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颗青梅
金穗穗看向面前眼光炙热的少年，忽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旋即猛烈地跳了两下。
这种感觉过于陌生，她不由自主地怔楞，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圆，不知所措地抓紧衣袖。
长孙曜见她迟迟未开口，懊恼地皱皱眉，其实话一落地便有些后悔。
显而易见，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长孙曜佯装喉咙干痒咳了几声，像以往一样遮掩过去。
金穗穗见此忙去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唇边：“快喝些水润润。”
他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水流抚过，咳得燥痛的喉咙舒坦许多。长孙曜攥着手中的杯子，眼皮垂下遮掩住眸中的失落。
“好呀，我也只跟你玩，只对你好，不去认识旁的……”
“哥哥”二字有些羞人，小姑娘红着脸顿了顿，改了口道，“不去认识旁人。”
少女声音如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长孙曜听了一愣，眼中那点郁郁不乐尽数消散。他唇角一扬，潇潇洒洒地支棱起一条腿，另一条腿搭在上头悠闲地晃了晃。
“可说好了？”他提着笑，出声问道。
“说好了。”
金穗穗脆声答道，不知为何，竟觉得耳朵发烫。
长孙曜尤觉得不够，“蹭”的一下探出身子贴了过去。他盯着穗穗那双可怜可爱的鹿眼，绽出抹放肆笑意：“再说一遍给爷听听？”
穗穗一愣：“说什么？”
“说你方才说的那两句。”
金穗穗反应过来，咬了咬唇别开小脸轻哼一声：“不要！”
“再说一遍。”长孙曜挪挪身子，跟过去笑着看她，“爷听了心情好，没准不用喝药便好了。”
“两句话而已，哪有汤药管用，你莫要胡说八道哄我。”穗穗说着，伸手扒拉开他的脑袋瓜，却在手覆上他下颌角的一瞬惊得瞪圆了眼，“怎么这么烫？”
小姑娘忽然手忙脚乱，急得红了眼眶，琉璃珠子似的眸子登时浸在水中：“你别闹了，快躺下。”
软甜的声音微微哽咽，长孙曜捏捏她的脸颊：“是我病了，又不是你病了，哭什么？”
“我自己病了才不哭，早已病习惯了。”金穗穗眉毛眼尾愧疚地耷拉着，“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生病了。”
她抿抿唇，认认真真道：“不然以后的雷雨天，你都不要来陪我了，我一个人可以，不怕的。”
长孙曜听了有些急：“你说什么胡话，这事你说了不算。”
因着说得急，喉咙燥痒难忍，他不禁重重地咳了几声。
少年的脸憋得通红，这次是真的。
金穗穗被他这副样子吓得泪珠子啪嗒啪嗒地落，慌忙起身要去给他倒水，却被人牵住手腕。
长孙曜喘匀气，声音沙哑：“往后不许说这话，爷不乐意听。”
穗穗抽噎着点头：“嗯，不说了。”
长孙曜抬手，拭去她脸颊的泪温声哄着：“我这身子骨，明日便能好，你别哭了。”
金穗穗抬眸看看他，默不作声地转身去给他倒水。
细白的手扶着杯，她低头看着潺潺水流，抿了抿唇轻轻道：“往后我只跟你玩，也只对你好，不去认识旁人。”
穗穗声音很轻，如微风拂过水面，拨开一圈圈涟漪波纹。
她脸颊微红，像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阿世要快些好起来。”
长孙曜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少女低着头，迟迟没有转过身来。他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如何，面上是否有可爱的红晕羞涩，但仍不妨碍他咧着唇，笑得像只没心没肺的大狗。
说话的功夫，有小厮端了汤药进来。
金穗穗见状放下瓷杯，转身坐下盯着长孙曜。
长孙曜瞥了眼浑黑的药汤本能地皱眉，酸苦味道直冲向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摆手让人端走，忽地瞥见穗穗的眼睛，往常甜的像蜜似的小姑娘这一刻莫名阴恻恻的，让人发慌。
“阿世答应过我的。”
手滞在空中片刻，长孙曜撇嘴，虽不情愿但仍是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金穗穗看他皱起眉头苦着一张脸，伸手拈了枚裹满了糖浆的红果，待他放下药碗的那一刻便塞入他口中。
少年皱着的眉舒展几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穗穗擦干净手上的糖渍，拍拍长孙曜的头笑着夸赞：“阿世真棒！”
长孙曜抬了抬眼皮，控制不住地弯起唇角，只觉得今日这药好像也没那么难喝。
反倒隐约有些甜味。
许是他病昏了头。
金穗穗见他喝了药，起身打算回去，让他好好歇息。
她若是在这，阿世定会强撑着哄她玩。
长孙曜见她要走，佯装虚弱咳了两声：“你明日还来吗？”
穗穗回头，想了想才道：“梁国公明日办马球会，还有捶丸，娘亲说带我去看看。”
马球会？捶丸？
长孙曜微怔，忽然想起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半月前便收到了帖子，京都有头有脸的公子少爷们都会去，包括凌释，还有那个陆子盛。
“我明日陪你去。”
金穗穗愣住，旋即摇摇头：“你不行，还病着呢。”
长孙曜口不择言：“已经好了。”
穗穗满脸狐疑，缓缓挑眉：“你方才还在咳嗽。”
长孙曜：……
他向来张扬爱出风头，这种热闹场合他没法去定是深觉遗憾。金穗穗甜甜一笑，软声安慰：“你在家好好养病，明日我得了彩头送你，我先回去了，要挑衣裳呢！晚上再来陪你用晚饭。”
穗穗像哄孩童一般，丝毫没注意长孙曜眸中闪过的某种情绪。
＊
梁国公的马球会定在宝眀池边。因着有水，倒也还算凉爽。
金穗穗跟在娘亲身边，歪头看着四周。宝骑交驰，彩棚夹路，欢声笑语，惹人心情愉悦。
她从未参加过马球会，现下陡然见了觉得十分热闹。
看惯了京都中鳞次栉比的府邸、铺子，这宝眀池显得格外天高地阔。
金穗穗今日精心打扮，本就是上佳的容色更盛了几分。所过之处，无有不看她的。
闺秀们悄悄琢磨着她的妆容首饰，少爷公子们望得出神。
有几个胆大的跃跃欲试，想上前搭两句话。
忽然，一阵马蹄疾驰声响起，就见有人驭马闯进人堆里，吓得闺秀们花容失色。
金穗穗抬眸看去，只见长孙曜骑着马，横冲直撞地将人群搅散，随后向她而来。
暗红色衣摆猎猎飞舞，弧度变化之间透着随性潇洒。
“吁！”
长孙曜迎着粲然金光，提起唇角，整个人比骄阳更为耀眼。
他拉紧缰绳，利落地跃下马，扬眸睨了眼方才那几位大胆的贵公子们高声笑道：
“穗穗，你今日怎么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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