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当牙齿探进血管

王城公立图书馆。

        一个金发的少女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恬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旁边的人们被这美景吸引，不忍发声，担心惊扰到她，让这仿佛天使一样的女孩就这样飞回自己的天国。

        但这美好的外表下面却是玛利亚近乎疯狂的内心。

        她手上的书讲述了吸血鬼的习性——食欲是每个血族都必须克服的欲望，这一点连亲王也不例外。这种欲望与实力无关，纯粹是看个体的自制力，据记载，蓝穆家曾经有一位公爵，就是因为极端放纵自己的食欲，以至于闻到一点血液的味道都会化身为野兽，因此被誉为“血腥公爵”。

        枚瑟波可以克制自己的食欲，看来自制力超乎想象……她不能再欺骗自己了，承认吧玛利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毫无疑问，那个可爱的疾病被治愈了，现在的布拉德艾亲王是个货真价实的正常人。

        她叹了口气，觉得遗憾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成长了——以往的她如果知道这种违反剧情的事情，一定会不知所措的。

        但是现在她有主意了。

        这本《吸血鬼习性全解》给了她相当多的帮助。

        玛利亚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确定了今天的日期，一个关键的剧情节点就在明天——明天午夜。

        如果不想失去吸血鬼的话……就必须狠下心来。她忍不住捏着书的边角，心里混杂着兴奋、激动以及些许恐惧。

        没问题的，玛利亚——她给自己打气——你可是主角啊！

        寂静的夜晚。

        王城里，几乎所有昼行性的物种都陷入了沉睡，枚瑟波准时地从棺材里爬出来，看着阴沉的天空，觉得自己可以去紫眼睛酒馆放松一下。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

        ——如果没有那浓烈的血腥味的话。

        第一时间，枚瑟波觉得有人被杀了，但这带着些熟悉和强烈诱惑力的味道却让他怀疑起了自己的直觉。他犹豫了一下，循着血液的味道走着，来到了一个封闭的小巷，一个少女无力地躺在那里，还有呼吸，面容有些许熟悉。

        她浅浅的金发在黑夜中格外的亮眼，姣好的身体伴随着呼吸显露出青涩的曲线，可怖的鲜血几乎洒满了她的全身，从脖子到小腿，好像在吸引他顺着血液的标记去享用眼前的美食……

        “呜呃！”枚瑟波顿时意识到不对劲，浓烈的香味直击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带着尖利指甲的手几乎颤抖着想伸出去，但很快就被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如同他纠结的内心一样，一边想放肆地饮食，一边警铃大作地知道这也许是阴谋。

        这里有两种血液的味道，她身上那些吓人的大量血迹都是别人的，以此掩盖了我的嗅觉，直到离近了才闻到那种致命的香气——如果最开始我就闻到的话肯定不会这样毫不设防地走过来。

        这明显有预谋，她是故意吸引我过来的——我想起来了，她就是玛利亚，她还没死心，她是真的想被咬吗？！为什么？！

        食欲、困惑、愤怒和一点点后怕的情绪在枚瑟波身体里蔓延，他勉强倒退了两步，屏住呼吸，以眼不见为净的态度转过头，然后疯了一样地快速移动，照着记忆里熟悉的道路，猛地推开紫眼睛酒馆的大门，这才重新开始剧烈地呼吸，那股香味依稀仍旧萦绕在身旁。

        “你怎么了？身上一股血腥味。”萨瑟萝斯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食欲发作杀人了，一时间有些担心他被教廷找上门。

        “哈、哈、哈……你这里，有血吗？我有点渴。”他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血？啊啊，呃。”她手足无措地钻进自己的药柜，四处翻找着，“有森林毒蛙，乌鸦和蠕蠕虫的……僵尸的尸液可以吗？”

        诡异地沉默一两秒以后，枚瑟波没有回答，还在无力地喘着气。

        “……啧。”萨瑟萝斯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内心纠结了一会儿，然后视死如归地撸开袖子，露出苍白地透出青色血管的手臂伸了出去：

        “喝吧，凑合凑合吧。”

        她闭着眼睛，像上辈子打疫苗一样不敢看，然后很快就感受到了颤抖的、带着微微冰凉的呼吸，以及嘴唇。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裸露的手臂被一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些微的克制死死地抓住，然后，眼睛的感光系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富有压迫性的阴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脖颈处就搭上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下一瞬间就是冰冷的牙齿刺穿了皮肤，随之而来的毒液让她浑身发麻和无力，最后腿一软，倒了下去。

