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少年
“架子鼓？！”唐锦倒吸一口气，“这个时代就有架子鼓了？”
她对他们的表演有所耳闻，想象过大概率很精彩，但是这个男孩会打架子鼓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是雏形，但是已经有模有样了。”他目光平移到姚湛音身上，“而且，他们的所有乐器，都是这个人做的。”
唐锦双眸迸发出光彩，身体忍不住前倾，握紧了花名册。
还真叫她淘到个宝贝！
姚湛音身穿一袭紫色襦裙，手握一把檀木琵琶，旁边的姚俊安目光淡淡，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
二人一紫一白，不卑不亢的静立在台上。
唐锦偏头去看姚俊安的乐器。
确实是简易版架子鼓，因为姚俊安腿脚不便，所以并没有踏板，台中央摆放着一只低音大鼓，两侧分别是两只小鼓，两个吊镲、一个节奏镲。
台下有的人已经看过一次他们的表演了，所以见他们上台来，就高声喝彩，随即周围一大群人也跟着鼓掌。
也有第一次来的群众，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台上的二人，多数是带有嘲讽意味的看着姚俊安。
一个废人，能弹出什么好乐曲来。
唐锦捏捏指尖，脊背微挺直，绷紧身体，她察觉到台下的恶意，偏头看向姚俊安，只希望不要影响他的发挥。
是夜店还是清吧就在此一举了。
姚湛音抱着琵琶微微屈身，看台下的掌声稍歇，她随后就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将乐器置于膝上。
姚俊安坐在鼓前，视线横扫一周，看到台下带着讽刺意味的眼神，他眼皮一掀，没有理会，表情一如既往的淡。
他握着两只鼓槌，互相摩擦一瞬，随即高举到头顶，轻敲了几个节奏。
耳畔一段婉转的琵琶声便流了出来，姚湛音指尖拨动，音符似乎长了翅膀般飞了出来，起初声似溪流，绵延清脆，孤独的汇入大海，无边寂寥，安静地描绘着一副峡谷之景。
鼓声叮咚，虽然一直常伴左右，但是不争不抢。似雨后小院屋檐下滴答作响的雨露声，掀起一阵波澜。
唐锦看着那个少年，他眉眼低垂，安静文雅，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好似一只庭中鸟，温吞吞的煽动翅膀，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影响他，眼中只看的到自身的羽毛。
台下的观众听的如梦似幻，半阖住眼眸，一派享受之色，刚刚喝倒彩的几位也不语了。
忽然，声音急转直下，原本柔和的鼓声瞬间霸道的席卷了一切，逐渐张扬，那只庭中鸟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幼毛，眨眼间就覆盖上了浓密□□的箭羽，俯视着周围的一切，它不断在低空盘旋着，似乎压抑着身体里的力量，在暗处累积，攀爬。
“锵——”琵琶和锣镲尖锐相碰，雄鹰彻底挣脱束缚，振臂高挥，瞬息间就站到了万米高空。
少年动作越来越快，手仿佛化作一道残影，所留指出皆是一阵舒畅。姚湛音的琵琶不甘示弱，穿云直上，鼓声，锣声，琵琶声在半空中炸开，又化作星星点点的烟花降落到每个人身上。
这声不似战场上的锣鼓声，让人感到肃穆庄严，而是像抑扬顿挫，隔着声音似乎能看到一片喧闹的夜场，交叠出梦幻的空间，铿锵有力，节奏逐渐轻快高亢，荡起一阵涟漪，让人忍不住跟着摇头晃脑。
唐锦从声音中抽离出来，才恍然发现台下已经是汇成一道汪洋，所有人都被旋律调动着，自发的扭动着。
她当即就展露出笑容来，侧头和萧衍对视，二人眼中传递出同一个讯号。
就是这个。
姚湛音和姚俊安早已经大汗淋漓，但是他们无比畅快，一寸小小的舞台已经包揽不住他们的光辉，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冲出人群。
姚俊安一直黯淡的眼底也闪动着光彩，手中小小的鼓槌将他带离了这辆轮椅，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一曲毕。
台下热情不减，高呼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公子好帅。”
“姚姑娘天下第一！”
“再来一首！”
众人挤作一团，似乎都没尽兴，年纪稍小的女性还不太好意思，但是稍长些的，就直接往台上扔银子，“小公子再来一曲。”
唐锦失笑，这就是古代般的“姨姨有点小钱”吗？
姚家姐弟还在喘息，这场演奏耗费了不少力气。
唐锦笑着走到台前，拦住了底下扔东西的几位，扬声道：“可有人上来挑战？”
底下回应道：“要是我们轮番上去，可还能借此机会再听到这姚家二人的表演吗？”
唐锦侧头看向姚湛音和姚俊安，见他们一会休息过来了，姚俊安恢复了往日的冷淡，静默的坐着，仿佛刚才在台上挥洒热汗的不是他一般，只留下姚湛音独立开朗，见唐锦回头看他们，抱着琵琶就和她摆摆手。
唐锦视线转回台下，盯着刚刚发言的男人，果断道：“不能。”
