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要不要娶我？
“所以谢羲，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她坐到谢羲脚边，两手扶在他坚实的大腿，下巴顺势枕上去，像只曲意逢迎讨宠的他的爱宠。
谢羲想要拒绝，却又不知为何有些不知所措，这不合礼，眼前这与他举止亲密的是他未过门的表弟媳，思及此，一种背德的负罪感便充斥了他满心。
他应当推开她，但他没有，不知为何，竟是无法拒绝。
女孩目光灼灼似是能勾人，他只瞧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眼去，颇有些狼狈之感。
沈妧抬眼望向上方的男人，仍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一如当初她会为了接近顾瑛而接近谢羲，各种撒娇卖痴将他缠上时的厚脸皮。
谢羲多少是有些看不懂她了。
隔着衣料，被沈妧触碰的部位却隐约泛起了酥麻感，谢羲手指悄无声息地微动，意图去动手将她那张俏脸移开，好叫主人快些恢复冷静。
可肌肤相触的背德与禁忌，又提醒他不可轻举妄动，终究是只能望而止步，谢羲僵直了身子，等同于任由了沈妧随意撒野。
偏这丫头是个爱得寸进尺的，偏偏要追问到底。
谢羲对沈妧无可奈何。
若是可以，他有些想逃离。
他喜欢沈妧吗？谢羲觉得这是个荒唐至极的问题，她是他的弟媳，而论起来她也算是该叫他一声大伯，这般身份的两人，本便不该谈男女之情，否则便是有违人伦，叫世俗所不容。
可他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己竟是会在脑中捏造了个，沈妧嫁了顾瑛不会有好下场的梦，甚至还起了妄念，去将抢夺
眼瞧着思绪又有些失控了，谢羲适时将心中的杂念强按了下去。
他可以承认，沈妧之于他，是有些不同的，可他信不过她。
至少在这件事上是。
生来卓越的天才，十足骄傲，也十足敏感。
“你不肯回答我，那你必定心里有我。”沈妧说道，似是笃定了的模样。
紧接着话音一转，又是轻叹道：“可我要嫁给别人了嫁作他人妇了。”
沈妧声音很轻，却颇为有力地砸在了谢羲心上。
“可是谢羲，我心里放不下你啊”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荒唐绮梦里活生生的欲望，将他的命门扼住。
谢羲觉得，头似是有了些昏沉。
他恍惚着，似是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他想，他也得承认，他有些不对劲。
谢羲没法否认，昨夜梦醒时分，他荒唐地想过，与其看她惨淡死去，不若他将她从顾瑛抢来。
他与沈妧无冤无仇，自是盼她能好，他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无所谓她在他身边怎样。
可等到了沈妧巧言令色地说想要他时，谢羲心里却又有种难言的不悦。
他见过沈妧如何爱顾瑛，任顾瑛如何恶劣相待，也不曾丧过气，可方才进了屋却是一个正眼也没给过顾瑛，态度可以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定是发生了什么，沈妧有所求，但她不够坦诚。
谢羲可以做圆她心愿之人，但他不会是给她召之即来利用的奴才。倘若她不愿对他坦诚相待，他便只好让她另寻高就了。
“沈妧，我不喜欢这样兜圈子，”谢羲缓慢地转动指节上的翠玉扳指，声音淡极，“有何诉求，不妨直说，只要不过分，看在往日情分，我未必不会满足你。”
“表哥当真想知道吗？”沈妧突然端正起了脸，肃然道：“你凑近些，我来说与你听。”
谢羲睨了眼她，那眼神中似是在说，我倒要看你又搞什么花样。
他沉思片刻，终究是俯下了身来靠近，沈妧顺势起身迎上，够到谢羲耳边。
她曼妙的鼻息打在他耳廓，激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她说——
“谢羲，你要不要娶我？”
沈妧不傻，她是病急了乱投医，因急于摆脱顾瑛而打上了谢羲的主意，不能否认是有些利用的心理。以谢羲的洞察力，不信她是真心的很正常，他看似给了她个坦白意图的机会，实则一旦她承认了，为达目的不惜玩弄人心的标签，在谢羲心里，怕是怎么也撕不掉了。
她能做的，也只是在装傻的道路上一条路走到黑。
何况她也并非是在装傻，谢羲是仅有的她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了，沈妧相信过了这村她很难再找到这样的店了，是以，她的确是有些认真的，只是谢羲不信罢了。
沈妧于是更加坚定地理直气壮。
她确实是想嫁他啊，没毛病啊。
