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府（一）
1
第二天清晨醒来，躺在床上的赵小溪感觉做了一场很长很长很长的梦，当看到枕头旁边的那颗珠子，她就知道，那一场不是梦。
简单洗漱后，赵小溪背起竹筐，将小锄头和弓箭放进了竹筐里，便出发去山上采药。
她爷爷是个盗墓人，长期在野外生存的他也就懂很多野外的治病药材，而他把那些知识传给了父亲，她父亲也传给了她，好让她有个技能旁身，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射箭技术也是他父亲教给她的，山上有许多凶猛的野兽，如果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上山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她也会一些鸡皮蒜毛的武术，当然就她那三脚猫功夫，也是难登大雅之堂。
走到一条石桥上，石桥下面是一条清澈能见底的溪流。
秋叶枯黄，踩在叶子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现在是寒露，风开始有点凉和干燥。她要在冬天来之前多采点药草备用。
采完药草已是午时，她将东西放在一棵树下，从怀里拿出干粮，从溪流接出了点水，就着水吃起了干粮，然而就在这时，她腰上的珠子亮了起来了，她朝着珠子喊了一下二九。
“二九，二九，听到吗？”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衣身影的男子从珠子里飞了出来，背着手，轻盈地落到地面，周围金黄的叶子被卷了起来。
赵小溪看得发呆了，连出场都那么唯美，赵小溪第一次睁眼看到他，有点像江南美男子的模样，清秀英俊。
“叫我有何事？”
“珠子发光了，我应该怎么判断冤魂出现的方向？”
她虽然看了说明书，但是看了半天也不太懂得怎么判断，只知道越是靠近珠子就越亮。
“你将珠子举起来，像这样。”
赵小溪照着做，只见一道光笔直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阿，原来这样。”
赵小溪跟着光束所指的方向走，不久就听到了迎亲队伍的奏乐声。
而光束所指的方向正式迎亲队伍所走的方向，赵小溪在林子中，跟着迎亲队伍走。
二九也跟在她的身后走，她看了一下二九的脚，悬浮在地面，这大概不能叫走了，用飘形容大概会更好。
她又看了二九一眼，这脸蛋，放在地府干活太浪费了，太可惜了，她摇了摇头。
“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怎么会在地府下面做事呢？”
“不知道，在我一到地府时，有人给我派了岗位，一做做到现在。”
“那你不用投胎吗？”
“听说我的魂魄在人间碎得太厉害了，投不了胎，只能留在地府了。”二九说的时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原来还有投不了胎的人。”
“那你以前做了什么，连胎都投不了。”
“不知道，忘记了，只有零散的碎片般的记忆，已经拼凑不起来。”
“不对，我跟你又不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说完，二九加快了脚步。
“嘿，原来你这家伙那么小气的。”
只见二九双脚踩在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原来他能飘也能用走的，赵小溪心里不禁默默佩服道。
很快，迎亲队伍在一个高贵的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而珠子散发出一阵明亮的光后熄灭了。
“它是坏了吗？怎么不亮了？”
“它是告诉你目的地到了，它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哦——”
赵小溪找了一个最靠近宅子的树，探出头。
“谁家的宅子会建在林子当中呀。”
只见一个媒婆掀开了轿子门帘，新娘子拉着裙子，低头弯着身子走出轿子，跨过火盆。
一位一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比她人还高的木杖，她猜那应该黑檀木制作而成的。
老太太挥了挥她那苍老起皱的手，说道：“新娘子和侍女留下，迎亲队伍拿过奖赏后可以回去啦。”“小桃，将奖赏给他们吧，这份是媒婆的。”
一一领取了奖赏过后，迎亲队伍凑着乐曲离开了。
虽说是大喜日子，但是也太冷清了，新娘子到的时候连爆竹都没烧，门口连个红灯笼喜气一点的装饰都没有，丝毫不像是要娶新娘的大户人家。她一个外人都感受不了结婚的喜气。
