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06
门被关上。
凌云立马甩开林斐琢的手，慌乱的蹦起来，他一只手不停的揉着胳膊，骂道：“小兔崽子，你下手也太狠了！”
林斐琢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凌云又没好气的低下声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这会儿又冲我撒什么气。”
林斐琢目光打量着段慕风留下来的药丸，嘴上轻飘飘的刺着他，“我再早也没有你早啊，足足在我身边藏了三个月……”
“……”
“你说，段慕风刚才说的话可以信吗？”
凌云沉声道：“你说林高衍？”
林斐琢点点头。
凌云：“段小子没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欺瞒你，或许你真的可以选择相信林高衍。”
林
斐琢将药丸抬到凌云的高度，透过漆黑的药丸，凌云仿佛也缩成豆大隔点，半晌，林斐琢轻笑道：“你还真是两边都不得罪。”
他起身，将装有药丸的盒子同林高衍给他的珠子放到一起，“行吧，就听你的。”
凌云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不过，你打算怎么和林高衍说？”
“……”
这一事他还没有想好，不过，林巍那边应该会主动来找自己了。
入夜，果不其然，林巍便唤了他独身前往。
烛火闪烁，林斐琢刚一进门，门就被由外紧紧的关上了。
林斐琢暗暗蹙眉。
他倒是不认为林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他如今占着林斐的身子，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与林巍独处。
林巍似缓缓地叹了口气，对他招手道：“小翡，过来点。”
林斐琢神色一顿，暗暗闭了闭眼，就当作是占了人家身子地赔礼吧。
然而林巍却只是久久地注视着自己，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整个房间内寂静的只能听得间烛火的哔啵声音，林斐琢漫无目的的注视着摇曳的火光，他没有过亲人，只有一个从小拉扯他长大的像是凌云那样子的怪老头，不过那个老头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也没了踪影，故而，他不知道寻常人家的父母兄弟是如何相处的。
他只能随林巍的沉默一起沉默着。
半晌，林巍突然道：“凌云道长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林斐琢无声点了点头。他忽地想起，今日白天段慕风来找自己也是这样地开场白，他暗暗失笑，做人能像凌云这么八面玲珑也是真的本事。
林巍似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似地，一下子卡壳，本酝酿许久地话也被读了回去。半晌，他无奈的低笑，终于放下顾虑。
“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林翡吗？”他专注的看着林斐琢。
“不知。”林斐琢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一开始他也想过为什么林翡的兄长们都叫林高衍，林高克，而唯独他却起了个单名翡字，难不成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后来又发现不是，而且林翡身上的谜团太多，这一个反倒是显得不重要了。
不过此刻林巍又提起了，林斐琢不免怀疑，难不成林翡的名字中还有什么隐情？
林巍专注的看着林斐琢，目光恳切灼灼，仿若是要透过他看到什么人似的，他柔和的说道：“因为你出生那天，漫天遍野地霞光正好汇聚在了皇宫上方，整个琼花殿都被染成了绚丽的紫红，反射着光亮，就像是一大块上好地美玉……”
林斐琢听得不对劲，微微蹙起了眉头。
林巍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母亲便给你取名——单名一个翡字。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整个大周会因为你的出生而发生改变……”
大周，前朝？
虽然很艰难，但林巍还是继续说下去，他无奈的自嘲道：“其实我和你母亲惠妃都知道这不过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罢了。前皇奢靡成性，百官只会阿谀奉承，这个国家早就是千疮百孔，无可救药！
在你出生后不足一年，金达便起兵来犯，北疆边防军不敌被逼至北裕关，大周粒米束薪，民不聊生，只能割地求和。然而第二年黄丹又来扰边，周帝本意再降……
幸而当时安远王与十八万禁军里应外合，挟天子以令诸侯，西鹰铁骑将领邵霄领众士兵誓死抵抗，却草原骑兵八百余里，将其逼退至西山境外，大周才终于得以苟延残喘。
你父亲自觉无颜面见百姓，甘愿自悬头颅于城楼，同年安远王登基，改国号大启。大启二年冬天，你母妃终于不堪病重自戕随你父皇去了……”
