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提刀
产屋敷家主二十多岁了,脸上缠着绷带,遮挡住诅咒的侵蚀。
他表现出常人不曾有的博爱与温和,他是与无惨一脉的人,因为出了无惨这个恶鬼,才会身负可怕的诅咒,每任家主都活不过三十岁。
那是与无惨相似的脸,他很礼貌,也很温和,看不出半□□为家主的高傲气质。
他似乎很愧疚,我平静的看着他。
「产屋敷先生,我很失礼,十分抱歉,目前我无法坐起来。」
他并不介意,嘴唇颤了颤,像是在心疼我。
明明他也身负诅咒。
「我们一族很对不起您。」
「那些事,不是您的错。」
他如此这般的说着,可是说着就咳嗽起来,血丝从咬紧的唇齿间流了出来。
我微笑着看他,声音轻轻的道,「不,你们并没有对不起我。」
「……我与他没有旅行婚约,你不必对我如此尊敬的。」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年轻的家主平静的看着我。
我沉思片刻,声音轻轻的将这个笔直的线,变成了闭环。
「千乐。」
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沉淀起来。
第一世的我太单纯了,太稚嫩了,就像大风催折保温室里的花朵,简单易断。
第二世的我保留了第一世的单纯并且骄傲自大,以自我为中心。
怪不得无惨那么厌恶我,不想履行婚约。
兜兜转转的我也有些讨厌我自己之前的性子。
养伤的这段时间,我看着窗子,透过它想象着外面的景色。
虽然日子枯燥乏味,但不必咳血,也不会死,所以我并不觉得悲观。
缘一带着一个鬼杀队的人来看望我,这几乎是缘一每次执行任务回来必须完成的另外一个任务,这让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儿重要的。
人充满劣性根,我也有,我承认。
被人重视后,我变得开朗很多,就像曾经那个能给别人带来快乐的千乐。
「阿千。」
「阿千小姐!!!您能拿住茶杯啦,真的好厉害啊!!」
猫头鹰似的青年爽朗的冲我笑,自来熟的让我差点儿没拿住茶杯,我没忍住笑笑,「是啊,明明很简单的动作,我却练了一个月。」
作为最早杀鬼的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他们对我很有好感。
尽管我曾经是鬼舞辻无惨的帮凶。
「炼狱先生,你觉得缘一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炼狱愣住,微笑着道,「很厉害,很强大,很谦虚的人呢!!」
我撇开脸,眼里藏不住笑意,不知为什么和炼狱先生的相处让我觉得愉快。
也许是他谦虚,坦诚的方式让我觉得有趣。
我泡茶的手法是和老侍女学的,看得多了,也就能自成一派。
见炼狱先生一直盯着我的手,便问,「炼狱先生,你对茶也有了解吗?」
青年坦诚的厉害,似乎觉得不会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笑着道,「不,我不会。」
我忍俊不禁,目光落在茶杯上,将两杯茶一一递给两名剑士。
缘一塞给我一袋子糖果,这是他凯旋而归给我的小惊喜。
「谢谢你,缘一先生。」
缘一喝着醇香的茶,垂下眸子不说话。
我作为一个老年人,对于养生之道算是拿捏在手里了。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我很快康复了,已经熟悉的医师称我为奇迹。
他慈善的冲我笑,「阿千小姐,您很快就能下床拿刀了。」
我也微微一笑,「真是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记忆是惩罚,受伤不是,我也拥有自愈能力。
医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有些难过,又有些不忍心,没人能和他多聊家主的事。
只有同样病弱在床的我无所事事,可他不能对一个病人发另一个病人的牢骚。
如今我已经康复了,他都能和我说了。
「为什么家主的诅咒那么严重,阿千小姐,我真的很为他感到难过。」
医师眼眶通红,像奈子红红的眼眶一样,声音里充满悲伤,「阿千小姐,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忍受痛苦的呢?」
我愣住,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有了抗痛苦能力,这让我十分开心,甚至感谢受过的伤。
不过,看着心疼我的医师,很怕被弹脑瓜蹦,我还是没敢说出口。
「我和家主大人都不觉得这是痛苦的,而是我们应得的惩罚啊。」
医师泪水流过带着皱纹的脸,他那眼里的光芒闪烁着不赞同,神色很明显。
「我不赞同的,阿千小姐,您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我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我觉得我很快活。
没过多久,现任家主逝去,他留下的精神仍然被那个孩子传承着。
我看着安详睡着的产屋敷先生,将手中得紫藤花放在他周围花中。
希望你安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在我彻底痊愈的那天,我泡了两杯茶,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要遇到谁,就无所事事的泡了两杯茶。
竹帘被挑开了,我抬头看去,是一个故人——继国岩胜。
「好久不见,阿千。」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无话可说。
他与缘一很像,气质却不相同,让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好久不见,岩胜先生,听说您结婚了,也有了孩子呢。」
我抬手把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安静的喝着我面前的茶。
「是的。」
我很不会聊天,所以我们陷入了沉默。
后来我才知道继国岩胜加入了鬼杀队,他抛弃了唾手可得的家主之位,抛弃了妻儿,成为了鬼杀队中的一员。
我觉得我一直欠他一句道歉,可却没有机会说出抱歉的话来。
因为,在我彻底恢复健康后,缘一想要教我日之呼吸,可每次我都会因为全集中呼吸造成的压力而浑身乏力。
日轮刀支撑着我抖如筛糠的身体,我急促的喘息,满脸是汗,脑海空白,往后倒去,被身后的缘一满满当当的抱住了。
「缘一,我真的不是这块料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惨将我带走,造成了我被伤害的缘故,缘一第一次不尊重我的意见,非要强迫我学习日之呼吸。
「阿千。」
青年沉静的目光带着一股子执拗,让我有些哭笑不得,不忍让他失望的我开始练习全集中呼吸,日之呼吸的第一型。
可是,即便我练会了第一型,后面还有十一型等着我,当时我距离崩溃只差一点点。
我练的精疲力尽,回去的路上,见到了执行任务结束后的继国岩胜。
他见到我眼里的光芒微凉。
「阿千,你在学习日之呼吸?学会了吗?」
我能感受到岩胜眼里的嫉妒。
就像曾经他嫉妒缘一一个人将成年男性击倒在地的实力。
缘一太耀眼了,那是他无法追上的光。
我能理解岩胜先生的嫉妒,他作为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封顶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偏偏他选择登的是缘一的山顶。
那注定是个让人无法释怀的结局。
「会了一之型,其他的我还不会,我也不打算学习了。」
只是缘一不会体谅人,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怎么学习高强度的日之呼吸啊?
