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湖底沉尸
湖水冰凉刺骨，藤蔓在水里活动更为迅速，像一条条水蛇扭动着向一个方向逼去。我看了一眼，李雪霜就在那个方向，因为伤口浸湿了水，腹部流出的鲜血融入湖里，引得对血腥味尤为敏感的藤蔓全都亢奋了起来。她离我不远，我略一犹豫，便闭住气，奋力的往她的方向游去。
在水中视线很浑浊，游了一会，感觉差不多到了，我伸手碰到一个冰凉的身体，想来应该就是李雪霜了。
我怕被藤蔓吸住失去知觉，抱起李雪霜就往水面上游，好不容易浮出了水面，已经憋得不行，猛吸两口气，一刻也不敢停的拼命朝着岸上游去。
看样子眼镜，601和刀疤都已经上了岸，也许是因为李雪霜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藤蔓为他们争取到了时间，眼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没有力气，想必多半是已经有藤蔓吸附在了我的身上。
所幸刀疤站在离水很近的岸边及时发现了我，招呼了601和眼镜，三个壮汉一起，像是拔萝卜一样，一下一下拉住我的手臂往上扯，可那藤蔓力气大得惊人，一扯我又痛得不行，我寻思着这样可不行，囫囵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先救李雪霜！”
说完，就把怀里的李雪霜往他们那里推，谁知低头一看，我紧紧抱在怀里的竟是一具泡得发白发胀，腐烂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一只眼睛斜掉着落出眼眶，口鼻里尽是发臭的泥土，哪里有什么李雪霜！
刀疤闻言立马一头扎进了水里，还是眼镜灵光赶忙脱下601的黑色外套用防水背包里的打火机点燃了，然后将我拉出水面一通的乱烤，总算把我给捞了出来。
眼镜见我实在是冷得不行，赶紧拿出易燃物烧了一堆火，我和眼镜发着抖烤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了，等我们缓过来，601和刀疤已经从水里把李雪霜给拖上岸了。
李雪霜的情况很严重，腹部的伤口开始化脓感染，引起的低烧让她整个人呈现出意识不清醒的状态，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们都听不懂的胡话。
等601给她贴了一贴退烧药，又掰开嘴灌了一罐什么药水进去后，他拿起探照灯扫视周围的环境，。
这时我们才留意到自己身处的是怎样一个环境，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树洞周围从空中蔓延到水里，全是那些藤蔓，藤蔓上每隔一段儿就缠了一具已经干瘪塌陷的尸体，尸体呈深褐色，几乎和藤蔓一个颜色，有大有小，有男有女，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想来应该修建之初被供奉给神像的祭品，也就是神树主要养料的来源。
阴风阵阵吹过，干尸随风左右晃动，我总感觉如同我们看着它们一样，此时此刻它们也正在怨毒地看着我们，看得我脊背发凉，赶紧移开了视线。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一个扁平的洞穴里，整个洞穴中除了那个树洞就是树洞下方死一样寂静的湖水，湖的周围有一圈砂石裸露的浅滩，除此之外没有看到第二条出去的路。
我知道机关城的入口很有可能就是树洞里的那个青铜圆门，不过现在想要返回树洞已经不可能了，先不说树洞垂直在湖面中心五六米的地方没有任何支撑攀爬的东西，光是它周围围绕着的层层叠叠浪涛一样的藤蔓，就让我们望而却步。
好在那些藤蔓似乎不能离树洞太远，最多只能趟过湖水抵达岸边，根本上不了岸。
我们站在湖岸上还是很安全的，心里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懈下来，一下子从胳膊到腿根儿所有在高度紧张中迟钝了的痛觉全都恢复了多来，到处都酸胀着疼，折腾了大半天，我实在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一坐下，一个个也都跟着坐下来，大家一致决定不管怎么样，是生是死都得他妈休息半个钟头再说。
我们一群人围着火坐着，601清理一遍李雪霜的伤口，又给她的外套脱下来支在火堆旁靠着，然后翻出背包里的压缩饼干来给我们一人分了两块，压缩饼干难吃得要命，只是热量高，能快速的恢复体力。
眼镜抹了一把脸，他的眼镜在掉下来的时候落进了湖里：“真他妈的倒霉，我们一群人连机关城的门还没找到，就差点全军覆没了。”
601看了眼缠着止血带的眼镜和昏迷在地上的李雪霜也嘀咕起来：“是挺不顺利的，不过眼镜，你那止血带浸了水，该换了。”
说完又提着急救医药箱去给眼镜换止血带。
我对601的好感远远大于李雪霜和刀疤两个人，觉得601是个简单热心的小伙子，刀疤虽然也很厉害，可毕竟他是个哑巴，谁也不知道他肚子里在想什么。我在这里绝对没有歧视哑巴的意思，只是在这个阴森森的洞穴里，如果身边的人不能说话，总会有种更加诡异的感觉，而且看着刀疤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我也能感觉到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只不过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两个如此有能力的人会对李雪霜这个冷漠的女人这么忠心耿耿，可以说是细致入微的守护着她?，这绝对不是用金钱可以买来的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三个人一定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这些简单，李雪霜向我们隐瞒了一些他们之间更加复杂的联系。
