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黎珞拿着昨晚列出来的单子，在斩月派山门下的集市转悠。

        话说斩月派管辖的地界什么时候这么冷清了，整个集镇都没什么人的样子，更别提该如何找到以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福怡轩了。

        可惜，尝不到生炊麒麟鱼了，本来还想带些回去给栩辛和曾沛崧他们尝尝。

        集镇街道宽阔，是用齐整的青石砖铺就而成，路口繁多却有序，周围的店铺整齐划一，门前统一都挂上了两个红灯笼，灯笼上还写着“福”、“兴”等字样，牌匾也是一样用松木制成，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店铺名字。

        现在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店铺无精打采地摆着招牌，路上行人也行色匆匆的样子。

        黎珞跑遍了集镇才凑齐了单子上零零碎碎的东西，见落日西沉心想这一晚上又得在外面凑合凑合了。

        黎珞停在唯一一处还没关门的客栈门前，“满月霜”三个大字写在招牌上，一左一右两个灯笼明显比其他的店铺要大一些，黑黢黢的门后只有柜台点了一盏昏暗的烛台，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只沉伏的妖兽睁着眼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不时有穿堂山风吹得后背发凉，黎珞看着客栈名字瞬间觉得周身突然冷了一倍不止，镇了镇心后还是决定忍耐一个晚上，走了进去。

        进去后发现整个客栈共两层，楼下大厅应该是吃饭的地方但此时空无一人，角落的楼梯通向二楼走廊，房间看起来挺多。

        “仙家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一个皮肤枯糙犹如老松树皮，背弯得像熟虾的妇人从柜台后挡着布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住店。”黎珞从乾坤戒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行，老身带你去空着的客房。”老妇人慢吞吞地把银子收到柜台下面，拿着烛台沿路点亮了房间的灯。

        嗯？一晚上这么贵吗？我还在这里等着找银钱呢。

        黎珞略显尴尬地跟上老妇人的步伐，暗叹不会是被劫了吧，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吗？

        “仙家这是从哪来啊？这里已经很久没来新鲜人了。”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一级一级爬楼梯。

        楼梯木板已斑驳褪色得严重，踩在上面也一直在“吱呀”作响，黎珞都担心这楼梯能否承担两个人的重量。

        “从洵山前来游历，之前都听说斩月派鼎盛非凡，为何现下如此萧条不堪？”黎珞随意编了个以前去过的山名，站在楼梯间往下望了望。

        萧瑟的客栈、残破的桌椅和不明来历的老妇人。

        黎珞心中涌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呵呵，鼎盛非凡？仙家莫要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不问世事了。”老妇人笑了笑，“这斩月派早在六十年前就突发变故，迅速衰败下去后就再也没能恢复之前的辉煌盛世，你不该来这的。”

        “为何？”黎珞不解。

        “六十年前，靠近斩月派的各大集镇就突然有人陆陆续续失踪，第二日又会在靠近山门的树林里被找到……”老妇人的声音呕哑嘲诽，讲诉着那段江湖往事，“只是那已是被剥皮抽骨，只剩下血淋淋的一滩红肉被挂在树顶上,斩月派立即派仙人们来查事情为何发生以稳定人心，大家原以为事情会慢慢归于平静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在清晨被发现挂在树上。”

        “后来越来越多穿着不同衣服的仙人来过此处，被挂在树上的人也渐渐变成了那些位高权重的仙人们。这下整个集镇的人终日人心惶惶不安，纷纷搬离此地……”老妇人站在楼梯上往下看了一眼，“直到有一日，一个仙人用法器镇压住了什么妖魔才回归平静，集镇的人都觉得不吉利便也都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只是老婆子我舍不得离开，怕幺儿清明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黎珞瞬间觉得头皮发麻，摸了摸乾坤戒里备下的符纸，还好还够用。

        “这不是个吉祥地儿，仙家早些休憩吧，免得看见什么脏东西污了眼。”老妇人推开一扇老旧的木门，将烛台放在案几上后转身扶着几乎要弯到地下的腰走出了房门。

        黎珞把门关上，打开了木栏窗户，窗户上稀稀拉拉的贴着窗花，只是风雨潇潇打落了不少，远处的斩月派山门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石门泛着惨白的微光，显得阴森可怖。

        黎珞并不知晓斩月派还经历过如此血腥不堪的过往，不禁觉得有些惋惜。

        看着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被褥，黎珞决定在一旁的软榻上打坐调理气息撑过这个艰难的夜晚。

        从善如流地拿出宁神丹塞在嘴里，顺便看了看乾坤袋里剩余的丹药——嗯，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都吃不完了。

        “仙家？仙家？醒醒…”

        黎珞睁开眼，一张皱巴巴的脸放大在眼前，浑浊的眼珠在深陷下去的眼窝里费力地看向她，吓得她差点顿住正在运转的法力。

        还好反应比较慢，愣是走完了整个大周天。

        “何事？”黎珞盘腿坐在软榻上，屋内只有桌上一盏烛光。

        老妇人在昏暗橙黄的烛光映照下的佝偻外型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现在她站在黎珞面前，有些为难的样子，“老身看仙家你睡得沉，就把饭放在桌上，别忘了吃晚饭。”

        “嗯，谢谢。”黎珞道完谢后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饭菜，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长了一张好骗的脸。

        黑檀木托盘上，一条灵气四溢的麒麟鱼摆在镶着金丝的瓷盘上，外加一碗粒粒饱满的米饭，旁边还摆着一双银筷。

        黎珞也突然发现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身开始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荼蘼香气。

        只是她乾坤戒里的自卫宝物实在多得不可胜数，渗进来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大多数只是在身侧一丈以外的地方团团聚集，嗯，浓得已经快有实体了。

        “仙家是现在自己吃，还是想着老身这幅残躯来喂您呢？”老婆婆伸出一段焦黄枯瘦的手有些颤抖地端起精致得仿佛发光的瓷盘，凑近了看那手上的皮肉老得像是彼此分离一般脱赖下来，实在难以想象她到底维持这样的状态多久了。

        黎珞：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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