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阿言捧着刚从炉火上熬出来的参汤，装在了白色的瓷盅里，脚步紧紧跟在宫女的后面，参汤被冷风一吹，热度略微降了些。

        但阿言的心中，心脏依旧躁动热烈，仿佛一股火在烧，带动她浑身的血液都滚烫了起来。

        刚来到殿前，不等她们二人进去，就听得一声压抑而痛苦的喊叫声，女声细弱，带着难以忍受的痛意。

        阿言被这痛苦叫声吓得手上一抖，白色瓷盅里的参汤险些没拿稳，从盅中溅出几滴。

        旁边的宫女见着她这没魂的样子，急忙扯了她一下，帮她扶稳了白瓷盅，嘱咐道:“可别撒了，这要是嬷嬷怪罪下来，把我们卖了都赔不起。”

        千年老参就这么一支，而宫中的宫女千千万，多的是犯了错被罚，或是被乱棍打死，最后丢到宫中的枯井里，连剩下的骨头都落不着。

        阿言心中紧了紧，“嗯”了一声，也小心捧住了白瓷盅，这参汤即使经过了一段路的冷却，但依旧温热，热的她的指尖都泛起了一层红。

        二人进去，产房里面众人熙熙攘攘，无论是产婆还是嬷嬷都挤在淳福晋榻前，阿言跟着宫女绕过一众人，避着最热闹拥堵的地方，这才越过众人，来到了老嬷嬷面前。

        老嬷嬷握着淳福晋的手，常年带着粗糙褶子的手背被淳福晋深深陷入的指甲掐出了月牙状的血痕。

        而榻上的淳福晋显然没有了观察周围的清醒意识，更未曾注意到这个细节，她整个人都陷在疼痛中，只听得大家让她用力，她闭着眼睛咬牙，冷汗打湿了她的头发，整个人仿佛被浪打湿，只顾着不断地咬牙使劲。

        老嬷嬷心疼地更加用力攥紧了淳福晋的手，哪怕是被淳福晋掐出了血痕，也没有松手。

        阿言捧着参汤看着这情景，本就惊惶的心脏更加心惊肉跳。

        一阵喧闹过后，淳福晋没了力气，虚弱喘着气躺在榻上。

        周围的产婆切切私语:“这还不够啊，还得再使点劲！”

        老嬷嬷的手被无力的淳福晋松开，更显得那几道血痕显眼。

        被松开了手的老嬷嬷终于有余光注意到阿言。

        阿言垂下眸子，咬了咬下唇，略微抖着手把这盅参汤呈到了老嬷嬷眼前。

        “嬷嬷，参汤。”阿言低下头，不敢看嬷嬷一眼。

        老嬷嬷此时心神都在淳福晋身上，哪顾得着阿言的举动，她眼睛看到呈上来的参汤，自己试了下温度。

        “福晋。”老嬷嬷的嗓子有些沙哑，自己小心地扶起虚弱靠在榻上的淳福晋:“参汤来了。”

        淳福晋经过了刚刚的一番动静，意识已经陷入了混沌，整个人软弱无力地被嬷嬷扶着，依托着嬷嬷的力道喘气。

        参汤被嬷嬷一点点地喂进淳福晋的嘴里，些许没喂进去的顺着她的唇角留下来，润湿了淳福晋的衣衫。

        淳福晋喝了参汤，终于再次有了力气，她勉强支起眼睛，这时候，又一次剧烈的阵痛来袭。

        阿言被争先恐后的产婆给挤出去，宫女站在一旁，看她这愣愣的样子，把她扯到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我们就在这等着吧，如果有事，一定会再叫我们的。等到淳福晋生下了小阿哥，定会赏赐我们。”

        宫女说着，双手抱拳握着放在胸口，已经能想到美好的未来。

        阿言张了张嘴，差点问出口，如果没有成功生下会怎么样。

        但好在她理智尚存，这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一下，就被压下去了。

        淳福晋感觉这一次比之刚刚还要疼，她疼的不仅说不出话，还感觉眼前漆黑一片，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

        这时候，有产婆惊喜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福晋，福晋，已经开了两尺了，再咬咬牙加把劲。”

        产婆高兴地连声说了好几句，一旁的宫女也浮现了笑容，捧着热巾子为淳福晋擦汗，嬷嬷靠近了淳福晋的耳朵，眼中也有些欣慰:“福晋，快了快了，马上就出来了。”

        淳福晋咬牙，终于攒了最后的力气，用力一使劲，只听“呜哇”一声，孩童刚出生的哭声传来，她松了口气，不等别人说话，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产婆惊喜的声音从下方再次传来:“好了，好了，出来了，出来了，小阿哥出来了。”

        “恭喜福晋，是个小阿哥。”满堂的恭喜声中，小阿哥很快被训练有素的宫女抱到一边。

        老嬷嬷本被淳福晋晕过去的举动吓得一惊，如今听闻这个喜讯，又让一旁侯着的太医把了脉，听到淳福晋只是晕过去了，瞬间松了口气。

        早有旁边伺候的侍女一早准备了襁褓和锦帕，就等着把刚刚出来的小阿哥擦干净。

        做事一贯细致的宫女此时细细拿着雪白的锦帕擦着这小阿哥，随着小阿哥的哭声减弱，逐渐一点呜咽声也不见，忽而感觉到有些不对，这小阿哥怎么面色越来越青了呢！

        宫女的手指停留在小阿哥微皱的肌肤上，刚出生的阿哥皮肤皱皱巴巴的，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眼睛也紧紧闭着。

        眼见着小阿哥的脸颊除了越来越青，还开始透着点紫，她心中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上来。

        恰好这时候老嬷嬷确认了淳福晋无恙，只是太累晕过去了，略微放了心，就想着来看看刚出生的小阿哥。

        看到老嬷嬷远离了淳福晋，一个产婆这时候眼中精光一闪，从拥挤忙碌的宫人中出来，渐渐摸到淳福晋榻前，从袖中摸出一道毒药。

        这道毒药见血封喉，但几乎难以让人识别，多数用在高官贵人家的后院里，主母整治小妾用的。

        产婆眼中浮现出哲哲大福晋“去母留子”的命令，再想想那一袋子的白花花的银两，拔开盖子的手毫不手抖。

        哲哲大福晋说了，她做完这件事就送她出宫，还会给她丰厚的报酬，也不会让人察觉到。

        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只需要这道毒药一下……

        产婆把毒药抹在手指上，就要擦上淳福晋的唇，她眼中往旁边一扫，别人都在忙着收拾器具，哪怕看到了也不会猜到她在做什么。

        她心中一横，就要抹在淳福晋的口中。

        就听到一声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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