所为:
【1号雇员已间接参与建设100座沼气池,供给大约1500人口日常用度】
【受雇员指引,共有309座沼气池正在同步修建,红树林村内部投资+5000金币,农业gdp+27,修建完成后,全村人均gdp预计将达650金币】
【累积获得声望值1030点】
【请再接再厉,多多督促1号雇员】
诸葛小玉看它一眼,又移开目光。
两人通讯器有着明显不同。
比如,诸葛小玉能看到柏菈菈的属性面板,柏菈菈却看不到他的。
再比如,2号系统的口吻多数冷漠刻薄,不似s76爱撒娇卖萌。
而且,2号界面有个醒目的“举报”按钮。点开来,将看到一段诸葛小玉从没说给柏菈菈听的话。
【2号雇员负有监督之责,需确保1号雇员行为时刻对时空管理局负责,不得背叛、越界】
【如有异常,请尽快举报,届时,我局将派遣神兽雇员实施跨时空抓捕】
【空管局癸字纪委组】
——一颗宇宙两个雇员,既是通力合作,也是互相制约。
历史上,空管局发生过不少事故,许多1号雇员因太过深入宇宙任务,情感无法抽离,做出了伤害总局利益的事。如此,便诞生了身负监督之责的2号雇员,或者说,变相监视。
这是1号2号间致命的信任伤痕,诸葛小玉心知肚明。
他做过多次2号雇员了,每每初见,不同物种、不同面目的1号雇员都要明里暗里告诫一番,或拉拢或威胁,十分警惕2号的纪检督察权。
但柏菈菈是个例外。
她什么也没说,像不知道这事。
——但她必然知晓。
诸葛小玉早知道她固执不开化,档案室里柏菈菈的那份,违反系统规定、违逆总局意志的记录连篇累牍,从没哪任2号雇员成功改变过她的主意。
——但奇异的是,也没人举报过她。
现在,事情又到了相似的岔路口。
狼患近在眼前,柏菈菈决意单人迎战第一波狼袭,借此树立森林中的无上威信,推动后续的乡村大改造。
这思路没有问题。
但是——妖力闭锁的妖怪,对战低阶的、进化中的妖兽,很难说哪个占优势。
他怕她出事、怕她死掉。
但她自己不怕。
“我真是犯贱,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诸葛小玉喃喃道,拿着报纸却走了神。
“什么?”红帽子从《风水学》中抬起头。
诸葛小玉:“没什么。”
【诸葛小玉:记得和乔尼说清你的计划,杀狼这种事,必须让村里知道你的付出】
柏菈菈回复神速:【咦,你同意了?】
【诸葛小玉:】
【我不同意,难道你就不做了吗?】我看过上万份档案,没见过你这么倔头的,从搭档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日后只能我来妥协你了。
柏菈菈回了个嘻嘻,又发给他一束花花。
【放心,都设计好了】
【我连续看了半个月森林里的狼群痕迹,有许多新生崽子的脚印。幼崽越多,缺粮越快,第一波狼袭近在咫尺了。如果不出意外,会和老约翰在回村路途撞上】
【到时,我会让这位老爷子践行他的“诺言”】
【无论死活,他都会永远消失在大黑暗森林领导班子中】
诸葛小玉心头一紧,忙看向自己整理的情报。
他同样在估算狼袭时间。
记录结果竟和柏菈菈说的分毫不差。
诸葛小玉:“”
他感到难言的错愕。
怎么会?
数据的速度,竟然没她随便看看得出结果更快?
如果甲三秘书在场,定要大笑:你看,这就是盲信数据、不事生产的后果。
华夏古代有老农只要抬头望月,就能准确估算天时,比仪器齐全的钦天监更快更准。虽然他们从不说道,但这就是实践永远优于理论之处。
丰富的实践能形成精准下意识,比任何数据更可靠,引你走向胜利。
夕阳落山,繁重的工作终于完成。
看着连成排的沼气池,柏菈菈很满意,告别乔尼准备回家。
临走前,小伙子吞吐半天,看柏村长一身污泥汗水,却神色平静,他心软的不行:
“听说,今年海之国把国都培训和查税合并,搞了点选拔的新花样——”
柏菈菈点头,表示在听。
“不是咱们村得来的消息——”乔尼想起她未必了解七大村的相爱相杀史,体贴解释:“虽说红树林离海最近,但和海底交情最好的是蓝树林,他们讲,今年为了防止串通做假账,人鱼会提前派暗探来各地摸底——”
“你——”
他顿住话头,看向女人亮晶晶的眼睛,夕阳金光中,它们那么的热烈明亮。
乔尼说不出话来。
柏菈菈等了片刻,“你想劝我小心,是吗?”
乔尼默默点头。
柏菈菈笑了下:“放心,我能应对——”
乔尼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柏菈菈:“——反正咱们村穷得底儿掉,有什么不能见人呢?”
刚还狂跳的心跳,顿时停摆了。
s76悄咪咪提醒道:
【1号亲亲,检测到声望值+1】
【来自目标:人类乔尼尼哦~】
柏菈菈:叠词词,鹅心心。
她不再多言,摆手回家。
劳累一天,柏菈菈帮着不知多少乡亲干了活、挖了池子,无数人站在林道两旁,默默目送她走远。
看柏村长锄头都卷边了,大伙想说什么又不张不开嘴,酸楚感弥漫在心间。
菈菈村长,她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这一刻,大伙心中的天平开始无限地倾斜起来。
良久,有人冒出一句:
“是真的吗?”
“我昨天听柯拉松说,村长要为了咱们村,一个人去杀狼?”
空气顿时死一般寂静。
村民们脸色剧变,不可置信地对视着,不少人眼圈一红,险些落泪。
乔尼猛然惊醒:“什么?”
回家路上,柏菈菈收到了一叠声的提醒:
【s76:恭喜亲亲,声望值+140点!】
【s76:再恭喜亲亲,声望值再+234点!】
【s76:嘻嘻,都是来自乡亲们哦】
【s76:哇,声望值又来了——】
柏菈菈:“???”
“怎么忽然——你卡bug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柯拉松是有些大喇叭在身上的
班廷璐(的名字)出场,他和云修是货真价实的过命兄弟,生死之交
下一更(11号)我保证要写出诸葛小玉标志性的心理转变!(本来这章想写)
为啥光长收藏不长点击,在养肥吗呜呜呜
收藏我嘛收藏我嘛qaq我会表演日更哦~~
感谢在2022-04-20 19:33:34~2022-04-22 18:2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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