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恶魔祭品
莫殊知道家长就在这扇门后,他被叫做占卜师也不是白叫的,虽然这样殃及整个纳什的大灾难他并没能预料,但他却偏偏在这样的小事上无比笃定。
三十一个人无一幸免,包括自己不久前遇到的那个追杀自己的兄弟。
家长散出去找自己的人手不会只有那一个,他们应该都是陆陆续续发病然后回来了的。
孩子生病总是想要回家,他们这些老鼠无家可归,也只能回到这里。
家长一定会大惊失色地把他们都关起来,却不曾想相互接触间疾病开始传染……
到最后无一幸免。大家终于想要在临死之前逃离这牢笼了,却没想到爬的最远的人同门的距离不过两米,也还是没能出去。
一群可悲的、无奈的老鼠们,在阴天里结束了生命。
莫殊推了推门,没推动,被锁上了。
他运用家长教的技术,成功在十秒内开了锁。然而门却还是推不开,里面被重物抵住了。
莫殊逐渐没了耐心,乌木爻很善解人意地帮他踹开了门——他悄悄在脚底挂了个爆破符,让门开得更顺利了——门带着重物一起飞了。
一瞬间轻松许多的还有莫殊的心。
突然出现的瘟疫给了他逃走的机会,这栋楼不再像个处于牢笼里的地狱,瘟疫折断了家长的爪牙,原来他也不过是个人,一个普通的……人罢了。而莫殊并不怕这瘟疫。
莫殊走进门,看见家长正蜷缩在墙角,发着抖,像极了很多年前缩在惩罚室里的他。
他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呢。
家长的年龄也不小了。头发开始斑白,脸上的线条变得多了,他甚至开始发福。
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却也是他们三十二个人畏惧的家长。
自小一次次的惩罚让他们习惯了家长的威压,磨灭了他们的爪牙,打一棒子给颗糖吃的驯兽理念让他们忘记反抗。
如果……如果他们肯像莫殊一样,试一试的话。
如果反抗的不止莫殊一个人,如果一起逃走的人不止他一个,如果追捕他的人能再少一个,会不会他们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呢。
家长似乎被感染得并不严重,但皮肤也肉眼可见地起了泡。
他看见莫殊,突然诡异地笑了,身体却还在抖:“你看起来活得挺好。”
“如您所见。”莫殊淡淡地回了句。
“哈……但他们都因为你死掉了。”家长笑起来,吐出点带红的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殊顾不得避开那些破裂的脓包,他一把上前死死揪住了家长的领子,“你叫我们偷的,第一藏宝库的那条手链,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猜的没错。”家长的眼睛里闪过诡异的光,带着种将死之人的恶毒,他突然抓住了莫殊揪着他的那只手,掌心的脓水染了对方一手,“现在纳什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
“那条手链没什么的,就是条手链而已。”
“但它是祭品……哈哈,你们偷走了祭品。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该啊不该,不该接这活计的。”
“现在他们也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背着这份罪,小可怜虫。”
家长又开始咳嗽起来,他抓不住莫殊的手了,手臂滑了下去,艰难地呼吸着。
“现在你也要死了……”
“那是给谁的祭品?”
“谁知道呢。神明那么多,魔鬼也那么多,谁知道是给谁的呢——”
“那又是谁开价叫你去偷它的?”
“是……我们都惹不起的人。”
家长的眼神开始涣散了。
“究竟是谁?”莫殊摇晃着他的衣领。
家长死死咬紧牙关,看样子到死都不想再说一句话了。
“你……”莫殊的拳头攥得死紧,似乎想暴揍这个人一顿。
但他快死了,这个男人就要死去了,他有点下不去手。
身后良久没有出声的乌木爻突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殊回头,心底的火还没压下去,就先被身后的这人给吓着了。
乌木爻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但莫殊觉得他很危险。
非常、非常危险。
“你先出去吧,最后跟你的兄弟姐妹们道个别什么的,这边交给我。估摸着圣堂的人还有十几分钟才到,不着急。”
莫殊识趣地没多嘴,转身走人。
他一向擅长察言观色,也早早就感觉出来这人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乌木爻在那屋子里呆了五分钟就出来了,出来以后扔下把不知道打哪来的刀子,又扔掉了手上被血污染的手套。
莫殊也完成了象征性的告别——其实他对这些人没什么类似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但总归是生命的逝去,他还是默哀了一下。
“他说了什么有用的吗?”莫殊自动忽略了对方究竟做了什么这件事,那屋子里刚刚连声音都没有多少,他完全猜不到这人做了什么。
“他说他是被‘王’雇佣的。而这个瘟疫——不出意外应该是来自深渊的恶魔带来的。王同恶魔交易,恶魔给他权和力,他给恶魔供奉祭品,祭品甚至不需要过于特殊,只要恶魔喜欢,哪怕只是块普通的鹅卵石都可以——但只要没有祭品,恶魔就会霍乱国家,带来瘟疫。”
“……现在把祭品放回去还来得及吗?”
