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凶手

“但那人，我对他的背影很陌生。”
  柳青青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种猜测，但首先，这事得上报。
  她的神色严肃，忽然间，有道身影疾奔而来。
  柳青青怔怔地看着来人，蔺岩的呼吸急促，他浑身上下看上去乱糟糟的，手背上新添了几道伤痕，眼角满是血丝和乌青。
  “你……”甫一出声，柳青青就发现她的声音又酸又涩的，刚刚拼命抑制住的情绪，在见到他时，全都倾泻而出。
  “你怎么回来了？”再出声，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不是，不是说，这次任务，至少要两三月么……”
  而如今，距离蔺岩外出执行任务，仅仅过了半月。
  蔺岩在看到柳青青的那一刻，才平复了慌乱的心跳。
  这次出任务前，他难得地有些心绪不宁。
  但一开始，蔺岩并没有当作一回事，他想：或许他是被这段时日柳青青的神神叨叨被传染了，临出门，对家中有些不放心。
  可，只刚刚离了海岛，在前往执行任务的地点路上，蔺岩就频频感到不安。
  有好几次瞬间，他真想不顾一切往家的方向跑。
  可他不能，他身上肩负着责任。
  军人，哪能临阵脱逃。
  蔺岩咬着牙，夜以继日的，几乎不曾合眼休息，才千赶万赶地把任务完成。
  回岛途中，他把剩下的扫尾工作交给了底下的人，把各项工作细细交代好，提前和组织申请，获得同意后，蔺岩才昼以继夜地赶回来。
  见到柳青青露出这番神情，蔺岩一下慌了。
  他忙上前，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又顾忌着自己赶了几天的路，身上脏乱，不敢拥她入怀。
  蔺岩只堪堪伸出了手，举在空中，想接她掉落的泪。
  是柳青青率先投入他怀，她紧紧抱着他。
  “你回来了……”她哽咽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路上累不累，吃了吗……”
  柳青青开始有点语无伦次，“我，我去做点吃的……”
  说着，她就从蔺岩的怀里退出来，打算去下厨。
  “不用。”蔺岩拉住柳青青的手，“我在路上吃了干粮，肚子不饿。”
  他的眼眸深邃地看着她，关心道：“你没事吧？家里，也还好吗？”
  柳青青眼角的那滴泪将落未落，分外惹人怜爱。
  蔺岩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只觉得心窒得厉害。
  他抬手轻擦去泪珠，“别哭，别怕，我在。”
  “我……”柳青青吸了下鼻子，哽咽道：“刚动动溺水了，把我吓坏了……”
  这时，在一旁的蔺振东开口说话了。
  “是我不好……”
  “不，是我不好，”柳青青道，“我该去接送你，不让你独自一人归家的。”
  明明她知道这一年至关重要，怎么，她就是不时时刻刻跟在蔺振东的身边，不多上点心……
  蔺振东抿了抿唇，神情认真道：“妈妈，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过自信了，以为自己能把小文隽救上来……”
  蔺岩的眉头紧蹙，他看着柳青青和蔺振东母子俩。
  “发生了什么事？”
  柳青青收拾好情绪，把刚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地讲述给蔺岩听。
  旁边的蔺振东，时不时补上几句他当时的想法，还有承认他冒失的错误。
  柳青青攥着蔺岩的衣角，道：“石头，你说，那人到底是谁？”
  “怎么会有人狠心对一个小孩下手，又为什么要对文隽下手？还有，那人有没有看到动动？”
  “要是他知道，动动救了文隽，他会不会再次动手，对文隽和动动不好……”
  柳青青一连串的问题，全都透露着她内心隐隐的不安，还有对蔺振东他们安全的满满的担忧。
  蔺岩拧着的眉头松开，他道：“没事的，你放心。”
  他看向蔺振东，询问：“你确定你在岛上没见过那人？”
  蔺振东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好，”蔺岩道，“那你把你看到那人记忆深的点，他的外在有什么特征，你和我说一遍。”
