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得找个人嫁掉
于夫人疯了。
沈妧一早起来,便听风荷说了这件事。
听说是受了刺激,一时想不开,人便疯了,今儿早上疯疯癫癫地便跑出了府去,路上逢人便卖痴讨钱,不出一个时辰,关于魏国公府夫人疯了的消息便传遍了全京城。
全京城人茶余饭后所乐道的,还有另一桩关于顾家的秘辛。
昨日魏国公花了大手笔买通顺天府,好不容易才将于夫人下毒谋害嫡母的事压了下去,却不知哪里又出了差错,消息竟是漏了出去,待顾家听说时,这桩谋杀案已在满京城传得时沸沸扬扬了。
与之一起传开的,还有于夫人在慧能大师那儿算出来沈妧克夫的事,只是这件事并未得到印证,且沈妧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的商家孤女,这些风言风语,远不及于夫人一个国公夫人,谋杀嫡母又莫名疯魔这等猎奇之事吸引人眼球。
一夜之间,于夫人在世人眼里的形象,便从身份高贵的公府贵妇,跌落成了险恶阴狠的毒妇,干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便是如今疯了,也是罪有应得的,来往的人若见了这毒妇在街头讨饭,非但不会可怜她,反倒还会予以鄙夷的一眼。
沈妧听说了这事儿,倒是颇有些惊讶。
于夫人到底也是顾家主母,如今她在外头四处乞讨,丢的还不是顾家的脸?可出人意料地,顾家竟是半点儿也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顾家完全是任由于夫人在外头发疯讨饭,似是打定了主意要装死,甚至连那桩毒害事件是怎么泄露出去的,都没想要去追查。
这倒是便宜了沈妧,初时她背着顾家将消息捅出去时,还考虑过若顾家查到她头上应如何应对,眼下看来,竟还是她多虑了。
她却是不知,顾家不查,不是不想查,却是不敢查,事情暴露出来,魏国公还道是那位爷出手的整的他们顾家,只能是乖乖挨打,莫说是顺藤摸瓜去查了,便是将证据摆到他眼前也是看都不敢看一眼的。
午间沈妧与外祖母一同用膳,谈及此事时,老太太闻言也只是微讶,不一会儿,不知时想到了什么,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瞧着似是对这般的结果也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一般。
沈妧不解。
老太太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知究竟是想到了什么,老太太甚至不自觉地皱了眉,似是极厌恶那脑海中思及的人或事一般。
沈妧更是好奇了,可老太太却岔开了话题。
“待过些时日,我便打算离京回洛阳老家去修养了,你索性也不想再嫁你表哥了,可要与我一同回去?”
老太太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让沈妧有些措手不及。
“外祖母好端端地,为何要特意回洛阳老家去?这一路上颠簸,您这身子”
沈妧话音一顿,终于是回过了味儿来。
正是因着老太太这身子,才不能继续在顾家待了。
老太太再是与顾家人无血缘无感情,身份上也毕竟是顾家的人,若老太太人在京里,则断然没有不住在魏国公府的道理,可出了那样的事,于夫人如今又是那般的情况,老太太再留在府里,每日面对心里头不痛快的儿孙,也是件极尴尬的事。
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离了京去,既保全了双方的体面,到了洛阳又是自己过自己的舒适日子,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她要跟着老太太去洛阳吗?沈妧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后便心不在焉地,有些低沉地出了老太太的屋子。
不知为何,方才外祖母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去洛阳时,她竟是想到了谢羲
他前世爱她入骨,这辈子却不信她是当真会爱他,沈妧不由得苦笑,谢羲本便觉得她是为达目的骗他的,这一下她要是真的跑洛阳去了,怕是真的要坐实了骗子的名头了
正想着,出了门,却看见了满脸颓丧的顾瑛,正等在外头。
这会儿见到顾瑛,沈妧多少是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实话说沈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过错是于夫人犯下的,可不是她拿刀架在人脖子上逼人干出来的,她只是揭露了于夫人的恶行,于夫人疯了这责任可不能赖她身上。
是于夫人先做错了事,落得个什么下场都是她值得的。
虽说她们这边是占理的一方,但顾瑛毕竟是于夫人的亲儿子,情与理总是很难能分得清楚,沈妧也不知顾瑛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会不会恨上自己
当然,他恨不恨地,她也并不在乎就是了。