岩胜的目光复杂,身体里汹涌的嫉妒感,让他维持不了淡定的神色,「阿千,缘一是超脱常理的存在,他的存在只会颠覆世界。」
他无人可说,只能来找和他差不多的我,他也学不会日之呼吸。
即便他的弟弟很大方,很认真的教导,也学不会一招一式。
我温和的看着岩胜,轻声询问,「超脱常理,就应该消失去死,不存在吗?岩胜先生。」
岩胜先生错愕的看着我,他古井无波的眼里有着剧烈的挣扎,我轻声道,「岩胜先生,你要多想一想自己的优势与长处,被你拯救得人都会赞扬你。若是你救了我,我也会感激你。」
不可否认,我的话岩胜先生听进去了,他对于普通人总是宽容大度的。
这个优待仅限于普通人。
岩胜喝光了所有的茶,沉默的离开。
说句实话,我只是觉得他们兄弟二人只是缺少相处与沟通,毕竟沟通是架起一切的桥梁。
令我没想到的是,拥有斑纹的剑士相继死去,调查结果证实,出现斑纹确实能变得非常厉害,可是会提前透支生命。
缘一遇到了无惨,可他并没有杀掉无惨,还放走了另一只鬼,对于无惨想要活下去的意志,恐怕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他,对于这个结果这个我并不意外。
我再次得到岩胜先生的消息时是他背叛了鬼杀队,抛弃了人类的身份,加入了无惨的阵营。
我感到一点儿悲伤的情绪。
因为没能击杀鬼舞辻,还放走了女鬼,当时已经有让缘一切腹自尽的声音。
而我曾经见过的那个活泼的孩子继承了他父亲的意志,要比无惨更加坚韧,他对于要放缘一离开的事情从未动摇。
我对那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有些愧疚,可他的目光温柔,仿佛我才是那个孩子。
「阿千,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在想,如果可以,将紫藤花磨碎变成水,每日喷洒在房中当辟邪之物,用神社免费派发,是不是就能救一些鬼杀队来不及救的人呢?」
「鬼杀队员都带着镜子,折射的阳光也会让鬼吃不消。」
那孩子冲我微笑,「谢谢你的帮助,阿千。」
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是让鬼杀队带装紫藤花汁液的注射器,至于怎么使用都要看他们自己的实力。
一是给自己注射,二是给鬼注射。
我并没有说,因为第一种太残忍了,这个孩子恐怕不会允许。
缘一被放出来了,他找到我,认真的看着我,似乎是想问我是否想跟着他一起离开。
「好。」
没等他问出口,我先回答了。
缘一带着我离开了鬼杀队。
我一直想去看看白色洋桔梗,一路上,缘一在斩杀鬼之后,给我带回来了一束很漂亮的白色洋桔梗。
那是获救的人赠送的,我也觉得它和无惨并不是一样的,把这朵可爱的花比作它,太可怜了。
清新的香气和纯白的颜色让我爱不释手,我将它做成了香囊。
当然我不是什么天才,做的香囊比那个笛子还要难看和丑陋。
香囊都做了,我又给那只笛子做了个袋子,只能松紧,没有任何观赏价值。
缘一笑了,很温柔的笑容。
我呆呆愣愣的看他微笑。
曾经想要被认同的岩胜先生悄悄对我说过缘一的笑容很恶心,我不能认同,因为我一直没有见过,如今见到了,我只觉得温暖。
这笑容仿佛能给我力量,让我前进。
我们在一个村子里住下,人们很和善,对我们两个带刀的人平静接受。
这村子不太平,每天都会有小孩失踪。
缘一每天都会出去,而力气大的我就在村子里帮女人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帮忙抬水洗衣服,或者是拧拧厚重的衣服。
有个小孩冲我笑,我给他一颗糖果,我喜欢他的单纯。
倒不如说,单纯就像我以前,时间越来越长,不知为何的我忽然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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