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渊柏夜去信汀山已收到来信，那女子确实是岩氏后人。他顺藤摸瓜，查找到当年汀山红缇进贡的线索，当年岩氏后人虽种出好茶，却传不到帝都。文棋阁副使于重千大人前往汀山，偶然尝到汀山红缇，带回京进献给先皇，也就是裘佳的父皇，陛下大赞，遂名扬久辉。文棋阁副使于大人也算是个奇人，多年来在文棋阁按部就班，政务处理妥帖，除了不喜与人结交，没有什么缺点。可于重千大人为何会前往汀山呢，当年二皇子进言汀山有冤情，岩氏后人在汀山过得艰苦云云，先皇遂派于重千前往。渊柏夜猜测岩氏与二皇子有关，行山渠远真正结交之人，应当是二皇子无疑。思及此，渊柏夜亲自去见了陛下裘长。

        ……

        永明殿

        “你可是为了近日所查的案子而来？”裘长从堆得如小山般的奏折里抬起头来

        “是，臣正因此事而来。”渊柏夜答

        “说说有什么进展。”裘长道

        “此事与行山家族有关，那女子为岩氏后人，乃行山二主的妾室。臣还探查到行山二主与朝臣以及二皇子有所勾结。”渊柏夜道

        “可有实证？”裘长问

        “与二皇子结交臣无实证，其余皆有实据。”渊柏夜答

        “行山家主昨日书信一封于我，言明已查清此事乃山贼所为，他们不日就会到宏鹰阁来认领尸首。此事，你怎么看？”裘长问

        “据臣所查的线索来看，只怕与行山家主所说不符。此事当是行山家族中人所为，至于是何人，想必陛下心中已有答案。”渊柏夜道

        裘长轻笑一声道：“你倒好，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我。罢了，行山家主既如此说，便卖给他一个面子。只是行山二主与朝臣结党营私，包庇岩氏后人，此事不可轻轻揭过。”

        “还请陛下定夺。”渊柏夜道

        “那就请渊少使替我回话行山家主，行山家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朕愿与行山家族共进退。渊少使可明白朕的意思？”裘长淡淡一笑

        “臣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托。”渊柏夜行礼告辞。

        ……

        行山府

        “不知渊少使大驾光临所谓何事？”行山渠里客气道

        “某今日奉陛下之命前来，陛下说行山家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愿与行山家族共进退。”渊柏夜道

        此话一出，在座的行山渠定与行山廷名皆看向了行山渠里。行山渠里眼神闪烁道：“能与陛下共进退，是草民的荣幸。”

        “还有一事，还望家主能尽早将岩氏带回安葬，下不为例。”渊柏夜淡淡道

        “恭送少使。”行山渠里道

        ……

        目送渊柏夜走远，行山廷名开口道：“父亲这是要投靠陛下？”

        “行山渠远已然投靠了二皇子，若我们此时不表明立场，只怕会归为二皇子一党，名正言顺总好过叛贼。”行山渠里叹了口气

        行山渠里又道：“还有，收起你那同凤主结交的心思。凤主摆明了不想与行山家族结交，否则怎会迟迟没有消息。她要是同我们结交，处境不会比二皇子更好。”

        “孩儿知晓了。”行山廷名道

        行山渠里的想法不无道理，眼下行山渠远依附二皇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只怕陛下与宏鹰阁已然知晓。若他不尽早决断，只怕陛下也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岩氏一事摆上台面更是危险，倒不如主动示好，将此事掩下。凤主虽然不参与党争，但有行山家族在手十分危险，只会招来陛下的忌惮，二皇子亦不会轻易放过，腹背受敌，处境更加艰难，眼下于各方而言已是最好的选择。他只盼行山渠远别再做傻事，一错再错，否则，行山家族百年倾颓，只在一瞬。

        余下的半月里，行山家族以迅雷之势进行了人员清洗，一派以行山渠里为首，另一派以行山渠远为首。岩氏一事已翻不起什么风浪，行山渠远没有讨到便宜，分家一事僵持不下，但实际已有分裂之势，或早或晚。

        ……

        七月二日陛下生辰大典

        各方使臣齐聚一堂，轮流为裘长献上寿礼，好不热闹。渊柏夜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饮酒，剪齐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旁。

