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京

“嬷嬷别担心，”周夫人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茶水早已凉了，她抿了一口又放下，“夫妻二十几年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过，孩子们都大了，衍卿又如此出息，我又不指着他过活，何必受这窝囊气。”

        “唉，四五十岁的人了，你还是小时候脾气，”陈嬷嬷笑着叹了口气，面上担忧之色扫了大半，“你说的对，孩子们都大了，又懂事，眼看着日子蒸蒸日上，可算是熬出头了。”

        “仔细想想这几十年，除了小时候那个坎，我这日子过的也算顺当，老爷虽没有大才，可贵在踏实，内宅安稳。老太爷临终时嘱咐我，说老爷别的都好，就耳根子太软，让我看着些，别再酿成大错，就算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我也得多费些心。”周夫人看着陈嬷嬷说道。

        “你看看，”陈嬷嬷颇有几分感慨，“这些年里里外外可多亏了你，可见一个贤惠能干的主母有多重要，将来咱们衍卿娶妻，夫人你可得好好挑挑。”

        听到儿子，周夫人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嬷嬷说的是，咱们衍卿，是个好孩子，又懂事又出息，长的也好，我瞧着比昭言也不差多少，原先京城闺阁姑娘都盼着嫁给昭言，那是因为咱们衍卿没露面，若是能看到咱们衍卿，还不知道是怎么个说法呢。”

        周夫人说着低低笑起来，陈嬷嬷抬手轻轻拍在周夫人肩上，忍俊不禁道，“夫人你这可真是，不过衍卿这孩子是真不错，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姑娘有福气，能嫁给周家，到时候你身上这重担也能松一松了。”

        ……

        一场大雨过后，湘州人身上也添了厚实的秋衣，筠如站在廊下，看着屋檐上啪嗒啪嗒滴下的雨珠，地上水洼里，不断泛起阵阵涟漪。

        几日前，李昭言亲自带人前往匪穴，带回匪徒六七十余人，程大人主审此案，反复审了几次才发现，正真穷凶极恶的不到十人，其中三人手上沾了人命，程大人做主判了斩首。

        余下众人，不过小打小闹，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招摇过市，声色俱厉抢些瓜果蔬菜，实在算不上什么大罪。

        程大人拿着一摞厚厚的口供无语失笑，这可真是，也怪自己，先前被那一伙人吓破了胆，还以为是一伙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这才畏畏缩缩束手束脚，惊动了朝廷。

        又过了几日，程大人与身边的幕僚总算妥善处理好了这件让他们头痛了半年的事。

        李昭言还没来得及带筠如游玩湘州的山水，一场泼天大雨先降落下来，直下了两天三夜不停息，筠如的目光随着一颗滴落的雨珠落到水洼里，看着庭院中无数滩浅水拼凑成一块镜子，倒映出外间参天的古树。

        “在想什么呢？”李昭言将手上的斗篷披在筠如肩头，温声开口，“天气凉了，别受了寒。”

        “嗯，”筠如低头将斗篷裹紧了些，不一会儿便觉得周身被一股暖意包含，“这雨淋淋漓漓下了五六日了，总不见停。”

        “还得再等几日呢，”李昭言往前走了两步，与筠如并肩站在一起，目光幽深的望着远处，“经过这场雨，湘州一下子就从夏季变成了冬季，过不了几日，这天就冷起来了，可惜今年看不到飘雪了。”

        “要回京城了吗？”筠如抬头望着眼前人。

        “皇上命人传了旨意，此事了了之后，即刻返回京城，”李昭言说着，眼中现出歉疚之意，“筠如，说好了带你来湘州游玩一番，这次是没有机会了。”

        “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我会骑马了，京城到湘州的路程也没有多远，等再过几年，你手头的差事了了，我们再来就是。”筠如深呼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面上并没有惋惜之色。

        既然陛下的旨意传来，一行人便不再耽搁，收拾了行礼准备启程，临行前，程大人热情的设宴为他们送行，盛情难却，一伙人直喝的昏天黑地，倒没耽误第二日的行程。

        这天早上，一伙八个人骑在马上，准备启程，雨已经停了，天空还是黑蒙蒙的，不时传来几声闷雷，程府门口的石板地上，一滩滩积水倒映着天色。

        眼看天色滴溜溜的又要下雨，程大人站在台阶上挥手送行，李昭言居首，筠如其后，身上穿蓑衣带斗笠，调转马头一勒缰绳正准备疾驰而去，忽然前方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快步跑过来，天色阴沉看不清面目，李昭言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等到那人跑到跟前了，众人才发现，这不正是前些日子跟他们同行的叶云吗，只见他跑的满头大汗，浑身衣裳都湿透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先弯着腰喘了几口粗气，待气息稍定才拱手对着李昭言一行人致谢，知道他们急着赶路，叶云并没有多啰嗦，两步来到叶枝的马前，从兜里掏出一块玉佩塞到她手里，踮起脚附耳对叶枝不知说了句什么，只见叶枝那沉郁了大半个月的脸上，隐隐现出一份明媚灿烂之意。

        叶云说完来到程大人身后，站在台阶上目送着他们远去。

        走了两日，一行人出了湘州地界，天色终于不再布满阴沉，这天傍晚，来到驿站出，天边隐隐露出几朵红霞。

        这驿站正是先前他们住过一晚的，掌柜的也有几分面熟，李昭言照例要了一桌酒菜，吃饱喝足早点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没想到掌柜的还认识他们，笑呵呵和他们打招呼，“客官，有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李昭言也笑着，“掌柜的，劳烦给我们准备七间上房，再备些热水，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

        “好嘞，”掌柜爽快的答应一声，看着他们一桌四四方方的坐了八个人，又瞟了一眼二楼方向，面上闪过一丝犹疑。

        李昭言注意到，也瞟了一眼二楼方向，只见那儿房门紧闭，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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