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境
看到那辆车的瞬间，顾明婳瞳孔微缩，僵在原地。
不远处，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尽管已经人过中年，却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貌，身材也依旧保养得当。
他走到车的另一旁，打开副驾驶座车门，脸上的笑意温柔。
然后车里下来一个女人，身穿红色长裙，一头长发微卷，画着精致的妆容，满脸幸福的笑意。
顾明婳就这样看着他们，如恩爱夫妻般，相携着往店里走了进去。
女孩站在原地许久，面色冰冷，与男人相似的眼睛微红，眼里的嘲讽弥漫。
她努力压下心底涌上来的恶心，突然，背后被人轻轻一拍，她下意识转头。
叶雾阳笑容灿烂，“小可爱你怎么……”
看清女孩的脸后，她慌了，“怎么了，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顾明婳垂下眼眸，唇角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对不起啊雾阳，我想先回去了，有点不舒服。”
叶雾阳一听，眉毛紧皱，担心极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顾明婳心里的阴霾就要压制不住，她笑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就是肚子不太舒服，我在教室等你，你先去吃饭。”
叶雾阳不放心，“我陪你回去吧。”
顾明婳摇头，“不，你去吃，吃好了就帮我打包一份寿司呗，我在教室等你？”
虽是询问，却不太能让人拒绝。
叶雾阳勉强被说服，“行吧，我让焓哥送你回去？”
顾明婳脑海里突然浮现岑焓那张脸，下意识摇头，“真不用，”
又怕叶雾阳太担心，她安抚道：“你快去吧，我就是一点点不舒服，回去趴一下桌子就好了，你们去吃，别担心我。”
“好吧。”叶雾阳又看了看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叶雾阳走后，顾明婳脸色一变，转身跑进厕所里。
厕所门被女孩从里面反锁，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呕吐声。
一下，又一下……
顾明婳满脸疲惫地回到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累极了，坐下去以后便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此刻分明是白天，阳光灿烂，窗外的树上，小鸟还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一派美好的光景。
但顾明婳像是坠入了一个无边梦境，一片黑暗，她的脑袋越来越胀痛。
“顾琳，我们离婚吧……”
“婳儿，爸爸对不起你……”
转眼，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被女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女人泪流满面，女孩也在哭泣不止。
梦境被迅速切换，她跪在佛祖面前，保佑她心愿成真。
可外婆对着电话那头说：“离婚？一定要走到那个地步吗？”
顾明婳长睫颤了颤，她抬眸，看向佛像的那抹祈求慢慢褪去。
人们到底在祈求什么呢，她的愿终是如不了……
顾明婳在梦境中被来回撕扯，呼吸微沉。
突然，顾明婳感觉到背上一沉，像是被笼罩在另一个世界，但那个世界莫名让她感到温暖。
她努力睁开眼睛，却被盈满的泪水刺得重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但她却感受到了，她被笼罩在一件衣服里，带着清冷又熟悉的气息。
她不想抬头，不想掀开那件衣服去接收外界的信号，她想就这么放任自己睡下去。
然后她就听到，那道冷淡的嗓音响起：“不好意思，”不远处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们两个先出去。”
一阵走路声，接着就是沉默，安静。
就算是隔着衣服，顾明婳依旧能感受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顾明婳鼻子感觉不太通气，难受的很。
她慢吞吞地掀开了衣服，光线自外面而来，冲破了黑暗，也让顾明婳的眼睛刺得一痛。
等她完全适应了光亮之后，映入眼帘地便是一件黑白拼接的外套，很大，她知道了，是谁的。
顾明婳下意识扭头，与此同时，她惊觉自己满脸泪水，但已然来不及，就这么撞上了岑焓的眼眸。
她快速转过头去，胡乱擦掉眼泪，然后难受极了，把小脸埋在了手心，不愿在跟那人对视。
很狼狈……不是吗？
岑焓垂下眼眸，长睫覆盖了眼里复杂暗沉的情绪，喉结上下滚动，脑海里满是女孩眼睛通红，脸上陈泪的模样。
他的嗓音不复之前的散漫，“怎么了，嗯？”
顾明婳说不出口，也不愿说，她就这么沉默着，岑焓也不催，跟着沉默。
过了一会，她放下手，尽管眼睛还是红肿着，但脸上慢慢地浮现笑意。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安抚似的对岑焓说：“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
声音哑得顾明婳自己都吓了一跳。
岑焓目光沉沉，他压下心里传来的不适，还有涌上来的些许烦躁。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看着女孩愣住的神情，突然说道“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
“……”
顾明婳心底的难受突然就这么被冲淡了一两分。
她，这是又被说了？
丑？
岑焓语气有些无奈，“所以，别哭了？”
顾明婳的睫毛缓慢地眨了眨，不自觉地想，哪里来的因果关系。
但她莫名的感动，尽管被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但她也看到了自己同桌原来也有这么友好的一面。
她嘴里反驳道：“我没哭。”
虽然没有什么可信度。
岑焓也依她，“好，你没哭，所以擦擦你的眼泪，嗯？”
顾明婳：“……”
她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岑焓语气随意，“吃饱不就回来了。”
他吃饭这么快的吗？顾明婳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突然，岑焓站起身，也不说话，就这么走出了教室。
顾明婳以为他有事走了，她深呼一口气，心中的阴郁难受渐渐消失，她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刚才的画面，嘴角微微勾起。
没事的，没事的……
教室外的走廊，两个男生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男生看见岑焓，瞬间噤声，然后另一个男生察觉，两人纷纷转身，“焓哥……”
