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三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树林里。
“这么闲逛下去行吗?往后拖也不是办法。”段若若和莺莺跟在后面。
江言扶起一片树枝,侧头躲过,抱着胸继续往前走,“就是要闲逛。”
段若若弯腰躲过树枝,皱眉道:“师兄们怎么交代。”
“躲着。”江言无所谓地答。
段若若心下明了,她挑了挑眉,“你能唬过他们吗?”
“怎么不能?”江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说:“我说我进了炎城的结界都有人信了,说我只身进了结界把秘宝偷走就没人信了?”
段若若偏了偏脑袋,“你拿什么当秘宝交差?”
江言随手扯下一片叶子,抛了抛,“随便拿,反正没人知道真假。”
段若若觉得好笑,“你有够心宽的。”
江言回眸,轻轻一笑。
三人刻意避着师兄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了一个偏僻的石洞过夜。
怕引人注目,也没生火。
初夏的夜晚微凉,天上的星子闪烁,地上河水涓涓。
这种夜深人静,美人作伴的氛围,非常适合干点紧张刺激的事情。
三个人围着石盘下象棋。
石盘是临时刻的,棋子也是找的石头刻上符号代替。
段若若不是很会下,莺莺更不会,基本蹲在一边发呆,于是江言便肩负起胜利的主力军。
“又赢了!”江言笑出一口白牙。
段若若忿忿拍下手里的石头,抬头怒视江言:“你要不要脸,净欺负我们不会下。”
“那你说怎么样才公平?”江言放下棋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换一种玩法,”段若若狡黠地笑了一下,“加一个规则。”
“什么规则?”
“真心话大冒险。”段若若神秘地笑了笑。
“嗯?那是什么?”江言挑起一侧眉角。
“赢方要回答输方一个问题,任何问题都要回答,至于输方嘛,就要听从赢方的指令做事情。”段若若晃了晃脑袋,眼角瞟着江言的表情。
江言摸着下巴,思考了思考,“有点意思,来。”
段若若笑得和煦,实则内心狂舞。
论什么时代的人最懂得拿捏,那必然是社会主义时代接班人。
第一局很快结束,依然是江言赢。
段若若放下手中的棋子,从容道:“来吧,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事情。”
江言抬起下巴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说道:“那就表演一个徒手碎大石吧。”
段若若笑得更开心,“好嘞。”
说完,她凝息指间,握紧拳头,手起拳落,伴随着一阵黑雾涌散,石头顿时化为齑粉。
江言愣住,半晌眨眨眼睛:“你的修为原来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嗯哼?”段若若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到我了,”她很快提起下一件事,“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行,来吧。”江言坦然道。
他一介正派弟子,除了猎过御龙,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经得起考验。
于是,他听见段若若毫无遮拦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江言:!!!
江言乍听到这句话时,几乎没反应过来。
他的脸色顿时浮上一层红晕,表情十分惊恐,眼神十分躲闪,“你你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本已经做好被段若若询问各种隐私的准备,包括不限于他现在修为已至几层,做过的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又或者最长几天不洗澡,但他万万没想到段若若居然直接问他什么时候初吻。
究竟是修仙界变了天还是青峰宗弟子太过火辣。
他和段若若相处这些天,头一次觉得段若若此人非同一般。
段若若意料之中地见到江言惊慌失措的模样,笑岔了气,她试着控制下来,朝江言解释道:“这就是真心话大冒险的玩法,能看到对方出丑就是达到游戏目的了。”
江言稍稍平复下来,有些微恼,“这是谁发明的游戏,如此奇怪。”
“哈哈,你不会玩,当然感受不到游戏的有趣之处,这种游戏,和真正的高手一起玩那才叫好玩。”段若若揉着笑麻的腮帮,轻快地解释道。
说着,她笑了笑:“怎么样,要不要再来?这次算我让你一次。”
江言从羞恼中回神,听到段若若的邀请,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奇怪的胜负欲,他快速摆好棋子,对段若若道:“再来。”
第二局,段若若赢。
江言扬了扬下巴,“想让我做什么。”
段若若:“那就一百个俯卧撑。”
“这有何难?”江言起身,准备趴下。
“有条件的哦,每做一个俯卧撑,要大喊一声‘我是猪’。”段若若窃笑地补了一句。
江言一怔,满脸写着强人所难,“还要喊‘我是猪’?”
段若若撑着脸,眨了眨眼,表示没错。
江言愣了愣,表情艰难,犹豫了犹豫,又见段若若正眉眼带笑地看着他,想到愿赌服输,便咬了咬牙,趴下去照做了。
一百个‘我是猪’喊完,江言气有些不顺,起身时,脸上浮着两片小红云。
他抬头,段若若正眼角带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言有些窘迫,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稳了稳气息,重新回到石盘边。
“到我了。”他快速稳下心神,镇定说道。
“随便提。”段若若看着他,爽快道。
江言看着段若若,迅速问完一句话:“你最近一次被催婚是什么时候。”
段若若……?