林斐琢抬眼看向林巍，他想起之前询问林高衍时，林巍确实是再大启三年辞官回家的。不过——林巍口中所言应该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是他没有纠结这些细节，而是又一次确认道：“那你……”
林巍沉重的点了点头，“惠妃是我的胞妹，孩子，我是你的亲舅舅！在她去世之后，我便向当今圣上祈愿辞去官职，带着你来到了西林。”
林斐琢听见自己耳边咔嚓一声，是他养老梦彻底碎裂的声音。
之前的所有的猜测怀疑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他眼前突然浮现出无数张熟悉的陌生的皆是遗憾的脸，他厌弃的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前世拼了性命才逃离了尔虞我诈的生活，如今却再一次和朝堂扯上了关系。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要他砸进去什么！
林巍：“其实从你识字开始我就告知了你所有的事情，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失忆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我想，这也许是上天给你的又一次机会，你可以真正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
林斐琢眯眼看着林巍，冷静道：“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可有证据？”
林巍似早预料到林斐琢会如此问似的，他低声笑笑，“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告诉你时，你就是这样的表情质问我。”他起身，“你随我来。”
林巍转动墙边一个花瓶，整个展柜便向两边展开，林巍抬手一推，一个隐藏的灵堂便展示在了林斐琢眼前。
林巍：“进来吧。”
他带着林斐琢绕过眼前这个巨大的牌位墙来到后面一个小房间，点燃墙壁上的蜡烛。林斐琢眯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房间正对面只摆放着一个排位，上面没有名讳，只写了贤妹二字。
林巍取了香点燃之后递给林斐琢，“她便是你的母亲。”
林斐琢想了想，接过，稳稳将三柱香插下。
林巍：“你不是问我证据吗？证据就在你眼前的那个盒子里。”
林斐琢将信将疑的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张女子的画像。那女子襁褓中抱着一个小孩子温柔的笑着，她眉眼半闭，专注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小孩子虽眉眼紧闭，但是还是依稀看的出长大后的精致。
林斐琢此刻几乎是可以确定，那个小孩子就是林翡。
林巍观察着他的神色，“虽然当今圣上恩慈准许我将你抚养长大，但是我若是大张旗鼓的祭奠你母亲，是绝对不行的。所有我只好暗中修缮了这个灵堂……”
林巍注视着林斐琢环视整个灵堂的动作，低沉的声音里尽是无奈道：“若是你还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林斐琢没有应答他的，只是问道：“既然你已经决定让我逃离皇家身份，为什么这时候又要告诉我？”
林巍沉眉看向林斐琢，“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孩子，你早就在这个局中了。”
“……局？”
林巍点头，他抬眼看向林翡母亲的牌位，“这又是为什么我会答应凌云，让你随段慕风一起去西南的原因。因为这件事本来就因他无华宗而起，另外他的身份，也能保护你免受他人的暗害。在他身边你才可能会安全。”
“孩子，我答应了你的母亲，要为你扫清障碍平平安安的长大……”他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可是，我老了，我或许还能护你一时，但是护不了你一世了。之后的路只能你自己一个人走。
我之所以选择在此刻再一次告诉你你的身世，就是希望你能保护自己。去往西南的路途遥远，我会派天罡山庄的暗卫暗中保护你，但是你不会武功，再多的武器暗卫在危机时候也都只是身外之物……”
林斐琢目光一霎也不霎的注视着林巍。
林巍不可能不知道他在调查自己受伤的真实原因，这个时候突然叫自己来告诉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又模棱两可。或许确如他所说，是为了给自己提个醒，但林斐琢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为了引导自己往前朝纷争这一方面想。
“你只有比段慕风掌握的东西更多，你才能更安全。”
也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确实在理，半晌，林斐琢做被说服了似的模样，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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