“我要怎么找到那个冤魂？”
“大概要等到太阳下山之后。”
“为什么？”
“你有见过鬼白天出来的吗？”
“我没见过鬼阿，我哪知道他们白天出还是晚上出。”
“渍渍渍，孺子不可教也。”二九摇了摇头。
“晚上阴气重，大多的鬼魂只敢在黑夜里出来。”
“哦，那我倒是听说过，但没想到是真的。”
二九翻了一下白眼。
“那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吧，等到晚上再行动吧。”
赵小溪摸了摸怀里的干粮，幸好今天多带了一点，不然她肯定会饿死。
“对了，二九，你要吃饭的吗？”
“嗯，如果在人间待久要吃点人间的东西，不然身体会受不了，饼留着你自己吃吧，我吃点果子就可以。”
“哦，那就好。”
赵小溪坐在树底下面，现在应该是未时，她得等到太阳完全下山后才能行动，还有大概两三个时辰呢，休息一下再去摘点草药应该差不多了，想着想着她就入了梦乡。
她是被飞过的一群鸟叫声给吵醒的，这个季节，鸟儿大概都在成群地往南飞了吧。赵小溪睁开双眼，太阳光刺得她闭上眼睛，她挪了个位置才敢重新睁开眼，看了一下周围，不见二九的身影。
她起身伸了伸懒腰，背起竹筐，走进林子里面，她边走边用红色的果子的果实在树干上做记号。
不久，她看到一片金黄色的花海，走进一看，是甘菊，在药用上有除大热、止头痛、散湿、明目等功效，刚好可以多采一点放家里晒干后储存起来，冬天的时候可以拿出去卖。
她将竹筐放在地上，拿出了锄头，开始采摘起来。
很快，竹筐装满了甘菊，她坐在地上，拿出水袋，正要喝时，发现已经没水了，但她现在口干得嘴唇都快要裂开了，她只好起身去找水源。
但是当她一起身，远远看见两个身材壮实的男人人，抬着一个穿着红色衣的女子，正朝这片花海走来，看他们的服装好像是李家的下人，赵小溪连忙蹲下身子，竖起耳朵。
“确定埋在这里吗？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的，这林子平时就没几个人来，等一下将尸体埋进去之后，将花重新往上一种，这就能掩盖过去了。”
赵小溪一听到‘尸体’两个，她心里就在想会不会是她要找的那个冤魂，她慢慢地抬起头，想要看看什么情况时，不小心碰倒了竹筐，赵小溪轻轻地蹲下，捂住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谁？”
“怎么了？”
“刚才我听到一些声音。”
“风声吧，你听。”
“应该是吧，继续挖吧。”
“哥呀，你说我们做这种事情，会不会遭到报应的呀？”
“报应吗？贪官做了那么多坏事，把我们家的粮食都搜刮干净了，但是我从来就没看见过他们遭报应，做良民的时候我们却得不到善报，都已经快饿死了，害怕什么报应呢。”
“哥——”
“我们走吧弟，这姑娘也是太可怜了一点，将她葬在这个美丽的地方，也希望她死后也有个好一点的归宿吧。”
躲在一边的赵小溪听到那兄弟两的对话，叹了一声，这年头，像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确实是很难过呢。
等到那两个下人的脚步声走远，直至消失之后，赵小溪才敢走出来。
她走到那一片东倒西歪的甘菊处，蹲下，正要把花拔下来时，突然，她的眼前闪现了一道银光，感觉脖子一阵冰凉，她将花放下，举起了手。
“大哥，有话好好说，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和听见。”
“你是谁？”一把沉稳得像大海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是刚才那两个李家下人。
“大哥，你不如先把剑放下，咱两有话好好说。”
那人的剑一收，赵小溪眼一闭，不顾一切往前冲，但是她感觉自己的脚不着地面，睁眼一看，自己像是小鸡一样被那男人拎了起来。
赵小溪泄了气似的说道:“放我先来吧，不走了。”
脚一落地，赵小溪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转身看向把她拎起来的那个人。
眼前这个男子皮肤黝黑，身材壮硕，脸部轮廓和棱角分明，身高大概一尺八吧，因为赵小溪只能到他的肩膀。
穿着跟迎亲队伍的衣服一模一样。
“你是谁？”赵小溪嘴里无意识蹦出了这几个字。
“那你是谁，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我——”赵小溪犹豫要不要将这里有尸体被埋的事情告诉他，但是她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而且混进迎亲队伍中，腰间还配着剑。
“我是来采药的？”
“采药？跟着迎亲队伍来到这里采药。”
原来从她跟着迎亲队伍开始就被他发现了，到底是做什么的，眼力，观察力那么好。