段若若愣了愣,缓缓疑惑:“这问题拿来问我不会很可惜吗?再说,哪有人十五岁就被催婚的。”
江言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睫,轻声道:“也是吧,是不太合适。”
搓了搓手,又笑着说:“算我浪费了一个问题。”
段若若注视着江言的动作,嘴角渐渐溢出一抹奇异的笑,她缓缓开口,语气阴幽:“真有人十五岁就被催婚了。”
江言弯起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拉平,他低下头抹了把脸,默不作声。
隔着石盘,段若若挺身凑了过去,靠近江言的耳边,八卦道:“那人就是你吧。”
听到这句话,江言狠狠地抖了一下,他抬起右手捂住额头,陷入更深的沉默。
两人僵持着这个动作,空气中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半晌,江言抬起头,和近在咫尺的段若若双目对视,缓慢且笃定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
夜风习习,吹在身上已经开始冷了,空气一安静下来,莺莺轻浅的呼吸声就充斥着听觉,挑拨睡意。
段若若不习惯露宿,即便很困,依然死活睡不着。
她难受地扭头看向江言,见江言正在打坐,坐的板直。
“睡了?”段若若小声问。
“怎么了?”江言闭着眼睛,立即回答。
“没什么,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段若若笑笑。
“想聊什么。”江言接着道。
段若若来了兴趣,干脆坐起来,倚在石板上,细细瞧着江言。
像这样仔细观察江言的模样时,居然很能发现江言长得赏心悦目。
月色下,他坐得端正,两手伏在膝上,作莲花状,手指修长。
肩膀笔直而宽,马尾的几缕碎发搭在上面,松散随意,在往上,是手绘线稿般的下颌线。
段若若一边欣赏着他的脸,一边问:“那天你为什么会帮我爹抓那只黑猫,你当时不是很生气吗?”
江言紧闭着嘴唇,过了一会儿,答道:“还你的人情。”
段若若笑了笑,“你比我想象的要记恩。”
江言静静打坐,眼皮似乎跳动了一下。
草丛内有细小的虫子在鸣,清晰,悠长。
静夜绵长。
石子咯得段若若胳膊疼,她调整了一个姿势,继续数绵羊。
“睡吧,很快就会睡着。”江言突然说。
段若若愣了愣,抬头看向江言。
江言依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她笑着答:“嗯。”
应了江言的叮嘱,段若若重新躺回去,这次闭上眼,居然真的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三人醒来之后,避着师兄们,径直往青峰宗赶。
路过一个小城时,三个人进去逛了逛,江言买了些灵器。
到青峰宗时,师兄们还没回来。
江言把买来的灵器交上去,按照之前说的计划如法炮制,没人能验证是真是假,这事便算是翻篇了。
倒是段若若开始忙起来,指示莺莺忙里忙外,自己反而整天闷在房间内捣鼓寻来的石头和水。
这天师兄们终于回来了,正在宗主殿汇报情况。
见到三人安然无恙的进门时,全都晃了神。
段若若和师兄们浅聊了几句,表示关心,然后顺势提起那件橙色道袍:“对了爹爹,我们出去这么久,昆仑山道袍那件事情查出来了吗?”
段皆风朝闻言,朝一旁的小师弟扬了扬手,“把那袍子拿进来。”
小师弟应声出门,不久就端着盛衣服的木盘进来。
段若若站在宗主座前的一侧,注视着小师弟的动作,在心里一步一步地算着距离。
一步,两步,小师弟越走越近。
即将靠近段若若时,她掐准时机,偷偷朝角落里的莺莺使了个眼色。
莺莺立马会意,迅速蹲下,消失在人群中。
小师弟对这些浑然不觉,继续平稳地往前走,然而没走两步,他手里的盘子突然窜出一道剧烈的电流。
他激得浑身一抖,失手将木盘扔下地。
这电流声音突兀而刺耳,“吓”得段若若浑身一颤,扬手就挥了一把。
众目睽睽之下,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瓷器破裂声,一股青绿色的气息从衣服上大量溢出,泛着极其刺鼻且古怪的气味。
几乎是同时,段若若破声大喊:“我的香衣水!”
众人捂住鼻子,待衣服上的气息散去,纷纷围过来。
只见这件橙色道袍,一部分已经褪成斑驳白色。
“这是怎么回事?”洛书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满脸惊疑。
段瑶捏起一片瓷器碎片,“这是什么?”
“我的香衣水,”段若若答,说完懊恼地皱起眉,“我和江言回青峰宗时路过一个善制香水的小镇,这是我在小镇里买的特产。”
“哪个小镇?”段瑶又问。
段若若闻言更加没精打采的样子,她满脸郁闷地鼓起嘴巴:“回来的路上路过很多小镇,我早都不记得是哪个小镇了,这是我试用过一次特别喜欢才买的,以后想买都不知道去哪买了。”
“和香衣水没关系,刚刚的绿气是衣服本身冒出来的,被香衣水洗掉的地方没有冒绿气。”长止提醒。
众人凑过去细细观察,发现果然如长止所说,衣服上橙色部分还能看见丝丝缕缕的绿色气体,而白色部分则干干净净。
这味道实在刺鼻,闻起来浑身不适,众人都快速扫过几眼,然后稍稍退后。
端盘子的小师弟从头至尾离得最近,吸入不少绿色气体,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那个,”小师弟扶住胸口,喘着气,气息急促,“我感觉不太舒服。”
“怎么了?”