        “听说殿下今日准备了惊喜，众人皆翘首以盼。”剪齐兴冲冲地道

        “我好似与剪少使不太熟络吧”渊柏夜看了他一眼道

        “你与殿下熟络就成，殿下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剪齐冲他一笑

        “我以为，你与华少使更熟悉。”渊柏夜道

        “这是哪的话，我最讨厌这小子了。这小子心高气傲，成天不把人放在眼里。”剪齐一本正经道

        “剪少使莫不是当我眼瞎？”渊柏夜轻笑一声

        “结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必在意这些，想来柏夜兄你也经常如此吧。”剪齐尴尬一笑

        “并不，我从不与不想结交之人多说一句。”渊柏夜淡淡道

        “哎呀，那看来柏夜兄还是想与我结交的，同我说了这么多话。来来来，我们来喝一杯。”剪齐碰了碰他的杯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渊柏夜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也一饮而尽。他抬手擦了擦嘴角边的酒滴道：“早就听闻剪少使英勇无双，改日可否讨教一二？”

        “原来你是想同我打架，好说好说。”剪齐嘿嘿一笑

        他二人谈笑间，殿门大开，一群身着绿衣的舞女自门外款步而来，她们行至大殿正中，聚作一团，成莲花状。殿中一阵清脆的编钟声自殿内而起，绕梁不休，缥缈虚乎，有如梦境。裘佳一身红衣自殿外飞入，直奔花心。长袖习习，伴着清风飘进这如梦似幻之地。鼓声渐起，舞女四散，裘佳一挥衣袖，红凤乍起。裘佳与绿衣舞女融作一团，有如红鲤戏莲，时而旋转，时而聚散。她红袖掩面欲语还休，她舞姿翩跹蜻蜓点水。乐声行至高潮处，鼓声激进，她长袖绕梁，自底端盘旋而上，有如红凤逐日。殿门大开，凉风阵阵，一袭红衫飞扬似火。她长袖广散，众人只觉眼前红袖翻飞，所到之处，芳香阵阵。裘佳在空中绕殿飘舞，底下的绿衣舞女跟随她的身影旋转挥袖。众人皆被眼前之景吸引，裘佳所在之处，便是众人目光追随之处。

        不知殿中是谁在大喊：“红凤降世，红凤降世，美哉，妙哉。”

        渊柏夜只觉那红色的长袖划过他的面颊，飘过他的胸前。那火红的，明艳的长袖在他眼前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殿外的风依旧不止，将那团火烧得越来越旺。裘佳松开绕在梁上的衣袖，自空中缓缓降落，刹那间红色的花瓣有如雨下，她仿佛置身于花海中。众人瞧不清她的容颜，只看到她如蝴蝶飞花般落入殿中。鼓声停了，乐声停了，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额间一点似红莲，人比花更娇。

        “臣妹献舞一曲红鲤戏青莲，恭贺陛下大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裘佳在掷地有声，朝裘长行一大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起身道：“恭贺陛下大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裘长举起酒杯：“敬凤主红凤绕梁，祝久辉昌明繁盛，如烈火万世不灭！”

        众人皆举杯：“敬凤主红凤绕梁，祝久辉昌明繁盛，如烈火万世不灭！”

        坐在席上的耶律赫乐隔着人群遥望裘佳，那一袭红衫如此夺目。他举起酒杯道：“敬凤主，敬大梦一场。”

        渊柏夜、华北故、剪齐皆举杯致意，他们的眼神都停留在裘佳身上。裘佳站在殿中盈盈一笑，面若桃花，融化了一池春水。她提着裙摆退出大殿，众人皆回味无穷。

        “殿下这惊喜，真是让人难忘。”剪齐笑道

        “嗯。”渊柏夜应了一声

        “柏夜兄一点都不心动吗？”剪齐仍在笑着

        渊柏夜拾起桌上的花瓣，轻轻摩挲着：“好似风不止。”

        “殿门已关，风从何来？”剪齐笑道

        渊柏夜望着殿门沉默不语，风从何处来，火从何处起，如何止，如何灭？

        这夜，华北故喝醉了。临走前，他攥着裘佳的手道：“七月初七，还请殿下春堤湖一叙，殿下一定要来，一定要来。”

        渊柏夜和剪齐离去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裘佳站在夜幕中，瞧不清表情。渊柏夜与剪齐相视一眼，剪齐突然开口道：“柏夜兄七月初七可否得空，不如你我讨教一番。”

        四周静谧，半晌后渊柏夜才缓缓开口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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