但是赵小溪的脑海突然蹦出了两个字‘杀手’，不会吧，他的身上没有杀手的那种戾气，应该不是。
她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八尺高的男儿，又仔细想了想。
“你是捕快或者锦衣卫里面的人吗？”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已经做出了回答，说到那两个职业，他的眉毛不经意间抽动了一下。
“我刚才看到那间宅子的两个仆人，抬着一具女尸，埋在这里了。”
她指了指他们的脚下。
张锦易低头看向脚下，确实着一片泥土很松软，而且比周围的泥土湿润，应该是刚刚被翻上来不久。
“你让开一点。”
赵小溪挪到了一边，只见那人徒手将一处的泥土挖出，尸体的衣角露了出来。
“这好像是新娘的服装，难道是这家宅子迎娶的新娘吗？”
“应该是。”张锦易想起最近李家所报的一桩新娘失踪案，按照李家报案时的说法，他们认为新娘子可能走出宅子外面，被林子里的野兽抓走了，那次报案他们拿着被野兽撕咬过的血衣来。
衙门受理案件之后是朝着追踪野兽的踪迹方向调查，但是一无所获，案件移交捕快处调查，他一看案卷，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在六年前，李家的侧室，柳氏也是受到野兽攻击留下血衣，而人不知所踪，但是除了那两起案件，他们并未受到任何有关被野兽攻击的案件。
而这是李家大儿子的第三次娶亲，所以他就混进了迎亲队伍，前来李家调查，但是到了李家，丝毫没有娶亲的喜气，这让他更确定那两起案件并非是野兽攻击那么简单。
他听闻李家的儿子生了怪病，要娶新娘冲喜，但是没想到接连的两次喜事都变丧事，第一个新娘被野兽抓走，第二个新娘卧病不起，李家为了冲丧，再次从贫困人家那里挑选新娘子。
贫困人家的女儿为了温饱，也是硬着头皮嫁进去，说不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罢。
这次迎娶的这名女子生于一个贫困的家庭，自小于母亲相依为命，奈何自幼体弱多病，家里的钱都花费在治病上面，这样的贫困家庭，再加上女儿是药罐子，说亲也是困难，这不，有桩送上门来的亲事，也就应承了。
他想的入神，抬头，刚才那个女子已经不见踪影。
2
赵小溪趁着高大个皱着眉头沉思时，偷偷地溜走了，她绕着李宅走了一圈，发现李宅后面一处长满野草的墙下，有一个小洞，她拨开草，乖乖，那不是一个小洞，这洞大得能够钻进一个成人了，那么明显的一个洞，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然而，等到赵小溪钻进去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家的人没有发现这么大的一个洞。
她所站的位置应该是李宅的别院，这个别院看来已经荒废许久，地上的板砖缝隙长满了膝盖高的杂草，有些板砖已经裂开了，莲花池里面到是还有几块莲叶飘在上面，但是里面的水已经绿到浮起了厚厚的青苔。
她只能用残败不堪这几个字形容，这个别院与李宅丝毫不搭。
他们为什么要废弃掉这个别院呢？
天已经暗了下来，夜里，从林子里吹来的风有一些凉意，她今天穿的薄衣抵挡不住这阵凉风，打了个颤。
她走进了屋子里面，屋顶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桌子凳子都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了。
赵小溪闪到屋子里头的帘子后面，然而，帘子都是灰尘，只是轻轻一碰，大量的灰尘扬起，她捂住嘴巴，忍住咳嗽。
“为什么一定要在晚上来烧香呢，还有阳光的时候烧不行吗？”
“别那么多怨言了，赶紧把香插好就走吧，怪恐怖的。”
听声音，来的是两个婢女。
“呼——”
突然间，本来温和的风声突然变得急切，‘呼呼呼’地刮着庭院的大树，叶子被卷起，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窗户被风拍打得‘咔咔’作响。
那两名婢女边尖叫着边逃出了庭院。
突然，赵小溪腰间的珠子发出明亮的白光。
她要找的冤魂在这里。
“二九，二九，你在哪里？”
赵小溪对着珠子轻轻地喊了几声。
那个白色的身影再次优雅登场。
“我们要找的那个冤魂她就在这里，可为何我见不着她。”
“她应该是躲藏起来了，你嘚把她找出来。”二九拿着扇子，坐在井边。
“在井下吗？”
赵小溪走到井边，看了一眼，是一口枯井，一眼能望底。
这房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或许她不在这里。