  “那人，大概比爸你矮一两个头，走路姿势很诡异，好像，好像他的腿受伤了，又或者他的脚本身就是跛的……”
  蔺振东努力回想，尽力描述出更多属于那人的外貌特征。
  蔺岩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安慰柳青青，温声道：“我在，没事了，别怕，我出去一趟，这事交给我，你别想太多了。”
  末了，蔺岩看一眼蔺振东，道：“你不怕吧？”
  蔺振东摇摇头，“我不怕。”
  看得出他并不是在勉强，蔺岩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
  “这几天出门小心点，和大家结伴走，不要一个人落单。”
  “我，我这几天陪他一起。”柳青青道。
  蔺岩看了看她，想了下，道：“好，你别太担心，放心，在部队里，那人不敢太过放肆的。”
  “还有，这事，不要声张。”蔺岩道，“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柳青青点头，她明白的，现在最好的就是把蔺振东从这件事摘出去。
  如果那人真的没看到蔺振东下海救文隽，那就太好了，那就证明，从始至终，蔺振东从不在他的视线里出现过，更不会成为他的目标。
  蔺岩轻声安慰了几声，见柳青青和蔺振东的情绪都稳定了，又细细叮嘱几声，这才离去。
  蔺岩回来了，这对柳青青来说，无异于多了一个依靠，心中有了浓浓的安全感。
  有了依靠之后，刚刚柳青青那股强撑的劲儿泄下大半，她整个人开始犯困，只想倒头睡一觉。
  但惦念着蔺岩的话，柳青青在院门口张望，待看到苗嫂子回来，她忙喊她进门。
  苗嫂子一进门，柳青青先是真诚感谢，又拜托她不要把今天这事说出去。
  苗嫂子道：“放心吧，我知道轻重，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在路上遇见了你家那口子，他神色那般严肃地拜托我，我知道的……”
  柳青青神色怔了下，“你遇见蔺岩了……”
  “是，”苗嫂子把提着的东西摆到桌上，“呐，这些可都是你家蔺团买的，路上遇见我拜托我带回来的。”
  柳青青一看，袋子里面满满的全是糖果。
  她心里又酸又甜的，这人，自从她说过吃甜食心情会好的话后，之后只要看到她心情不好，总会去买各种糖果给她。
  苗嫂子调侃地看着她，“蔺团可真不错啊，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是腻腻歪歪的……”
  柳青青的脸染上薄红，不管过去多久，她还是无法适应她们这种已婚妇女的各种调侃。
  和苗嫂子聊了一会儿话，心情好了不少，心里也安定了点。
  待把她送回家门后，柳青青看向一直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看书的蔺振东。
  他虽是在看书，但却一页都未翻。
  柳青青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妈妈……”
  “动动，我是你妈妈呀。”她道，“我没办法想象，你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才好……”
  “动动，我很害怕。”
  柳青青的眼眸认真地看着蔺振东，这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脆弱。
  也是在这一刻，蔺振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在柳青青心中的重要性。
  他的一颗心，像是泡在酸水中一样，又酸又胀的。
  面上，蔺振东早已忍不住热泪盈眶。
  看着他哭，柳青青也禁不住落了泪。
  “妈妈，对不起。”
  “动动，救人是好事，你今天做这事，妈妈内心很为你骄傲，我们家动动，是一个勇于在别人危难时挺身而出的小小男子汉。”
  “但是动动，你的身后，有很多关心在意你的人。”
  “我希望你在做好人好事的时候，更要保护好自己。”
  “你若是因此受到伤害，妈妈我们会很伤心难过的……”
  “我知道了，妈妈。”蔺振东保证道，“我以后，会努力不让自己受伤的。”
  “嗯。”柳青青勾起一个笑容。
