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今日无云空见沙（二）
“烧伤。”他简单的回答。
“烧伤！”言小幼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见他右半张脸完好无损，虽然沾了血渍和污渍，却掩不住好容颜。面若冠玉，唇若施脂，如秋月之皎皎，可谓般般入画，占尽风流。
“可惜了，谁那么狠毒的手，毁了这般好颜色！”言小幼啧啧叹息，左脸那一片烧山，平白毁了璞玉一样的面容。
“有什么好可惜的？”他漫不经心的挑出黑球里面的肉丸：“我自己点的火，自己烧的，皮肉烧焦的味道我至今还记得。”
言小幼倒抽一口凉气，心道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可惜心里那点微薄的恐惧终究盖不过好奇心，纠结了一会，还是语气轻快的多嘴。“兄弟，有故事啊！”
他看了言小幼一眼：“苏州花家掌门锦面官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提到锦面官，言小幼显得神采奕奕：“苏州花家，算得上江湖上富甲一方的人物了吧？据说他家不仅武学弟子众多，还经营这商帮，听说家里该有一位嫡系子弟做了驸马郎。尤为出众的便是这位锦面郎的掌门了，八岁擒虎，十六岁缴贼，二十岁清了一大批家族败类，二十一岁排除异己成为掌门。最值得一提的是，据说此人丰神俊朗，容貌冠绝天下，因此得了个锦面官的称呼，啧啧～”
言小幼如数家珍说了一通，忽然顿住了，看看男人未被烧伤的左脸：“你……”
“我不是他！”男人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颇为愤怒。
“别激动！别激动！”言小幼从柜台里面翻出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桌子：“我的桌子哟，你轻点拍，拍碎了可就没了。”
男人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把手收回去。用的力道过大了写，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皱了皱眉。
“我的意思是！”言小幼解释道：“你该不会是锦面官那个娶了公主的兄弟吧。当了驸马郎之后发现公主实在丑得不堪入目，宁愿把自己的脸烧了也要逃出来！”
“何以见得？”
“简单啊，锦面官长得俊俏，他的嫡系兄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被公主看上也是正常的。”言小幼凑到他跟前：“或者说是公主看到自己的夫君长得这般俊俏，心里自卑，你为了安慰她，就烧伤了自己的脸？”
“你怎么就认定了公主是个丑得？”男人平息了怒火，颇为好奇的看着她。“非议皇室可是要掉脑袋的！”
闻得掉脑袋三个字，言小幼果断的闭上了嘴，老老实实一言不发。
“我并不是什么驸马郎。”他说，见言小幼为着这么一点好奇心憋得要死，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干脆说与她听：“我与那锦面官有同样一张脸。”
“什么？”见不是非议皇室了，言小幼急忙开口。
男人看她一眼：“世人都道锦面官天姿卓然，武艺高强，是江湖中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殊不知，苏州花家，原是一胎双子。”
男人不去看言小幼震惊的反应，只是接着说：“花家老爷子，坚信一山不容二虎。自我与锦面官一出生，他打的就是只留一个的主意。我俩被养到七岁，同吃，同睡，同样的婆子丫环，同样的教习先生，几乎一言一行都是同一个人。七岁那年，我俩被安排了一场比武，我败了。”
“从那以后，他就被带走了，婆子丫环教习师父统统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我以为是老爷子对我失望了，便拼命的学，准备来年再比打败他，重新赢回老爷子的目光。结果我错了，那一场比试，他已经成了花家钦定的少掌门，而我，那时我才知道，我已经沦为了他的替身。”男人嗤笑一声。
“八岁，他擒虎。老爷子怪他太过冒失，罚杖刑八十，最终一棍没少，全部落在我身上。十岁，他射箭，输给了另一门派的小公子，一怒之下刺死了那个小公子。旁人要交代，老爷子就把我拿出去做交大，刺了我一十六剑，又悬在大门外足足一日，受尽羞辱。最后去给人叩头认错，一步一叩，从花家到那小公子的陵墓，整整三十里，由我替他忏悔。”
听他说着，言小幼心中一紧，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感触到温暖，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怔愣了一瞬，倒底也没把手抽出来。
他接着将：“十六岁，他缴贼，乘一马车故意进入贼窝，那一仗胜的彻底，他也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殊不知，坐在马车里，命悬一线的人依然是我。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他的哪一庄丰功伟绩，不是荣华加于他身，刀斧施于我体。二十一岁，老爷子退隐江湖了，他当上了少掌门，可是他，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为什么非要做他的替身？凭什么？”他冷笑：“凭什么每一次我都要半死不活的被丢在一边，看他一场又一场的庆功宴？我才不甘。”
言小幼看着他，他脸上的疤因为痛苦变得更加扭曲狰狞：“你……”
他别过脸去：“他们不就是因为我这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要我模仿他的一言一行，成为他的影子，他的替罪羊么？我偏不如他们的愿，我偏要毁了这张脸！所以我点了一把火，烧了我的住所，知道火烧到了我的皮肉，我才出来。我不想死，我就是要看看，没了替他受伤的替身，他还怎么做这个锦面官！”
“你为什么……”言小幼的忽然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取而代之？”
－－－－－－题外话－－－－－－
我的猪，差点变成烤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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