只是沈妧无所适从地摸了摸鼻尖,多少是理解了老太太想回洛阳老家住的心情。
她还是太有良心了,沈妧想,这方面她还是得多向顾瑛学习学习厚脸皮。
瞧瞧看看他前世,好歹这一世她不是有心要让于夫人疯的,前世他可是有心要取他性命的,面对来给她报仇的谢羲也没见他有过几分忏悔。
沈妧想着,方才有些松动的信念便又坚强地支愣起来了。
狗男人是不值得同情的,谨记谨记,切记切记。
那厢顾瑛并不知,对面这爱了自己很多年的表妹早已经脱粉回踩,他看着眼前娇美可人的沈妧,心中百感交杂。
沈妧一把毒草,在前一夜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大夫来了,他能安生睡一觉了,一觉醒来,外头却又变了天了,母亲摇身一变成了谋财害命的疯婆子,父亲那边的态度讳莫如深,亦是一句话都不肯说,任由母亲在外头受苦受难,被人指指点点,而他
他也沦为了人人喊打的毒妇之子,走到哪里都要因母亲的过错而受人非议。
顾瑛生平第一次,因有这样一对父母而感到耻辱。
而这一切,他竟是才知道都是被沈妧克的。
是沈妧欠他们家的
“表哥?”沈妧觉得眼前这个顾瑛,似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仍是装着笑,却不似从前那般温润,反而是透出一些阴郁之气,隐约地还能看出些陷入偏执的魔怔。
但这违和之态,随着她一声轻唤叫醒了顾瑛,很快便消散了个干净,干净得叫沈妧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顾瑛没再像以前一样笑了,他轻轻地扯动了下嘴角,却并没有笑出来。
他道:“阿妧,我们是不是成不了婚了?”
沈妧瞬间便有了应激反应。
这是谁?顾瑛?是什么鬼上了她这表哥的身吧!顾瑛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可顾瑛真的说出了这种话。
他没有质问她是不是参与了害他母亲,也没有因没了母亲压迫而对她完全暴露本性,反倒好似真心为他们之间的错过而难过
不,这不是顾瑛。
顾瑛视她为自己忍辱负重的耻辱,绝无可能爱她,过去是迫于母亲压力他才会在她面前装出她喜欢的模样,可如今于夫人已管不了他了,他为何还在装?
他为何还在装
顾瑛见她愣着,没有回答,便作一强笑的模样,眉宇间带了些颓丧,颇有几分叫人怜惜的脆弱美少年的味儿。
“母亲做错了事,对不住老太太,我亦愧对祖母,对不住你,可是阿妧我只有你了”
他轻声叹道:“他们如今都瞧不起我了,我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可是阿妧,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他是自己想装了,沈妧细思恐极。
意识到这一点,她甚至可以说是感觉毛骨悚然。
他主动想装,自是会比往常不得不装时显得真得多,若非沈妧见识过,前世他对她究竟是如何刻在骨子里歇斯底里地恨,这一下怕是真的会叫他骗过去。
倘若于夫人还在,说不定要欣慰一笑,眼中带泪感叹儿子终于长大了,可沈妧只想苦笑。
顾瑛开始认真想骗她感情骗她钱了,事情又难搞了。
这下别说她是想离开去到洛阳那他们够不到的地方,怕是她又要被困在顾家一段时日了。
鉴于眼下顾瑛态度明显地不对劲,沈妧还未探清楚底细,便没敢表露出真实想法,觉得还是先将顾瑛稳住为好,是以仍是选择了走以前的老路,顾瑛既然要演,那她便也陪他演一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表哥,你我的婚事,为何竟如此坎坷”
她红了眼圈,低下头去,装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哽咽道:“如今外头都在传阿妧克夫,阿妧也害怕表哥,你是不是也信了”
“都是外头瞎传的,我怎么会信这些东西!”顾瑛脸色一凝,艰涩道:“是母亲母亲她自己,一时糊涂,怎会是你害的”
“表哥”沈妧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满眼都是感动。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她深情得几乎要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只要表哥还肯要阿妧,阿妧便不会嫁了他人去,任外头如何说,阿妧只认表哥一个夫君!”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沈妧面上应付着顾瑛,心里头却是别有想法。
顾瑛开始认真了,于她而言最麻烦的一点莫过于,她甩不掉他了。
她怕是非得找个人嫁掉才能摆脱顾家了。
这个人不能太平庸,不能叫顾家的权势压制住,须得足够强势,能反过来将顾家压制住才行
一个人选,忽地浮现在沈妧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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