岑焓不复刚才的平静，面无表情，眼神尽是寒凉，“刚才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嗯？”
两人纷纷点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岑焓目光扫了一眼他们两个，转身离开。
岑焓一走，围绕在两人之间的强大压力跟着消散，他们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回想起刚刚的情景，两人顿时有些无言，他们刚走进教室，就看到岑焓目光定定地看着旁边的女孩，看不清神情。
女孩仿佛是睡着了，身上盖着宽大的外套，让她看着越发的娇小玲珑。
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岑焓冷漠的眼神震慑住了，随即就被叫了出去。
所以……到底怎么了？
岑焓回到教室，就看见叶雾阳在那里一脸关心，嘘寒问暖的模样对他的小同桌说着什么。
他坐下来后，贺知礼凑到他旁边，“刚在外面干嘛呢。”
岑焓扫他一眼，“没什么。”
贺知礼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敷衍他，切了一声，然后看到叶雾阳拿起一个寿司，就往顾明婳嘴里塞。
一整个塞了进去，还一边说着：“小可爱快吃，肯定饿坏了吧。”
“……”
顾明婳小嘴被塞得满满，还没嚼几口，叶雾阳又拿起一个，她惊恐，连忙摆手，一急，被刚吞到喉咙的寿司呛到，“咳……咳咳”
叶雾阳失色，赶紧放下手里的寿司，连忙问道：“没事吧小可爱……”
被呛得厉害，顾明婳莹白如玉的脸庞咳得通红，止不住的咳嗽。
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顾明婳连忙接过。背后突然被人轻轻地，有节奏的拍着。
叶雾阳也想去拍拍，结果就被岑焓冰冷的视线定在原地，他冷声开口：“给她吃那么多做什么？”
叶雾阳难得没有反驳，她这不是怕小可爱饿坏了嘛。
过了一会，顾明婳停止了咳嗽，平复着呼吸，然后她抬眸，笑着对叶雾阳说：“没事，我吃的太快了。”她指了指桌上的寿司，“你也吃，不用给我拿。”
叶雾阳自责的心瞬间被顾明婳治愈到，呜呜呜，真是个小天使，好可爱……
见她没事，岑焓收回手。
见状，贺知礼笑了笑，然后对叶雾阳道：“叶雾阳你急什么，你以为明婳像你一样一口一个啊。”
叶雾阳闻言，也不生气，却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肯定地点头，“对哦……”
“……”
贺知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叶雾阳给顾明婳递过去一份粥，“还热着，小可爱快吃吧。”
顾明婳接过，打开包装，是一份青菜粥，很清淡的样子，想来是雾阳觉得她不舒服，饮食需要清淡些。
顾明婳心里划过一趟暖流。
叶雾阳拿起一个寿司，突然想起什么，看向玩着手机的岑焓，开口道：“诶焓哥，你吃了吗？”
顾明婳拿起勺子的手一顿，她抬眸，长睫眨了眨，扭头望向打着游戏的少年，“你还没吃吗？”
她的声音轻轻地，有些咳后的沙哑。
岑焓手一顿，掀起眼帘，回视着女孩。
她的眼睛生的很好看，但现在微红着，今天她哭了……
岑焓收回目光，继续玩起游戏，语气懒洋洋地，“吃了。”
像是回了叶雾阳，也应了她。
顾明婳缓慢点头，看着他散漫的神情，五官俊美立体，眼睛专注的盯着屏幕，修长骨感的手在屏幕上快速的划过。
有的人，仅仅是在那里，就像一幅画。
顾明婳想，岑焓要是去到美术班里，应该是很多艺术生的灵感吧。
毕竟他真是好看得无可挑剔。
教室的另一边，张颖看着顾明婳，而顾明婳在看着玩手机的少年。
她看着神色温软的女孩，想着她不久之前对自己冷漠疏离的模样，扯了扯嘴角。
真是两幅面孔。
接着，张颖视线停留在岑焓身上，不一会儿，眼底竟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痴迷……
…………
坐落在半山腰间，一栋别墅宽大而华丽。这里是临市的富人区，风景优美，能够在这里落住的非富即贵。
宋远生停好车，回到别墅，急忙进到主卧，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眉头紧皱：“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医院？”
男人一连三问让女人唇角带笑，她摇了摇头，就要起身。
宋远生扶着她的腰，让她慢慢坐了起来。
女人五官柔和，三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却光彩动人。
君雅笑容温柔，向宋远生指了指抽屉，示意他打开。
宋远生一愣，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张类似报告单的纸。
他拿了出来，打开一看，怔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君雅，嘴唇微颤，“你怀孕了？”
君雅抬眼看他，“你不高兴吗？”
宋远生摇头，“当然不是，我很高兴……”他笑了起来，“我真的很开心。”
随即想到什么，他笑容顿住。
君雅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她垂下眼眸，“若是那件事真的不能的话……”
她停住，那件事指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宋远生也没让她说下去，他说：“小雅，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刚刚搬来这里，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我会结束好那件事。”
君雅笑了，点点头。
宋远生把她拥入怀里，“我让保姆给你做点吃的，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休息，有什么就和我说。”
君雅嗯了一声，但她回想起中午去吃饭时看到的女孩子，那冷漠刺骨的眼神，让她不安……
三天后，考试成绩出来。
老班一步作两步的走进教室，脸上带着激动兴奋的表情，像是过年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同学们，我们这次的入学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班上一阵骚动。
“天啊，分都没得估这成绩就直接来了，我没了……”
“我已经做好垫底的准备了……”
“班长，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我不行了这次……”
“……”
吵吵闹闹的声音让顾明婳原本平静的心微微有点紧张，她手心渐渐出汗。
“小同桌，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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