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阳台限定掉落
“要不要吃?”斗南的嘴唇被贴上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乌木爻嘴里咬着一串冰糖葫芦侧头看他。
斗南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好甜。”
“这个季节的水果正是最甜的时候。”乌木爻的嘴里咬着东西,声音听上去不甚清晰。
“阿爻先生,为什么决定接下来去雾疆?”斗南接过对方递给自己的冰糖葫芦,随口问道。
“雾疆又叫人偶之乡。我早年间在马戏团里学过魔术,魔术里也有关于人偶的部分,挺有意思的,就想去看看。”
“阿爻先生还在马戏团呆过?”斗南很惊奇,他永远都不知道还能从乌木爻身上挖出怎样的故事。
“永安有一个伪装是马戏团。”乌木爻不觉得经历的多有什么,活的久了,自然经历得就多了。
“我还没去过马戏团呢。”斗南对一切自己没见过的事物都抱着百分百的热情和好奇心,他也喜欢将那些东西记录下来,“可以给我讲讲马戏团吗?”
乌木爻对他这份难得真实的活力感到了些许惊讶。
“马戏团啊,其实我也不清楚正宗的马戏团应该是什么样。我们队长也不知道,但这个伪装很好用,而且大家技能种类丰富,稍微再学点娱乐大众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难事。”乌木爻难得回忆起过去的时光,他很少回忆,回忆里的美好容易让人变得脆弱,而那些痛苦的记忆又会叫人一遍遍反思和后悔。
“那阿爻先生为什么选择了魔术师?”
“其实最开始是把我安排去了杂技的……因为我会舞蹈,比较灵活。但是不小心受了伤,队长怕我摔坏了,就去学魔术了。”
“阿爻先生会的东西好多。”斗南看上去有点向往。
他的生命被迫停止了许多年,错过了很多东西,他总归是想要把错过的都补回来的。
“还好吧,其实大部分都是迫于生计。”乌木爻笑得有点无奈,“回去吧,明天早一点走,走近路,兴许明天能到雾疆。”
他们顺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走回旅店,那间旅店不大,但内部装饰得很家常很温馨,挺讨喜的。
他们的房间在顶楼,有一个外挂的阳台,可以看见楼下连成片的灯火。
“莫殊还没回来啊。”斗南打开门,看见门内一片漆黑。打开灯,空无一人。
“他认识路,没有意外办完了事会回来的。”乌木爻坐在床边。这屋子里是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双人床,乌木爻睡靠窗的单人床。
“也是。”斗南趴在床上,拿着那根项链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那项链的绳子应该是牛皮绳,看上去有点长。斗南要戴的话,应该缩短一点会更合适。
乌木爻随他去搞,自己盯着窗户外面发呆。
不知道小清现在在做什么。是依旧摆着一张臭脸跟利泰尔明枪暗箭地聊,还是已经回了家,跟家里人过庆典?
不过这倒是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毕竟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说有那么一瞬间稍微有了点异样的感觉,但成年人还是现实一点的好,大家需要考虑的事情都那么多,即便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旅者也是一样,何况晏河清那边还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去应付。又不是斗南常唱的那些话本,现实里哪来那么多的机缘巧合、两情相悦、善始善终、至死不渝。他活了这么些年,早就不信这个了。
虽然还是会有点幻想。但幻想跟不相信不冲突。
一旁的斗南突然“踏踏踏”地冲进了卫生间。
乌木爻奇怪地走过去探头看他,看见他正在用凉水拍鼻子。
“你又在做什么?真不怕死啊。”乌木爻皱着眉,不是很赞同他这样。
“我现在没有那么容易死掉了,阿爻先生。”斗南捏着鼻子,声音听起来很怪,“我在做守护符。”
乌木爻知道这东西,这东西不是很难上手,学过点就能做出来。但效果和维持时间却因人而异。听说圣堂最出色的祭司也不过能做出仅够驱赶一只高级恶魔的守护符,保质期也只有五十年。
五十年,对于人类已经很漫长了,可对于有些种族,他们却还未成年。
“给谁?”乌木爻叹了口气,这孩子幺蛾子怎么这么多。
“唔。给你?”
