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钱要，人要不要
鎏金铆钉的朱漆大门在众人面前徐徐拉开，轰然一声，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在终结。
黎落抬眸，与门外的众人对视——
夏唯朵，顾小黎，sunny，落锦书，还有，南铮。
这是她的朋友们，也是她的亲人们。
他们都站在乔宅之外，目光里涌动着永远不会变的温和。
温和待之，恒久如初。
这是她的期盼，期盼这样的友情亲情，也期盼这样的爱情。
可是，爱情已经没有了。
黎落一笑，跨出门槛，“都来了。”
所有人温暖地看着她，带着鼓励的笑，也带着所有的包容。
“那开始吧。”
乔宅大门的正对面，搭建着一个巨大的平台，上面只有一把椅子，是给黎落准备的。
她快步上台，在台中间，站定——
台下，站着很多记者。
落城的传媒早已被乔祎铭紧紧把控，这些人，是年舒从年氏调过来的。
C市，总不在他乔祎铭的掌控之内。
这一片蓝天之下，总有一块地方，他乔祎铭，鞭长莫及。
黎落微微一笑，抬眸，深吸一口气，拿过年舒递来的话筒，示意她将声音开到最大。
“乔祎铭曾经将他名下的全部财产转到我黎落名下，”她点了点手指，示意年舒将手中的文件展示给那些记者看。
有些人已经开始隐隐倒抽了一口凉气。
几千亿的财产，说给就给。
真是大手笔。
只不过这份恩爱…，怕是要成昨夜长风，风过无痕了吧。
黎落笑了笑，“就在刚才，我已经签字，全盘接收他的财产。”
呼——
下面的人更加惊愕，“黎小姐”
“或许，”黎落看着那个叫自己名字的记者，眨了眨眼睛，“你们明天的新闻报道，标题应该改为——落城首富变成了黎落？！”
难得的幽默，让所有人都笑了笑。
只有那站在一旁的几个人，眼底隐隐漫出一丝心疼…
心疼她的强颜欢笑，更心疼，她的孑然一身。
记者们见气氛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严肃，到底点头，笑应着说好，还有人说要来投奔黎落，给她打工。
黎落轻松应对，话锋却微微一转，“不过这个标题弱爆了，我给你们换一个新闻标题，怎样？”
“好啊！”
“好，那就叫”，她顿了顿，看向乔宅的门。
这座门，她今生必然不会再进了。
终于，解脱了…
黎落收回眸光，握紧自己的手，含笑开口，“乔祎铭始乱终弃，黎落愤然离婚！”
“……”
记者们面面相觑，刚才还轻松了一点的气氛，突然凝重得不得了。
他们实在闹不明白，乔家少奶奶这是在闹哪一出。
可在年舒镇压的目光之下，到底也不敢多问，只点头道好，拼命拍照。
黎落视线掠过他们，将手中的话筒握得更紧——
她看着对面乔家的青砖白瓦，看着那亭台水榭，看着那庭院深深，一字一字，用力地开口——
“我黎落，今日当着你们发誓，并且做出如下终身声明——”
“此生，势必不会再回乔家！跟乔祎铭再无任何瓜葛！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哗——
下面的人震得已经忘了要说话。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黎落的这份决然，简直冷得像裹了冰的刀，斩断了一切的可能！
所有人，都成了他们这段结束的见证者！
旁边一辆车已经停泊下来，车上下来的人穿着统一的制服，正是民政局的人。
黎落在记者们的闪光灯中，走向他们，“劳烦你们。”
“黎小姐客气了。”
乔家的门，终于，在此刻幽幽打开。
再度，开启在黎落面前。
乔祎铭站在门口，目光清幽而平静。
民政局的人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叹了一声。
离婚的夫妻，他们见得许多。但凡还能吵起来的，那都是有挽回余地的。
这对…不吵不闹，连看都不多看对方一眼，看样子是练劝都不必了。
黎落抬步，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站在乔家外面的台阶之下。
乔祎铭抬眸，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精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眸光，慵懒而闲散地看着她，“这么迫不及待？！”
刚才那句去民政局，是为了引他出宅子么？！
“你可以请人结婚，我也可以请人离婚，”她目光灼灼，坦然。
没有人知道那平静的眼眸之下，藏了一颗怎样震动的心。
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
民政局的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到黎落手中，“黎小姐，请签字。”
黎落握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乔先生”
民政局的人又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那份离婚书上，写着她会带走他所有的财产。
乔祎铭轻声一笑，“全部么？”
“难道你舍不得呢？”
“人没了，钱总要留点，很正常，”他却回得飞快，理解她的程度，让人惊讶。
抬笔，在她的名字旁边，写下乔祎铭三个字。
这是最后一次，他们的名字联在一起了。
一切，快到不可思议。
对啊，钱要了，人要不要，又如何？！黎落捏住那张纸，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脉，却依旧要欢笑。
欢笑。
欢笑着转身。
欢笑着遗忘。
欢笑着，忘记自己心里的那一道道的伤口；
欢笑着，将那一道道的伤口转成属于她黎落的，独一无二的墓志铭。
诀别了，乔祎铭。
诀别了，那刻着你我名字的，坟墓。
所有人跟在黎落的身后，都没有再回头去看乔宅一眼。
只余下乔祎铭一人，站在门框边，如同一个符号。
他永远挣脱不了的，是乔家长子的命运。
也是，属于乔家长子的孤寂…
黎落平静地走着，很安静地走到街角，街角处，有一辆车。
她上车，后座上，乔花花正在安眠入睡。
