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接风宴(二)
好在宴席很快就开始了,因为是接风宴,比中午丰盛多了,王家各房虽然没有分家,但平时也是各在各房吃饭,王老太爷为了增进各房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每隔一段时间就在松涛院聚餐一次。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多了,便没了局促,很是自在。小辈们正是青春年少对外面世界充满向往的年龄,满桌子就语嫣和王鸿涛出过远门,王鸿涛一向积威甚重,兄弟姐妹们没几个敢在他面前造次的,再加上语嫣是一个外来户,好奇的小炮弹全都“突突”的冲向她了。
这个问“六妹妹,松江府好玩不”,那个讲“六妹妹,大哥讲海边的港口很好玩,真的吗”,还有好奇“六妹妹真的跟大哥哥吃过生鱼脍啊,不腥吗?我还是在书上见过这种吃法呢”……语嫣被一连串问题轰炸的连吃饭空都快没了,她已经看好到好几盘符合自己胃口的菜了,正想着怎样不漏声色的多吃几口呢,满桌的目光就聚光灯似的照过来,其中还有一个快要着火的,简直像要灼穿她一般,鸭梨山大呀!还能不能愉快的吃顿饭了,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耶稣,圣母玛利亚,不管土的洋的,哪路神仙来救救她呀!我还只是个孩子啊!语嫣心中一群鸟儿嘎嘎飞过,她讪讪笑着向王鸿涛求救:“大哥哥……”
这边王鸿涛早就看到了语嫣的窘态,以他对语嫣的了解,他铁定语嫣现在只想好好吃顿饭,不过鉴于刚才三妹的表现,他不好强出头,唯恐三妹不管不顾的嚷起来。这丫头被二婶惯坏了,平常大家觉得她小,又都让着她,养成她有些骄横的小毛病。刚才他和六妹妹说话时,小丫头已经不乐意了,觉得自己又驳了她的面子,万一这丫头使起性子闹起来,对六妹妹也不好,所以索性不吱声。这会儿六妹妹叫到他头上了,他再出言维护就理所当然了,三丫头也说不出啥了。
王鸿涛咳嗽了几声:“你看你们要问也得问我才是,六妹妹还小,她哪里有我说的清楚,对不对?”王鸿彬毕竟是才和语嫣相识,不太清楚她的脾气性格,但他很聪明,也看出了语嫣不太想出风头,虽说他不知道为啥,但不妨碍他立刻接话:“大哥哥说的对,这次大哥哥去松江府接我娘和妹妹,辛苦大哥了,我先敬大哥一杯,然后再辛苦大哥给我们讲讲吧!”王鸿涛满意看了王鸿彬一眼:上道!于是所有的人都围着王鸿涛“突突”去了。
大家边吃边聊起来。语嫣的压力解除,安静的品尝起美味来。旁边王语霞见大家都和王鸿涛说话去了,没有人注意这边,悄悄的和语嫣说:“六妹妹,这个八宝鸭和松江府做的味道一样吗?听说这个菜是四叔抄回来的菜谱,专门献给祖母的。厨房里的人说这个菜做起来很费功夫,除了祖母房里,等闲家里也不怎么做。我每次吃都觉得好吃极了,甜甜糯糯的,肥而不腻。”看来王语霞真的很爱吃这个菜,这一会儿就夹了好几筷子吃了,语嫣倒不是很爱苏菜,她不爱吃甜食,是麻辣江湖的狂热爱好者,幸好王老太爷是黔南人,家里的菜偏咸辣的居多,她正在奋战辣子鸡和剁椒鱼头呢,闻言就夹了一筷子八宝鸭尝了尝,点了点头:“嗯,家里的厨子做的很地道,和松江府的味道一样。我倒不是很喜欢甜口的,我比较喜欢香辣味的。”
“是吗?六妹妹的口味倒是和二姐姐很相似,她也喜欢咸口的东西,不过她不太爱吃辣的,咱家有道咸酥饼叫一口香,六妹妹可能会爱吃,回头你让厨房做给你吃。”“嗯,多谢四姐姐提醒,回头尝尝。”语嫣一边吃一边应到。那边的王鸿涛看着语嫣吃的不亦乐乎的模样,忽然觉得应付弟弟妹妹的辛苦值得了,这场接风宴六妹妹定然吃的比较愉快。他忽然有些怀恋在松江府的和四婶一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四个人有说有笑,吃的很香甜,不像现在还要应付这么多人,有时候兄弟姐妹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啊,王鸿涛心想。