  “你刚掉入海里，也被吓坏了，去好好睡一觉。”柳青青道，“睡醒起来，小宝他们又要拽着你疯玩了。”
  “好。”
  蔺振东这一劫，算是度过了。
  柳青青的情绪过度地波动，在和蔺振东谈过之后，她终是撑不住了，回了房就沉沉睡去。
  二宝和小宝醒来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
  “我去喊哥哥和妈妈他们。”
  小宝说着就要动作，二宝拉住了他，动作示意小声点。
  他道：“别去，我们也不去玩了。”
  “为什么？”小宝问。
  “我们回来的时候，哥哥和妈妈的情绪都有点不对……”二宝看了眼小宝，道：“总之，我们在家里待着。”
  “好。”小宝点点头。
  虽然他不明白二宝在说的是什么，但他也敏锐地察觉到有点不对，只是他还不清楚不对的点在哪里。
  但是小宝有一点，他很听亲近的人的话，也不会刨根问底。
  兄弟俩，一个安安静静地坐下看书，一个去折腾花点玩。
  等柳青青醒来时，见到他们两人在院中，微微有点惊讶。
  “你们没有去看小羊吗？”
  小宝看向二宝，二宝抿抿唇，道：“我们没去，我想，比起小羊，现在的哥哥和妈妈更需要我们。”
  听到他的话，再看到两孩子眼中满满的担忧。
  柳青青抿了下唇，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瞒着孩子们。
  即使他们如今才五岁，但柳青青觉得，他们对家里发生的事情应该知晓。
  况且，他们家的孩子，是知晓分寸的，不会跑到外面胡乱把家里的事情说出去。
  听到柳青青说的话后，二宝眼眸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他关怀道：“妈妈，你和大哥真的没事吗？”
  二宝走到柳青青的面前，伸出小手，想探探她的体温。
  柳青青自然地蹲下，让二宝的手能触碰到她的额头。
  二宝摸了下，道：“没有发热。”他这才放下了心，“妈妈，我去大哥的房间看下他。”

  “好，你大哥要是在睡觉……”
  “妈妈放心吧，我就看看，不会吵醒大哥的。”
  柳青青唇角染上笑意，“好，辛苦我们二宝了。”
  和二宝的反应不同，小宝则是气愤地攥紧了小拳头。
  “那人真是太可恶了，爸爸可一定要把那人抓到，然后好好教训教训他！”
  小宝想了想，“妈妈，我出去外面一下。”
  “小宝，这事别往外说。”
  “我知道的，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坏人伤害到哥哥的。”
  二宝去蔺振东的房间看了下，见他的大哥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也退了出来。
  正好听见小宝说的话，他的眼眸转了转，见柳青青似乎想开口阻止。
  二宝道：“妈妈，小宝不会乱说的。”他看向小宝，“小宝，我的书落在外面了，你去帮我找找吧。”
  小宝愣了下，随后扬起唇角，扬声道：“嗯，我知道了，二哥，会去找的。”
  看着小宝跑远的身影，柳青青转头去看二宝，严重怀疑他们两个刚刚在打哑谜。
  但二宝已经躲开了她的视线，乖乖坐在树荫下看书了。
  小宝这一出去，再回来时，是和蔺岩一同回来的。
  彼时，晚霞满天，院内晚饭早已备好。
  不过，没等到小宝和蔺岩，柳青青三人都没有胃口吃饭。
  看到他们回来，柳青青忙上前，“回来了，你们两个是在路上遇到的吗？”
  然后，不等蔺岩回答，柳青青手轻轻拍在小宝的屁股上。
  “小混蛋，不知道天晚了得回家吗？”
  要不是二宝老神在在的，柳青青怕是早就心乱如麻了。
  小宝捂着被打的小屁股，脸色爆红。
  “我，妈妈，我是去给爸爸帮忙了。”
  “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话，柳青青和蔺振东的目光同时落在蔺岩的身上。
  蔺振东快步上前，拉过小宝，仔细地上下查看。
  “小宝，你去做什么了？”
  那人会对文隽下手，而且，看蔺岩的神色，怕是不是什么好人。
  小宝，居然……
  蔺振东此刻满是后怕，也在这一瞬间，对先前的柳青青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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