赵小溪走出别院，拱形门口上写着‘香苑’两个字，这就是这个别院的名称吗？
走出别院，不远处有一个人工湖，湖上有个凉亭，她看到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坐凉亭里面，孤独而落寞地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
腰间的珠子再次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一道光线笔直地指向了凉亭的女子，她就是她要找的冤魂。
赵小溪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凉亭。
她坐在女子的旁边。
“今天的月亮真漂亮。”
“是啊，我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坐在这里赏月了，一份茶点，一杯淡茶，加上这一轮淡淡的明月。”
“让你舍不得离开不只是因为这轮明月吧。”
女子摇了摇头。
“我的孩子，我想看着他安全成长，我走了，他可能就不安全了。”
“你是被人害死的吗？”
女子点了点头。
“记得是谁吗？”
“这家的大房，我被推入了井里的，当时我和她在争吵，推搡中，她将我推进井里，她怕我会取代她的位置，自我嫁到这里开始，我就猜想我接下来的人生不会过得安稳。”
“你知道李家娶新娘这事吗？”
“知道，那都是可怜人，我已经尽力了，还是不能挽救她们的性命，今晚这个新娘你得快点了，不然还会再次有鲜活的生命死于非命了。”
“你知道新娘在哪里吗？”
“在前边的别院，韵园。”
救人要紧，赵小溪想都没想，立刻蹦跑过去，但是跑到半路，她停了下来，她孤身一人，前去不是送死吗？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就她那三脚毛功夫，对付她，像折根草那么简单吧。
“二九，你在哪里。”
“你旁边。”
“哇，吓死我了，你能打人吗？”
“不能，我只能逃跑。”
“那刮一阵很大很大的风或者让一根木棍飞过去这个能力有吗？”
“这个我倒是能做到。”
“行，我们去救人吧。”
他们走进韵园，只见里面散发出寺庙里闻到的香味，一股烟雾从院里的一个房间飘了出来，接着传来了一阵摇铃声，霎时，一阵强风‘咻’地穿过门刮进屋内。
“这阵风怎么那么奇怪。”
“嗯，里面有股奇怪的气息，不像是人类所拥有的气息，我前去探一探，你在这里等我。”说罢，二九‘咻’地飞进了那屋内。
接着，他看见白天在花海中遇到的张锦易，后面跟着一群穿着便服的人，紧接着，后面又来了一个穿红衣的男子，看他们模样和腰间的佩剑，像是官府里面的人。
他们直接冲进了那屋内，赵小溪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那阵古怪的强风好像会听从穿着黑袍的老人的话，随着他的手势攻击冲进屋内穿的人。
赵小溪找了一个缝隙钻了进去，床上躺着一个穿着新娘服的女子。
赵小溪探了一下女子是否还活着，幸好还有气息，她从怀里拿出银针，往女子的手指上一扎，疼痛使女子的身体抽动了一下，但是意识尚未恢复。
她再次尝试了一次，这次女子终于睁开了眼睛，赵小溪捂住她的嘴巴。
“我是来救你的，想活命就不要出声。”
女子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状况，连连点头。
赵小溪搀扶着女子，走出了房门，接着她看见了另外两个新娘的魂魄。
“你们帮我照看一下，回头我会帮助你们回到亲人身边。”
那两女子魂魄点了点头。
紧接着，李府的人听到韵园的动静，全府的人都跑了过来，那老太太看见里面的境况更是吓得坐在地上，那些仆人也纷纷往后退，不敢靠近。
“你们如果想活命就不要靠近屋内。”
赵小溪指着他们说道，当她转身正想走进屋内时，有几个捕快还有穿红色制服的人被抛了出来，倒在了地上，有几个撞到李府的下人，倒成一团，场面十分地混乱。
赵小溪凭娇小的身体，灵活地溜了进去，躲到一个角落边边。
“二九，你老人家在哪？”
“叫我干嘛？”
“我的老大爷，你就不能给个你要出现的信号吗？每次都这样，我心血不够。”
“那个不是人，是只恶鬼，我在地府的通缉栏里看到过他，地府的人正在找他呢。”
“恶鬼，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我已经联系地府的人员了，想必很快就到，数个三声，一，二，三。”
……
“哪里有人？”
“难道我的传送器失效了吗？这才用了多久，那四十，我回头一定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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