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离
“好好好，给你留着，留着。”王金芳啼笑皆非的摇头。
也不知道女儿又发什么梦了。
许雪云站在窗口剥开一个花生说：“我才不信，说不定到时候您比我还怂。”
“嘿，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柳春华佯装恼羞成怒，快步走进到房间，举起手作势要打她。
许雪云赶紧告饶：“母亲大人饶命。”
柳春华瞬间被女儿滑稽的样子逗笑：“你可不要小看我，想当年要不是我心软，差点我就给他阉了。”
许雪云：“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柳春华：“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
这天，下午，王金芳突然神色慌张的说：“来了来了……”
终于还是来了！
母女俩一听，立马踉踉跄跄的爬上二楼阁楼，两人手忙脚乱之间，许雪云被楼梯口的箩筐绳子拌了一跤，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顺便还吃了一嘴的灰尘。
阁楼大多是木制结构，许雪云这一跤刚好摔在木制地板上，发出了砰砰砰的三声巨响，把楼下的王金芳吓了一跳。
“轻着点。”她担忧的囔道。
柳春华连忙把女儿拉起来，七手八脚的把箩绳从许雪云的脚上解了下来。
随后她们迅速藏进了阁楼的暗间，战战兢兢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楼下就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
“外婆，我妈妈和姐姐在这里吗？”是弟弟许景文的声音。
母女俩面面相觑：居然不是许建青，难道有诈？
阁楼里没有窗户，许雪云看不到弟弟的样子，只听到外婆说:“没有啊，你是和谁一起来的？”
许景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和我爸爸，他在那边大路上等着我。我必须赶快回去，不然他又要揍我一顿了。”
说完，他就火急火燎的跑了。
王金花端着一碗水追出了门外，却还是没有追到他：“哎…喝水啊，这孩子，跑那么快干什么？”
她郁闷的回到客厅，把碗放到桌子上，自言自语的说：“这个文仔，真没有良心，连口水都不喝我的，是嫌弃我这个外婆了吗？”
柳春华从楼上走了下来，解释说：“妈，您不要怪他，许健青是真的会打他的，他甚至连父母都敢打的，也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儿子該怎么办？”
柳春华担忧的探头看了看门外的大路。
随后下楼的许雪云拍了妈妈的肩膀说：“放心吧，弟弟毕竟是男孩，挨打也有人救，不像我，打死都没有人理。”
“你爸爸也会打你？”王金芳难以置信。
“经常打，不听话打，听话也打，弟弟成绩不好也打我，弟弟晚回家也打我，说什么我没有管好弟弟，只要他不高兴，总能找到理由打我的。”
说到这些伤心事，许雪云不由的悲从中来，鼻子也开始发酸了。
“不会吧？你比你弟弟只大一岁多一点而已，怎么管的了他？”王金芳愤愤的说。
“我逃出来的前一天，他还打了我一顿哩。”许雪云说着便站起身来撩起裙子、袖子，立时裸露出了一片片的青紫。
王金芳忙说：“哎呀，大门开着，来来来，去房间里让我看看。”
于是，三个人走进了房间。
“呀，怎么这么青？”
“这里还有嘞。”
“雪云，他什么时候打你的，你怎么不早说啊。”
王金芳在受伤的地方轻轻按下去，表皮居然有些发硬了。
她一看这情形，赶紧从柜子里找出跌打酒给外甥女细细的按揉。
柳春华也停止了哭泣，凑过来拿起旁边跌打酒，给母亲打下手，一边轻声的责备自己女儿，
“你这孩子，身上有伤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也想说呀！可是这几天光忙着办身份证了，后来我又生病了，就……忘记！”许雪云一边抽泣一边回答。
“说说看，前几天他为什么打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房间的柳敬来，一脸严肃的问外甥女。
以下是许雪云的回忆。
年初三的当天，家里所有的亲戚都来，家里热闹的很。
小姑临走的时候，还给了许雪云九百元，说是学徒的时候的工钱。
又和她说，她今年不在原来那个老板那里做了，他们可能要重新找工作，所以没有办法带上她了，叫她过完年自己想办法找工作。
许雪云当时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和爸爸说这个事，他一听就特别生气，认定许雪云肯定是给小姑丢脸了。
说完就把许雪云打了一顿，工资也被他当场抢走了。
许雪云一股脑的说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春啊，家里发生这么多事，你怎么从来不和我说？”王金芳悲愤的问女儿。
“妈，我也想啊，可是每次来看你，那个杀千刀的都跟着，进你房间他也跟着。每次被他打，我逃回来，你都和我说老一套，从来都是不相信我说话。”柳春华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现在相信了吧，连自己亲生的女儿他都打，他根本就不是人，我这次是一定要和他离婚的！”