不过这一路，我们也确实是挺艰险的，出发时六个人还有说有笑的吃着鱼，现在李雪霜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眼镜胸前挂了彩，更糟糕的是，那个涯叔目前去向不明，目的也不明，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总是欲言又止，对于他的话，我的知识缺少到连判断真假的能力也没有，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里还是倾向于他不会想害了我们，虽然最开始我总觉得他想要我的命，可经过这一路，他这么好的身手，若真想害了我们，不管是在哪里，都轻而易举，那既然不是想害我们，难道是要保护我们？难道他知道机关城里有什么可怕的危机，因此想阻止我们进去？
或者是阻止我进去？我突然想起在船上时他就曾极力的向李雪霜反对我的加入……
“我下水去捞个背包，包里还有两把枪，一些干粮，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必须打捞上来才行。”601站起身，往湖里走去。
我收回思绪看了一眼火堆旁，只剩了两个背包，应该是601肩挎的其中一个背包掉下来时遗落在了湖里。
刀疤当即起身，打手势表示和601一起下水。这湖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若是背包沉进了水底可够得找的，更何况，水中心还密布着那些恼人的藤蔓。
“还是我去吧，刀疤你留下照顾李雪霜，我从小在江里栽密头，水性比你好一些。”我想，若真是进了这黑沉沉的湖底一去不复返，那刀疤带着李雪霜和眼镜二人逃生出去的机会可比我大多了。
说实话，我这个一点也不伟大，当时纯粹是按着整个团队生存几率最大的效益去做，完全没有考虑到个人的生死。
我接过601递过来的潜水镜，走进湖里直接往湖底最深处潜去，地下湖没有什么污染，湖水很澄澈，这边离湖心很远，也没有多少藤蔓，几米以外的地方都看得一清二楚。601在我前面不远，因为是要寻找东西，我俩都看得很仔细。
只是这湖里一片死寂，不要说鱼虾，连水藻都没有，只是有些几近透明的薄片状不明物体，偶尔呈螺旋状的从水底漂浮起来。游着游着我突然感觉前面的人身形一顿，我正奇怪，他特意往左移开，前方湖底的景象立马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湖底黑压压一片，站满了人。
那些“人”全都背对着我们，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双腿扭曲着，朝着湖的中心双腿着地的跪着，水流一荡，就卷着无数白色的皮屑升到我的周围，恶心得我直反胃。这些人呈现这样古怪的姿势应该也是对神像的某种祭祀仪式吧。它们被弄死了对着那神树跪在这冰冷的湖里跪了整整三千年，我忽然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在这寂静的湖底，没有任何活人注视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突然的想要动一动……
601见我发愣，推我了我一下，然后向下打了个手势，他已经发现了他的背包，就在那群“人”中间，静静的放着。
我提起精神，跟着他朝着这群无声浩荡的“人群”游去。
等游得近了，我看得更清楚，因浸泡的时间太久，这些人除了某些肢体干化了以外，大部分面部都出现了孔洞，露出空洞的眼窝，或者白森森的牙床，我很快发现了另一个奇怪之处，它们早已僵直的左手全都向前伸着，紧握着拳头，只有食指孤零零的指着同一个方向。
难道它们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前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601也发现这点，他看向我，眼神询问着是否前去查看，我往前望了一下，湖底的“人”围了一个圆形，手指的中间正是那个树洞的正下方，同时那里也是藤蔓最多的地方。
可是当初的人这么大费周章的安置了这些死人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用意的，我向着601点了点头。
我们二人朝着湖心游去，准备先去查看清楚情况，再回来捡背包。
越往湖心游，藤蔓就如同水蛇一般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可是很奇怪，嗜好血腥的藤蔓竟丝毫不往湖底死人的身上缠，难道是因为他们已经死去太久，没有养分了？不对，如果藤蔓一直都有，那这些人刚死不久被安置在湖底之初，就会被藤蔓卷起，就像那些挂着空中的干尸一样，可这些水底的尸体全都安然无恙，保存得相对完好，就算是有残缺，也是随着时间产生的自然腐败。
也许，这些尸体身上有什么东西正是藤蔓所害怕的，让它们不敢靠近。
我拉了拉601，招呼他从湖底走过去。
果不其然，本来有两根飞速逼近，想要缠上601的藤蔓，一离近湖底的尸体全都瑟缩一下，?触电般的收了回去。
我们两个走在如此庞大的跪立着的尸群旁边，心下皆是骇然，这种感觉来源于人对于死亡，对于逝去的同类本能产生的一种敬畏。
我想这也许就是人性中同理心的一种发达。
眼看着湖心就在眼前，我们相距五米的距离，一具跪着的尸体突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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