“我不要。”乌木爻瞬间拒绝。
“为什么?”斗南不解。
“这种东西……不要随便给人。”乌木爻头疼得要命。
这东西跟制造者相挂钩。虽能替人挡灾驱魔,但被强行摧毁会对制造者造成一定损伤。据乌木爻所知这种东西的来源有三种,从黑市买的,圣堂要求祭司做的,还有些有天赋的人给关系很好的人做的。比如父母和孩子,兄弟姐妹之间,伴侣之间,非常亲密的战友之间。
他并不打算跟这两个孩子牵扯过深,点到即止就好。牵扯太深的话,他怕他们会出事。
“没有很随便吧。”斗南疑惑。
“真的很随便了。”乌木爻心累。他懒得说话了,又拖着步子走回床边。
斗南这孩子看上去很容易接近,其实是个硬芯的,内里又冷又硬,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可他要是喜欢一个人,却能把心都剖给人家。
斗南捏着鼻子走出卫生间,用脚把门带上。
“过来。”乌木爻朝他招手。
斗南走了过去,惨遭弹脑壳暴击。
“你傻啊?”乌木爻觉得真的得跟他好好谈谈了,这么多年没见,怎么性子还是这样,“坐下。我得跟你谈谈。”
斗南听话地坐下。
“我不管你现在容不容易死,都不要随便去冒险、去流血。你首先要保证好自己的周全,再去考虑别人。”
“但……”
“没有但是。人首先是单独的个体,其次才是同他人有联系的人。没有人会陪你一辈子,你会面对很多死亡、分别和背叛,出生时是一个人,死去时也是一个人。你当然可以喜欢上谁,不论是哪种喜欢,但是永远不要把自己的什么轻易交出去。你永远可以唱那些快乐结局的诗歌、话本,但最好不要相信它们会实现。”
斗南不说话了,视线游移,嘴里嘟囔着:“啊……阿爻先生果然很像‘母亲’这种东西……”
“说什么呢?”乌木爻哭笑不得地拍了把斗南的头,“男人怎么做母亲。”
“只是一种感觉。”斗南解释道,“我看过弟弟妹妹的母亲对他们进行‘说教’,就是这种感觉。”
“行吧,随你怎么想。”乌木爻倒是无所谓,他对此看得很开。因为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的族人之中,似乎也常有叫女士为父亲,叫男士为母亲的幼崽。这是因为那些幼崽凡是对看顾自己的人,都会不分性别地统一称呼,甚至不论年龄大小种族为何,可那个异族词汇无法被译为人言。于是在那些幼崽的口中父亲与母亲这两个词汇被模糊了性别,仅有同等的看护人意味留了下来,“总之记好我刚才说的话。”
“好——”
“碰!”阳台那边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乌木爻下意识地摸向腰后别着的弯刀:“待着别动。”
他撩开窗帘,向外头看去。黑咕隆咚的一团东西摔在阳台上,半天他才看出来那是莫殊。
该说什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哪里的阳台都有大几率掉落一只莫殊?
他松了口气,收了刀打开门:“你怎么总是不走寻常路……莫殊?”
莫殊到现在都没能爬起来。
斗南听见声音也跑了出来,帮着乌木爻把莫殊抬进了屋子里。
“怎么回事?”该不会遇上圣堂的人了?那莫殊的运气也真的是……一言难尽。
莫殊连呼吸都是颤抖的,他把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撩上去,露出了额头上的东西。
那些鳞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小小的角。黑色的,在光下泛着蓝盈盈的光。
乌木爻看着那对角沉默了。
什么东西长角?多了去了。但被圣堂如此忌惮的——是某种鬼族?还是恶魔?还是——不知名的什么巨大存在?
封印逐渐破碎,被强行分割的力量、□□和记忆都会逐渐整合,这个过程自然是苦不堪言的,谁也帮不了他。
“莫殊?”乌木爻叫他,“能听得见吗?”
莫殊疼得要命,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淌了满脸:“……能。”
他觉得脑袋简直要炸了一样的疼,手下的床单都差点叫他扯破个洞。那感觉就像是把钉子扎进他的脑子里,再用两把锤子往里砸,一直叫那钉子扎进脊椎,捅进胃里,顺着骨头,刺向全身。他不想在人前露出太多脆弱的样子,但他真的疼的要命,一个劲地抽气,但没喊出一句疼来。
要是晏河清在就好了。乌木爻不无遗憾地想着。他不会治疗类的术式,也不懂太多医术药方,虽然存着不少药材,可也不敢随便给他用。晏河清的话,作为巫医,虽然是二流的,但是也比他强些。
乌木爻叫斗南看好他,自己匆匆出了门。街上应该还有药铺开着,他想着买些止疼的药。
莫殊出了一身的冷汗,疼得快要晕过去,过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缓过来口气。
他已经很久都没这么疼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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