“对！这种男人不能要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家是忍气吞声的，就是希望他年级大了就改好了。”
闻讯赶回来的柳敬来咬牙切齿的说着，他那如刀刻般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许雪云从来没有见过的愠色，
“现在看来，他已经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了，你们的孩子也大了，没有什么顾虑的了！和他离！”
“可是，他不会轻易和我离婚的，他每次都说离婚，”柳春华悲悲戚戚的说，
“他根本就不想离婚，只是说说吓唬我，过后他还是会折磨我的。”
“没事，我们不回去，就这样耗着他！”许雪云擦干了眼泪，一脸决然的说，“婚姻法规定夫妻分居满两年，可以去法院申请离婚的！”
“真的吗？”柳敬来父女异口同声的问。
“当然是真的。”许雪云肯定的说。
“要这样就好了，你就可以脱离苦海了。”王金芳满怀期待的看着窗外说。
许雪云发现外公外婆和妈妈眼里都透着希望的光，他们是多么渴望快一点脱离苦海啊。
她有些愕然，原来她一直是生活在苦海里的，那脱离苦海后会是个什么海，那个新大海里会有她想要的阳光么？
终于到了出门的日子，王金芳依依不舍的和母女俩告别……
“到了那边记得打电话给我。”王胜花再次叮咛她们。
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了。
站在旁边的柳敬来则一脸微笑的对她们挥了挥手。
柳春华刚一上车就干呕不止，许雪云也受感染似得跟着大吐特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阿芬把母女俩带到了她的宿舍。
阿芬是大姨的邻居，她看起来和妈妈差不多的年纪，体型微胖。
到羊城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多了，没有车了，阿芬只好安排母女二人在她宿舍先住上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才有车去到柳荷秀给她们介绍的公司。
其实所谓的宿舍，其实就是工厂租的一个大客厅，里面密密麻麻的放着许许多多的铁架上下床。
床和床之间就只隔了一米宽，大家都用床帘罩着床，床帘里面一个世界，床帘外面又是一个世界。
宿舍里面长久弥漫着各种臭脚丫的味道，地上也湿漉漉的。
母女俩小心翼翼的跟着阿芬，来到她给安排的床边。
那是个双人床，比旁边的床大，黑灰色的床帘罩着已经生锈了的床架，许雪云感觉这床不太稳固。
她侧头看了看妈妈，妈妈好像见惯了这些，只见她麻利的掀开床帘，铺好床，又安置行李。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只住一个晚上而已。
简单安顿好一切，她们顺便洗漱完后，已经晚上一点了。
许雪云躺在在摇摇晃晃的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清晨，一阵男人的咳嗽声把许雪云吓醒。
咳咳……
许雪云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可是，宿舍里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磨牙的声音，而且那些个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雄性动物。
许雪云惊觉：这里还住着男的。
她赶忙把衣服穿好，看着旁边睡得正香的妈妈，她轻手轻脚的拿起床头的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宿舍里的闹钟响了起来，宿舍里陆陆续续有人起床刷牙洗脸。
母女俩也跟着起床了。
更加可怕的是这个宿舍那么大，那么多人，居然只有一个厕所，而且是男女通用。
许雪云自言自语道：他们每天是怎么度过的？
并没有人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只有柳春华用手肘顶了顶女儿，示意她不要废话了。
好不容易轮到许雪云母女，可刚进去只一会，外面的人便拼命的敲门。
“快一点，我上班要迟到了。”
“知道了，马上好。”
母女俩迅速解决完内急问题，又急忙的拿出毛巾，牙膏，牙刷，结果牙只刷到一半，门就被人破开了，那人仗着五大三粗的体型，三下五除二的把母女俩挤出了洗手台。
“喂…你这人…”柳春华试图跟她理论。
“对不起了，我真的要来不及了。”那人一边刷牙，一边吐着白色泡沫道歉着。
“哪有人这个样子的，太过分了！万一我在蹲坑呢…”许雪云不甘心的想上前跟那人理论。
柳春华一把拉住女儿，示意她不要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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