黎落伸手，抱住乔花花。
这一抱，孩子就有些醒了。
“妈咪，去哪儿？”
花花揉了揉眼睛，声音里的睡意还未完全消散。
“机场。”
黎落声音低低的。
前面的司机立刻发动车子，离开这里。
“妈咪，”乔花花往她怀里钻了钻，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将她抱住，“妈咪，我爱你。”
黎落笑，笑得沉静而安宁，她抬臂，抱住花花，“妈咪也爱你。”
“妈咪，你给我讲故事，好吗？”
他记得，记得年舒阿姨说过，一定要让妈咪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
只有这样，她的眼泪，才不会流出来。
他不想看到妈咪掉眼泪。
黎落微微勾唇，亲了他一记，“好，妈咪给你讲故事。”
她声音温柔，充满了暴风雨之后的宁和。
前排的年舒扫了一眼后视镜，狠狠地捏了捏拳头，想抬手擦一擦自己的眼睛，可最终，也只是静静地坐着。
什么，都没有再说。
转角车辆绝尘而去。
所有的记者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身后，有轮椅划过地面上鹅卵石的声音传来。
童宁的声音很低，却又不那么低，足够让外面的人都听到——
“祎铭——”
只一声，就足够让记者们回头。
他们看着乔祎铭，八卦的心到底挡不住这样的诱惑，“大少，这是”
“童宁。”
童宁？！
有资深的记者已经知道了这人。
童家的大小姐，乔祎铭原来的青梅竹马。
原来离婚是因为这个…
有敏感的人已经拿出相机，准备拍照。
童宁下意识地往乔祎铭身后去躲，却被他轻巧避开。
他弯腰，附在她耳畔，“宁宁，你现在很美，不要怕。”
童宁浑身一震，似被柔软的手抚过一遍一样。
她本以为，乔祎铭此刻心情应该糟糕透顶，不会搭理自己，却未曾想，他说出两个人久别之后的第一句情话。
眼睛瞪大，她愣愣地看着他，唇瓣激动地有些颤抖，“祎铭”
“各位，这是童宁小姐，从今日起，她就是我乔祎铭的人。”
又是一句，如深水炸弹！
记者们欢欣鼓舞，正要提出更多的问题，却听到乔祎铭身后一记声音怒喝而来——
“祎铭，你在做什么？！”
是乔蓉！
这个在乔家深居简出的老人，许久未曾露面的功勋老太太，让记者们更加兴奋。
乔蓉在桂婆子的扶持之下，一脸怒意而来，那眼眸中难得的火，快要将童宁灼伤！
童宁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去看乔蓉。
老太太深居简出，连自己去请安都不理会，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是谁通知的她老人家？！
乔祎铭却目光坦然而坚定，将童宁护在自己身后，“奶奶。”
“还有脸叫我奶奶？！”，乔蓉怒不可遏，直接将手中的佛珠砸到乔祎铭脸上。
她极为疼爱这个长孙，从未动过手，可今日，却怒极了。
重重的琉璃佛珠将乔祎铭脸上砸出红痕，有些青紫，他却毫无畏惧，只将童宁护得更紧——
“木已成舟，奶奶不要动怒。”
“我能不怒吗？！”乔蓉目露痛苦，“你逼走黎落，逼走我的重孙儿，就是为了这么个女人？！”
“奶奶，她叫童宁。”
“我管她叫什么？！马上给我弄走！”
“不可能，”乔祎铭将童宁的手握紧，“奶奶，她今生今世，都要住在乔家！”
童宁不可思议地看着乔祎铭，难以相信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
在美国的时候，她因为麻药失效而痛得满床打滚的时候，他却从来不肯给她一个拥抱！
可此刻，却如此承诺！
她不禁开始感谢乔正宸，也感谢将自己带到地道里去的那个人！
是那个人才让乔祎铭认清了自己的心么？生死之前，才有大爱！这句话，果然不假！
乔蓉气得浑身颤抖，上前一把就要打到乔祎铭身上，却被他轻轻扣住手腕——
“奶奶，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娶宁宁。”
乔蓉心口窒闷，连手都忘了收回，愣愣地看着乔祎铭，“你疯了？！”
“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乔祎铭笑得温和，然后看向那些记者，“也请你们明日来观礼。”
“我不同意！”
乔蓉捂着胸口，将童宁狠狠瞪了一眼。
“我说过，别人同意不同意，对我来说都没区别，”乔祎铭微微一笑，“宁宁她，怀孕了。”
乔蓉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身边的乔家佣人乱作一团，七手八脚将老人家往医所里面送去。
童宁讶然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在乔祎铭的眼眸之中，渐渐安静下来。
他一定是为自己好。
因为他此刻眼中的温柔，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她只需要，静静地，跟着他的安排，走他为自己安排的路，做回以前的那个幸福小女人。
如此，便好。
明日…
幸福来的太快，真快。
快到她有点不敢相信，却又拼命地强迫自己去相信…
只有乔祎铭，笑靥如风，始终，不曾变过。
…
机场。
大屏幕不断地滚动播出着乔家的一切。
黎落静静地坐在屏幕下方，将怀里的乔花花抱得更紧。
一切，已经与她无关。
只是，当新闻里爆出童宁已经怀孕的时候，她的手臂，还是微微僵了一下。
难怪如此。
早该看出来的，早该知道的…
广播里传来声音，提示着她应该登机了。
起身，毫不留恋地走向登机口。
而她却不知道，同一时间，在通向机场的告诉路上，有一辆酒红色的玛莎拉蒂跑车正在如闪电一般狂飙着——
乔飞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将油门踩到最低，目光焦灼地看着机场上空起起降降的那些飞机。
期盼着时间慢一点。
也期盼着，一切，还来得及，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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