这边王语霞看出了语嫣其实只想好好吃饭,她本就擅长察言观色,也就不再和语嫣攀谈,嗯,难得吃一回八宝鸭,她还是好好享受吧!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了,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她是没有资格点这么麻烦的菜肴的。刚才她只不过是觉得六妹妹也是庶女,天然有一种亲切感,而且三姐似乎不太喜欢这六妹妹,“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朋友”,不过她既然不热衷和自己交好,那就算了,不过一个隔房的妹妹罢了。思及此,她也专心享用美味起来,看来这次四叔确实要升迁了,这顿接风宴的规格都快赶上除夕宴了,真好吃呀!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看得出,王老太爷和老夫人很高兴,尤其是老夫人,心爱的小儿子这次立了功,也快要回到自己身边了,能不开心吗?而且她原来对苏氏把儿子把的死死微有不满,但这回苏氏带回个庶女,一看还是精心教养过的,看来,这几年苏氏在松江府确实是长进了,那点子不满就烟消云散了。老夫人开心的结果就是让人给苏氏夹了好几回菜,惹得二夫人心里更是酸溜溜的,大人这桌就不在提了,小辈们这桌也很和谐,在兄弟姐妹中一向“远在云端”的大哥哥今天竟然下了凡,和弟妹们妙语连珠的讲松江府之行的见闻,真是太难得了!嗯,语嫣也很满意,好歹她是接风宴的“主角”之一,她吃的相当愉快,王家的饮食风格深得她心呐!美食有了,幸福生活还会遥远吗?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众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因为明天各自有事,就散了。
苏氏带着语嫣和三个儿子回了多稼轩,几人进屋子坐下,苏氏怕孩子们吃多了睡觉对身体不好,就让人煮了消食的汤让他们喝了。王鸿彬问到:“六妹,家里的饭菜你还吃的惯不?等哥哥休息了,带你去京城的四海楼吃饭,那里的饭菜可好吃了。”王鸿宇和王鸿博赶忙附和道:“对!我俩也去,四海楼老贵老好吃了,我们平时也吃不起,三哥月例银子多,让他请咱去吃!”“好,六哥八哥,咱们一起吃大户!”语嫣也跟着一起凑趣。苏氏笑眯眯看着看着儿子和闺女说说笑笑,也不插嘴。
众人说笑了一阵子,苏氏对三个儿子说:“天也不早了,明天你们还要去学堂,早点休息吧!苏嬷嬷,你吩咐伺候的心用点心,彬哥儿,你带着弟弟们去吧!明儿早上不用跟娘来请安了,晚上下学了再来一起吃晚饭吧!我和你妹妹再说会儿话。”“是,娘安歇吧!”三人行了礼,语嫣将三人送至院门口才回来。
苏氏见语嫣一回来就又拉着她歪塌上了,语嫣见状小拳拳又上去了,苏氏笑到:“你这丫头,快停下来歇歇吧!你不累,娘看着眼累。来,跟娘说说,姐姐们怎么样,都好不好相处?”语嫣歪头想了一会儿,说:“大姐姐冰雪聪明,二姐姐娇憨率真,三姐姐……嗯,有些天真刁蛮,四姐姐温婉可人。”“哦,为什么这么说?”苏氏挑了挑眉。
“今天我们去的时候,大姐姐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看二姐姐和祖母撒娇,面上没有丝毫不悦。而且,二姐姐和三姐姐快要吵起来的时候,她赶紧把话岔开,等大家好好说话了,她就在一边照顾大家喝水什么的,不再说话。”简单来说,有种事了扶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她那驾轻就熟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干这种劝架的事。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骄不躁,语嫣自问就是自己还是夏琳琳时,也做不到。
