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眼前的老嬷嬷在产婆眼里，就如同一只猛兽，张着血盆大口，仿佛只要往前一扑，便能将产婆一块块撕碎，再混着涎水一口口吞下去。

        产婆大腿都抖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她汗毛倒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于地板上手脚并用，想往后爬。

        周围围观的宫女惊惶地退开，满地烛光中，只留产婆一人在地上手脚并用，狼狈而不堪地死命往后爬。

        老嬷嬷冷笑一声，经过此次的试探，这产婆必定是有问题。

        产婆的衣领被再次揪起，老嬷嬷毫不费力地一手收紧了她的领子，一边正对着她的眼睛:“说，是谁指使你？”

        产婆面上惊恐，紧紧地扒着老嬷嬷的手指，直直瞪着眼睛看老嬷嬷。

        “没用的。”老嬷嬷一见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想到了她的小心思:“你背后的主子保不了你。这可是大汗的孩子，你谋害阿哥，必定要受千刀万剐。”

        老嬷嬷手上再次收紧，眼中如同迸发出仇恨的火苗，死死看着狼狈的产婆:“快说，不说的话……”

        手上的瓷瓶被老嬷嬷靠近了产婆的嘴边，离产婆只一毫厘之遥。

        产婆的眼珠子盯着那瓷瓶，眼睛眨都不敢眨，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那可怕的粉末就被这个狠心的老嬷嬷给喂到了自己嘴里。

        她可是在哲哲大福晋那里，亲自看到了一个本来健康活泼的宫女，在这粉末的作用下，不到一刻钟就眸中翻白眼，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仿佛是求生的本能给了她力气，她忽然挣开了老嬷嬷的手，手脚并用匍匐着远离老嬷嬷，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喘气，声音嘶哑:“我没有做，我没有害小阿哥。”

        别说她不敢动手害小阿哥，便是哲哲的命令也是去母留子，她的任务只是要害淳福晋，小阿哥是怎么薨逝的，她可一点也不知道啊。

        老嬷嬷见她这个时候还在辩驳，气的鼻子都歪了，拿着那瓷瓶指着她说:“你这乡野村妇，为了那几斤几两的荣华富贵就来害人，看你走不走的出这扇门。”

        老嬷嬷瞪了一眼围在二人周围，聚拢着看这一闹剧的宫女门，嘴上强劲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绑起来。”

        老嬷嬷不仅在淳福晋眼前得宠，也掌握着殿中大部分的权势，老嬷嬷开口了，几乎所有被吓到的宫女都回过了神，找来了待在外面候着的奴才，拿了一根粗糙的麻绳。

        麻绳本是用来厨房绑柴火的，两根拇指粗的绳子，扭成一股一股，三股编成了一根，厚实牢固，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毛刺，虽不疼，扎在人身上却也不是好过的。

        众人仿佛认定了这产婆的罪孽，取了白帕子将她嘴上堵起来，随后牢牢把她的四肢绑在一起。

        就在绑好的下一刻，老嬷嬷听到外面有熟悉尖利的声音，往外出去一看，果然是大汗身边的大太监。

        老嬷嬷想到产房中刚生下来就已经浑身青紫的小阿哥，如今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再看到大汗身边的熟人，就鼻子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

        她拿自己的袖子把眼泪一擦，往大太监那边走去。

        看在大太监眼中，老嬷嬷虽然眼泪已经被袖子揩去，但依旧眼睛红肿，目光难过，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一半。

        他心头一跳，目光紧紧盯着老嬷嬷略显疲惫和伤心的神态，抱有一丝希望:“嬷嬷，淳福晋可是母子平安？”

        老嬷嬷强忍住波涛汹涌的情绪，但语气中仍然止不住哽咽:“小阿哥没了。”

        大太监心里一惊，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这次老嬷嬷并未再言，只是让开了身子，让大太监得以进去。

        大太监手中的拂尘差点未曾拿稳，惊得紧了紧手，这才深一步浅一步地往里走。

        屋内，淳福晋依旧毫不知事地躺在金丝跋木的榻上，帐子微垂下来罩住她，隔着一层帐子，大太监也只能看到她纤细脆弱的身形。

        淳福晋刚刚用了所有力气这才生下了小阿哥，如今正处在昏睡之中。

        老嬷嬷立在帐前，难过憔悴得仿佛刚刚咄咄逼人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一旁刚刚为小阿哥擦身的宫女此时战战兢兢地上来，双手将襁褓里的小阿哥递给大太监看:“这便是小阿哥……”

        大太监一看，差点背过气去，小阿哥小小的一团蜷曲在襁褓里，双唇紧闭，嘴唇乌黑，而皱皱巴巴的脸则毫无光泽地偏到一边。

        大太监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屋外有莺燕低飞，羽毛丰满的母燕在坚实的泥巴草木糊成的燕窝中为刚脱了绒毛的小燕子翻了个身，雏燕拿嘴喙碰了碰周围兄弟姐妹的身子，不断向外挪动。

        几个时辰前，淳福晋还未生产，天边日光正处在晨光笼罩之时，受了老嬷嬷吩咐的侍女处在门外，本想派个小宫女去通知大汗。

        但她想了想，随后跺了跺脚，叫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宫女吩咐一通，让其速速去通知大汗，自己吩咐了廊下的小宫女叫产婆们做准备。

        被委托了重任的宫女紧了紧下巴，点点头，就往外面崇政殿跑。

        与之同时，宫中几乎都得到了淳福晋要生产的消息。

        淳福晋的住所离崇政殿有点远，宫女急匆匆走过的路上，草根被风压弯，宫女提着宫裙，一路小跑着来到崇祯殿门口。

        崇政殿戒备森严，门口伫立着几个带着黑色盔甲的士兵，不同于内宫中的侍卫，这崇政殿是专为了前朝议事而设立，这里的侍卫穿盔戴甲，铁血无情，坚硬的门扉紧闭，不透出一丝风声。

        宫女站在台阶下，还没喘匀了气，就想着往殿里冲，还不等她冲上台阶，就被提着大刀的士兵拦住。

        士兵毫无波澜的冷漠眼神注视着她，大刀握在手上，还能闻到一丝血腥之气。

        门内是大汗在和众位大臣商议，士兵决不会让这么个小小的宫女打扰了前朝的重事。

        宫女咬紧了下唇，她背负着使命过来的，淳福晋在等着大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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