听着台下的奚落声，唐锦眉眼一弯，笑道：“想听姚家姐弟的表演，不妨度假村开业之际前来捧场，皆时我定叫各位玩的尽兴。”
话落，唐锦走到二人跟前，亲手递上两块铜牌。
姚湛音粗枝大叶，谢过之后就接了过来。正当要递给姚俊安时，底下却突然沸腾起来。
“唐姑娘，姚家二人共用一块就行了吧，何必让一人瘸子占去名额呢？”
唐锦面色“欻”地冷下来，她低头看去，见这人有几分眼熟，在心里晃了一圈，旁边的姚湛音却像个小火药桶，“腾”地一声燃起来，她怒道：“俊安凭本事拿到的，凭什么他没有。王大贵你未免管的太多了。”
此刻唐锦才想起来，这人不正是登记那天，推姚湛音那人吗？
她寒声道：“正如姚姑娘所说，这位公子是凭自己本事，旁人无权干涉。”
王大贵梗着脖子道：“想必大家也不愿有这样一位领事吧。”
他的几个同僚齐声应和着。
姚湛音气的面色发青，姚俊安倒是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唐锦看向几人腰间，他们挂的是紫色的腰牌，是将来酒吧的工作人员，算起来姚俊安的确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她正要维护自己花不容易寻来的萝卜，一道低哑的少年声却抢先一步。
“那就开掉你们。”
王大贵一顿，不可思议的重复道：“你说什么？”
姚俊安操纵着轮椅靠前滑动，他接过唐锦手中的铜牌，举过头顶，“我是紫色铜牌，和你们的颜色一致，是你们的领事，所以我有权利让你们滚回家。”
他语气霸道不容置喙，却让唐锦松了口气。
她不怕今天为姚俊安出头，但是今日过后，他威严没有树立起来，难免要遭人刁难，后面的路只会越走越难。
王大贵没想到他一副哑巴样却有如此气焰，几人傻眼了，他们齐齐向唐锦和萧衍看去。
后者面无表情，前者居然看起来还有点高兴？
几人心顿时沉入海底。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开掉，王大贵不甘心，当下能进度假村工作是多大的荣耀啊，他牛皮一早就吹出去了，统一发下来的腰牌他恨不得带脸上，让全世界都能看见。
旁边的几个兄弟，一看形势不对，纷纷软下态度来，“让这位公子当领事，我们没意见。”
王大贵骑虎难下，本来就难看的一张脸更是像吃了苍蝇一样扭曲。
半晌他才挤出一句，“那我也没意见了。”
姚俊安还没说什么，围观群众倒是炸了。
“你不要脸！”
“快滚吧，刚刚你怎么不这么说？”
“小公子不要改变主意！”
几个大姐挤到前头，挥着帕子道：“安安啊，我们替他们几个去！”
“安安你缺不缺人给你作伴啊。”
甚至一个浑身肌肉的男人一脸兴奋，娇羞道：“安安我也可以。”
姚俊安一扫他肩上狰狞的肉块，嫌弃的轻吐出两个字：“滚开。”
“啊啊啊啊啊，安安冷若冰霜的样子也好帅。”他挨了骂但是看起来更兴奋了，本来浑厚的声音非要学做女子细绳尖叫，不仅不伦不类，还叫人恶寒。
唐锦笑疯了，没想到姚俊安一副清冷小帅哥样，却男女通吃，尤其受年纪稍长的人的垂爱。
萧衍身子倾斜两分，挡住了唐锦看向姚俊安炽热的视线，他不爽道：“可以了吧，耽误很久了。”
唐锦缓缓敛住笑意，送姚湛音和姚俊安下台。
他们现在手里还剩两块铜牌。
唐锦点着名册，算来算去还是觉得缺了个职位。
她推推萧衍，“高尔夫，按摩城，美甲城，酒吧，都不缺人了，最后只剩下我的淑上楠斋还没招满了，你初试到底有没有给我招人啊，要不是我那天去陪萧容浣了，怎么也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去筛人。”
不提还好，一提萧衍立刻就板下脸来，不悦道：“我要是知道你一早打算开个男女支院我根本就不会同意。”
唐锦美目圆睁，驳斥道：“什么男女支院！你们男的能去红院，还不许女性去看看帅哥养养眼啊。我不管，一早答应好的事，不能反悔，这淑上楠斋我必须开！”
萧衍压低眉眼，“你只要承诺一次都不去，我就同意。”
唐锦气结，甩着手里的黑金牌子就怒道：“凭什么。”
他油盐不进，仿佛入定的老行僧般，“我可以不去红院，你也不许去淑上楠斋。”
“我怎么不能去，我开的店！而且又不是什么色丨情场所，只是跳跳舞而已，再说了，灵安郡主不是也在吗？”
“朱元葵和你不同。”
怎么不同？
唐锦很想问出口，为什么朱元葵可以一早就和萧衍商量好，去淑上楠斋做领事，甚至不用通过选拔，而她就要受制于人，有什么不同，她唐锦就不值得得到一份尊重吗？
她心结上寒冰，冻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萧衍也在怒火中，二人一时气氛跌入冰点。
“什么淑上楠斋，小生可否自荐参加招募？”
唐锦像是霜打的茄子，闻声抬起头来，本来眼睛搭理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却在看清楚来人脸时，诧异到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惊喜道：“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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