苏氏笑着点点头,语嫣接着道:“二姐姐喜欢谁就直接表现出来,同样,不喜欢的人也直接怼回去,我就看出来,她不太喜欢三姐姐。”说白了,王语凝是那种直来直去不掩饰的性格,一看就是娇宠着长大,不用看人脸色的那种娇娇女。也是,她的祖母又是姑祖母,外祖母是侯夫人,母亲是家里的掌家夫人,在这个家里谁会没眼色的去惹她,她有足够骄傲的资本,自然不用理会堂姐妹的感受。
苏氏简直是惊喜了,她一直知道语嫣是个聪明的,但没想到她这么聪明,她晚上不时地注意语嫣,看她只顾吃的不亦乐乎,还怕她没搞清状况,和姐妹们交往吃亏,才留下她提点几句,没想到这丫头心里门清。她用眼神鼓励语嫣继续说,“至于三姐姐嘛,她似乎不太喜欢我,都呛我两回了,不过也没什么,她连二姐姐也敢呛,就算是我们不如她的意,她也太随意了些!”简直有种不分青红皂白,看不惯就杠上的直爽,也不知道拉后援,所以她和二姑娘性格其实很相似,都是被娇养的,只是二姑娘比她宽容也比她更幸运罢了。语嫣顿了下,接着道:“四姐姐看似很怕三姐姐,处处以三姐姐为先,实际并非如此,她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三姐姐被二姐姐怼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氏听语嫣说完话,忍不住把她拉到怀里“吧唧”一口亲在她的小脸蛋上:“我们嫣姐儿真棒!娘再也不担心你跟姐妹们一起上学会吃亏了!”她把语嫣掉落的额发别在耳后,接着说:“姐妹们之间相处,讲究的就是个和睦,如果传出姐妹不合的话来,这家姐妹们的名声就坏了,咱家断不会这样。但和睦相处也不是一味的忍让,那样只会让人欺负。咱们四房在家里并不占优势,尤其是内宅,你大伯母是长子长媳,又是你祖母的侄女儿,你祖母天生就应该更疼爱长房些。你是爹爹的庶女,娘虽然拿你当亲生的,但其他人看你就又要比婷姐儿轻一些,世情如此。但你也不要害怕,大大方方的和姐妹们相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要是别人过分了,你该怎么还击就怎么还击,娘总会给你撑腰的!只是要注意一条,你最小,不敬长姐的名声不能落在你身上。”
语嫣有些愣住了,她没想到苏氏会为她想这么多这么细,其实内心深处她还是拿苏氏当朋友的,还是不太铁的那种,但苏氏对她呢,妥妥的亲娘范儿啊,她有些明白王老爹为啥这么爱苏氏了,她真的是一个聪明善良又真诚的人儿!苏氏以为语嫣被自己的话吓住了,赶紧补救:“嫣姐儿,别怕,咱们家的家风还是清正的,出门见客,姐姐们也定会好好维护你的,我只是讲在家里,万一有个争执,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你祖母还是很疼你爹爹的,等年后你爹爹回来了,他那么疼你,看在你爹爹的面子上,你祖母也会多看护你几分的,只要祖母看重你了,你在家里就会舒展多了。”
语嫣回过神来,知道苏氏误会了自己,也不多说,她抱着苏氏的胳膊撒娇道:“阿娘,我知道了,我不和姐姐们争就是了,三姐再说我,我大不了找二姐保护我,反正我最小,把我弄哭鼻子了,姐姐们脸上也会无光的!”潜台词是大不了我装哭嘛,又不是什么难事儿。苏氏无奈的笑笑:“你呀!爱哭包难道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俩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杜嬷嬷来传王老夫人的话,苏氏有孕在身,就免了早上的请安,六小姐年纪小,旅途辛苦了,再歇几天再和其他小姐妹们一起去学堂。苏氏知道这是媳妇们怀孕时的惯例,也不矫情,遂应了下来,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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