        枚瑟波揽着她的腰，顺势半跪在地上，失去力气的萨瑟萝斯全靠他撑着，觉得趾尖在忍不住蜷曲。她终于意识到吸血鬼的可怕了，一旦被咬住简直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被动宰割，更要命的是感官变得相当敏锐，连贴在脖颈嘴唇、舌头、甚至不小心探进衣领的银色发丝都能感受到，让她惊慌之余还有点羞耻。

        怎么办，不会死在这里吧？

        萨瑟萝斯眼神迷蒙地看着酒馆的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牙齿离开了身体，冰冷的舌头毫不浪费地舔舐着她身上的血迹，然后腿弯处又伸进来一只手，下一秒她就被抱了起来。

        枚瑟波没怎么进过内室，在门口顿了顿，判断出了萨瑟萝斯的房间，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女巫的生命力虽然比不上血族和狼人，但是少量的失血并不是严重的创伤，更要命的反而是牙齿上的毒液——这会让她好久提不起劲来。在略显尴尬的沉默氛围中，萨瑟萝斯觉得自己的脑袋可以转了，手脚好像也能自如活动了，然后便缓缓爬起来，支撑着自己半躺在床上。

        “……非常抱歉，我明天会给你带来赔礼的。”枚瑟波有些心虚地坐在床边。

        她抬起手，摸了摸脖子，被咬过的地方有两个在缓慢愈合的小洞。不得不说这委实让她有些生气，哪怕面对魔王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无力过。

        “你的用餐礼仪还需要锻炼。”萨瑟萝斯阴沉地讽刺他，心脏还在砰砰砰地乱跳，“脖子是可以随便咬的嘛，而且还吸这么多……你是多久没吃饭了？”

        “……昨天刚吃完。”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好……但是萨瑟尔的血液有点像心跳游戏……对，就是那个酒。枚瑟波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毒液的劲差不多过了，总归萨瑟萝斯是毒药女巫，对这种东西有些抗性，没过多久就又活蹦乱跳了。她摸了摸只留下红印子的脖子，对着低着头的枚瑟波说：“行了，说说看吧，发生什么了？”

        见萨瑟萝斯不怎么生气了，枚瑟波才抬起头来，掩饰性地整了整有点凌乱的衣领，描述着刚刚的诡异经历：

        “我又遇到那个人类了——一年前来到城堡的那个，金发的女孩。她的身上泼了很多别人的血液，闻起来就像凶杀现场一样。你知道的，这个时间基本没有人会外出，但那些血液闻起来却很新鲜，还有股熟悉的味道，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走过去想看一看发生了什么。

        但等我走近的时候，隐藏在平常味道里的、浓烈的香气却传了过来——这个女孩在别人血液的伪装下放了很多自己的血。简直就像诱食剂一样，要么吃眼前的食物，要么去找别的食物，太疯狂了……”他心有余悸地撑着额头，垂下来的碎发昭示着他刚刚经历了让他顾不上仪表的危机事件。

        “听起来，她很希望被吃吗……”萨瑟萝斯对这种情况感到不解。

        半夜，吸血鬼，玛利亚，红灯区——这在游戏里其实有对应的剧情。但是与枚瑟波有关的所有剧情都是建立在“诅咒”之上，没有诅咒，一切都不成立，所以她本能地觉得和枚瑟波有关的游戏情节不会再发生了。

        但是，先是一年前玛利亚自己走到了城堡，又是现在以明目张胆的引诱姿态出现在了红灯区，一次还能解释成巧合，而两次……

        她似乎，很精准地把握着剧情的节点。

        到目前为止，圣子瑞威尔，狼人弗兰克，国王奥瑟罗特，吸血鬼枚瑟波，都或多或少地和她扯上了关系，其中她比较熟悉的两位——弗兰克基本已经沦陷了，而枚瑟波，单纯从推剧情的角度出发，所有可以出现的场景都出现了，包括但不限于灯会相遇、古堡惊魂、红灯区遇袭。

        对了，忘记算她自己了，女巫萨瑟萝斯也是攻略人物。和她有关的剧情也推得差不多了，什么英雄救美，友谊的礼物，算上今天，按照设定，应该是玛利亚本来想再次给她送礼物，结果被枚瑟波袭击，然后她再来上一次英雄救美……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也许，玛利亚和她一样，或者说，比她更有外挂，是一个知道全部剧情的穿越者。

        她的目的是什么呢？招惹这么多人物，最后还是只能选一个啊，图开心吗？

        萨瑟萝斯看着酒馆外面的黑暗街道，觉得有必要遵循剧情去救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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