众人围过去,长止扶住小师弟。
“这绿气……有毒。”小师弟气喘吁吁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面色俱惊,纷纷后退又捂住口鼻。
段瑶眼疾手快,一掌吹向道袍,道袍裹着绿色气体被劈到门外。
“有人想要陷害青峰宗?”洛书喝道。
段若若面露惊讶,一张小嘴微微张大,似是惊觉真相:“这不是昆仑山的弟子制服吗?难道是昆仑山想要陷害我们?”
段瑶摇了摇头,显然是觉得段若若思想太过单纯,她道:“昆仑山至少不会用这种方法引火上身。”
段若若只好缩了缩脖子,卑微地“哦”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
长止接着道:“香衣水能够洗掉衣服的颜色,说明这衣服本来就不是橙色,是有人借昆仑山的名义来入侵青峰宗。”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有理,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查。
和段若若预想的一样,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众人首先会排除掉此事是昆仑山所为,重心就从查证昆仑山变成了查证威胁青峰宗的幕后黑手,而脱掉这层关系,他们永远也查不到道袍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师兄们没回来的这两天,段若若早早就开始预谋这场脱罪。
掐算好时间,她提前让莺莺在衣服内里润上盐水,又在盘子底部画上电符。
宗主殿上,段若若朝莺莺使了个眼色,一声令下,莺莺就藏在暗处偷偷发动了电符,然后她假装受惊,“刚好”把袖子里的石灰水撒到衣服上,便当场调制出简易的漂白液,这场计谋便算是成功实施了。
看着众师兄师姐们迷惑的样子,段若若很想科普一句:科学永无止境。
“此事有待斟酌,你们先回去,各弟子从今天起,彻查青峰宗。”段皆风一声令下,众人停下商议。
从宗主殿出来,段若若和莺莺走在小路上。
江言枕着脑袋,从后面跟上来,神色悠然,“你是怎么做到的。”
段若若晃了晃手上的青草叶子,随口答道:“运用知识。”
“什么知识。”江言接着问。
“你不知道的知识。”段若若用叶片指着江言,任性道。
江言接过叶片,随手叼在嘴里,“还等有我不知道的知识?”他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段若若笑了笑,一字一句地神秘道:“化学大法好。”
“什么大法?”江言蓦得一愣。
段若若笑了笑,没给他解释,径直走到前面。
……
那天师兄们跟丢江言他们之后,在那片树林里找了近三天,第三天回到青峰宗时才得知江言已经偷得秘宝回来了。
过程未免太过顺利,虽然有点不大真实的感觉,但是出于对江言的好印象,还是迟疑地信了。
战虽然没打到,但是该拿的宝藏拿回来了,所以此去就算是凯旋而归了。
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三个师兄有模有样地请了江言和段若若来依畔亭喝庆功宴。
段若若则是第一次喝酒,师兄们没让她多喝,倒是她自己喝了两杯,然后昏昏沉沉,分不清身在何方。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全都倒下了。
宴桌上一片安静,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和亭边林子里的虫鸣声。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从一旁的树林里传出,草林微微动了动,一只黑猫幽幽踱出。
那黑猫有一双极澄澈的眸,目光老成,透露着猎手的冷静,它步履缓慢,走至亭口,跃过抱着酒瓶摊在一边的莺莺,轻一抬脚,无声地落到了桌面上。
穿过东倒西歪的醉鬼和酒菜,径直驻足在瘫睡在椅背上的江言面前。
它看着江言,张大嘴巴,像是唤了一声,却听不到声音。
片刻,江言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醉倒一片的酒席上,江言抬起头,缓缓睁开眼睛,一双萤石般润泽的紫瞳暴露在月色下,闪着阴鸷的光,他目光森冷,毫无掩饰地望向黑猫。
“你来晚了。”江言开口,声音缓而沉。
“主人恕罪。”黑猫低头,一阵低哑的男音从它嘴里发出。
江言漠视着它,目光散漫,却掩不住内里的阴翳。
片刻,他站起身,走了两步。
黑猫目视着他的背影,接着说下半部分的话,“藏息开始行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这次的目标是肖恒。”
江言停下脚步,缓声道:“地点。”
黑猫颔首:“田家村。”
江言抬起两指,朝背后挥了挥手。
“是。”黑猫低头,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跃去。
月色下,江言站在酒桌前,眼眸幽沉,溢着奇异的紫色珠光。
桌边,小姑娘仰在椅背上,睡得深沉。
头发绕过脖子缠在胳膊上,脑袋被缠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嘴巴张开大半,往外流着口水,一只手挂在旁边的师兄肩膀上,还有一只脚踩在椅子上,
像一个准备出征的木偶。
可笑又嚣张。
良久,他伸出一只手,挑出小姑娘脖子间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把玩。
绕了两下,似是觉得无趣,随手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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