“很遗憾,来不及了。”
所以……果然是因为他们?
要是当时阻止了鹰眼他们就好了。
“不过你也不用听他胡扯。”乌木爻指了指家长所在的那个屋子的方向,“这件事的责任可能在算计诺伦的王身上,可能在被权力蒙蔽双眼的诺伦王身上,可能在那位人渣家长身上,但是也绝对轮不到你去担这个责任。”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没有谁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什么。”
“若是诺伦因此亡了……也是命数至此,不需要内疚。那些逝去的人也一样。”
“驯养人最擅长操纵他人的思想,别被他带跑了。现在你自由了,不再被他束缚了。”
乌木爻说着,抬手揉了揉莫殊的头。
莫殊拍掉了他的手。
“你知道圣堂的标志是什么吗?”乌木爻突然问道,他在自己的魔术袋里翻找着什么。
“啊?”这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了,“不是草吗?”
“是圣灵草。传说那东西是古神留给人间的礼物,能净化恶魔带来的不幸,将尸体化作鲜花,将战场变成花园。人们认为这是上天降下的福祉,就像圣堂一样——当然,这一点我持怀疑态度。”
“所以呢?”莫殊一提起圣堂就一脸反胃的表情。
“所以我们有办法处理这层楼了。”乌木爻终于从魔术袋里掏出来了一把草,看上去跟野草没什么两样。
然而这草随便撒在地上之后,就像有意识一样自觉主动地纷纷在那些逝去的人体上扎了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不需要处理痕迹,它们会帮我们处理好一切的。”乌木爻拉过莫殊,示意他们该走了。
莫殊在离开这里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心说自己居然就这么脱离了这个牢笼,脱离了原本觉得会惨淡收场的命运。
真是神奇。
那些草叶在尸身上扎根,贪婪地吮吸,很快地成长。
这哪里是什么降下的福祉。
莫殊想着。
不过是这种植物的食物恰好是恶魔的产物罢了,人们就将其封为圣灵。
它们掩盖尸体,吞噬罪恶,遮盖人们不想看见的丑陋。
于是人们将它奉为圣灵。
几十分钟前。
“那家伙真怪。”目送走了乌木爻和莫殊之后,晏河清突然道。他的语气仄仄的,声音沙哑,像是还没睡醒。
“您在说阿爻先生,还是莫殊?”斗南调试着自己的琴。
“主要是那只狐狸。”晏河清盘腿坐在地上,眯着眼睛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个少年。
看上去不过十六七,金色的发丝看起来柔软又蓬松,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明明应该是最自由快乐的时候,怎么这家伙却流浪成了吟游诗人?
不过想这么多也没必要,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等这瘟疫的事情过去,很大概率上他们几个人今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您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呢?”斗南问道。
“我为什么要阻止?”
“因为很危险。”
“他们跟我又没有关系。”晏河清的一半意识还在神游,“况且他们看起来……很习惯于战斗。”无论是狐狸还是少年。
想别人的事情没有用。
等这瘟疫的事情过去……
晏河清就可以继续宅在他那乡野小屋里过那基本上与世隔绝的生活了。
真好。
只是这瘟疫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又或者根本就了结不了?
晏河清皱着眉头思考这个问题,觉得还是应该先从瘟疫上下手,再幻想美好未来新生活。
他在自己的魔术袋里面摸索了半天,才总算摸出本书来。
那是本艰难晦涩的巫术医学书。
晏河清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那书海中沉浸了多久,反正他估摸着怎么着另外那两个货也该回来了的时候,门锁被从外面开了。
走前乌木爻说了会敲门,那门外的人就不可能是他。
晏河清把书一收,那边的斗南也背起了他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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