谢羲知晓自己这是又遭沈妧戏弄了一番，抽回了身子，倒是并不恼怒，只是沉沉目光望着她，带了些许冷意。
沈妧这才适时老实吐露了些真心话。
“我没有骗你，喜欢你是真，想嫁你也是真，只是”她讨巧卖乖地一笑，“再嫁人之前，这不是得先将这前面的一桩先给退了么”
“你真的舍得眼睁睁看我就这样嫁进顾家吗？”沈妧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看着好不可怜。
谢羲喝着茶，却是并不为所动的样子。
“是以”他瞥了眼倒地昏睡中的顾瑛，一切似是都有了眉目。“你不想嫁他？”
沈妧绕那么大圈子，为的竟是这么个事。
倒是奇了。
“那依你之意，你是已不再爱顾瑛了，你想退婚，可是？”
“是呢，哥哥真知我心。”沈妧笑嘻嘻地，仿佛他们在谈论的不是什么“女怕嫁错郎”的人生大事，而是在谈论哪家铺子的糕点好吃。
谢羲又叫沈妧不经意地调戏了一回，心里越发地堵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问：“你当真想一试？即便是要叫你这辈子都与他再无可能了？”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沈妧心想。竟是有这样好的法子，她替她全家祖宗十八代谢谢谢羲了。
但谢羲并未遂了她的愿，走在权势刀尖上的御史，最是擅长与人谈判。
他并没有急于将方法托出，反而是自上而下，换了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沈妧。
沈妧知道，谢羲认真了。
沈妧仍旧娇憨地趴在他腿上死缠烂打，谢羲想来是看开了，没再执着于要她保持合乎礼节的距离，也由着她去了。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与沈妧仰起的俏脸对视着。
谢羲思考的时候，手上会惯于无意识做些动作，他有形状极为好看的手指，骨节分明，一下一下地，随意轻轻拨动扳指，仿佛会有这只温热的大手也同时落在她头顶不时抚慰的既视感。
沈妧意外地发现自己竟是颇为享用这种相处。
说出来谢羲约摸也不会信，她貌似比她以为的更喜欢他些。
“你说呀”她戳了戳手下结实的大腿肌，不出意外感受到了更为紧绷的硬度。
“你起来。”谢羲加重了语气。
“我不，”沈妧笑嘻嘻耍赖，“你先说。”
饶是深沉如谢羲，此刻也不由破了矜持，他瞪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试图掩饰异样的情绪。
沈妧便像是个会捉弄人的恶劣小儿，这一番拿捏到了恃宠而骄的精髓，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厚着脸皮耍起了流氓，谢羲拿她也无法，终究似是认了命，便假作眼不见心不烦，似无事发生般，又板起个脸，轻咳一声，以如常的淡声道：“空手套白狼可不是个好想法，沈妧。”
“你不能指望我会因为你一句想退婚，便去为你冲锋陷阵，鞍前马后去实现，婚嫁不是小事，由不得你阴晴不定说变就变，也由不得我不顾两姓之好与规矩体面随意插足，今日你想退婚我依了你，他日你想要皇帝的项上人头，我是不是也该去割下来给你？没有这个道理。”
谢羲说着，将被沈妧挟持的那只腿抽出，搭在另一只上，沈妧几乎整个身子倚着他支撑，一个猝不及防没了依托，直愣愣地便向前扑去。
谢羲伸手揪住她的后衣领，才叫她不至于狼狈摔个狗啃泥。
棋盘两边的双方攻守瞬间变换了颠倒。
“若你不能给出个能说服我帮你的正当理由，你想要的，我怕是爱莫能助。”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看着她，仿佛在说，不要耍小聪明，真当爷还治不了你了？
谢羲提着沈妧衣领，像放风筝的人在牵着线，纸鸢在风中可以任性放肆，牵线之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出手仍然能制服这只作乱的纸鸢，叫她乖乖就范。
沈妧想起来了，这位大爷未入仕前也是个脾气乖张的，只是并不曾表现出来，叫外人知晓。
官场混过两年后他的确是越发地沉稳了，或许也只是表象，前世沈妧一心扑在顾瑛身上，少有关注这个堪担国之重器的表哥，她看见的皆是表面上的那个礼数周全的权臣谢羲，倒忘了早年每每她有求于他之时，谢羲也是只，要人顺毛的野猫。
沈妧看出来了，谢羲并不打算轻易由着她胡来，除非她肯如实交代动机。
谢羲的态度很明确，他在逼她，他帮她可以，但她不要妄想对他有所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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