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其的挣脱
裴冀第一次见到何其的时候，就有这么个感觉，太合格圈养了，獠牙、爪子，慢慢被磨平之后，就完全属于自己了。
何其怎么不曾反抗过？挣扎地再厉害的时候，裴冀都见过。
可是，何其就这么静静地哭泣，这是裴冀万万不曾想过，也不曾遇到过的。
“操！她能给你什么？你跟我在一起也很开心不是吗？”
“她能给我一个家啊。”
裴冀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调查过我，不是吗？我听你的了，也跟你这么久了，我…我就想在我这乱七八糟的人生中，能有一点，就一点属于自己的幸福，也不配，是吗？”何其越说越哽咽，眼泪也流的越凶。
“裴冀，你不知道我……你，你不知道我。我真的很想，很想的。”
裴冀查过他，对，很早之前，在他打篮球第一次见到何其的时候。
他穿上宽大的篮球衣，小腿白皙匀称，微微带点力量，腿上甚至没什么腿毛，腾跳奔跑间，球衣或部分依附在身上，或空荡荡地被架起，透过光，甚至能看到腰有多细，撩起下摆擦汗的时候，平坦柔韧的小腹就那么大刺刺地露出来。
裴冀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冷冷的，对人爱答不理，也就跟着周一祥能看到点笑脸，也不知道这个人哭出来是怎么样的？会像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样，眼角红红的，嘴唇润润的吗？
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他自己可以看到，应该要看到。
他从他们那个篮球的群里加到了何其的微信，何其从来不曾与他主动说过话，他们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我通过了你的朋友圈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裴冀去看过对方的朋友圈，没什么内容，只有一条是何其官宣的图片，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如果不是另一只手大一些，你根本分辨不出这两只手哪只是男生的，哪只是女生的。
本来裴冀还想着循序渐进呢，但是年夜饭那次，没成想碰到了何其。
何其在卫生间擦拭衣服的时候，裴冀看到他了。
等到那个姑娘临走的时候，跟他要了联系方式，裴冀不淡定了。
再次在洗手间遇到的时候，甚至不能说是遇到，应该是裴冀有意为之。
“何其？”虽然是疑问的话，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您好。”多官方的回答。
“过年不回家，在这，做服务生？”
“嗯，家里条件有限，要自己挣学费。”
“我记得，你好像有奖学金的吧？”
“但是，我还要生活，不是吗？”
已经很晚了，很多年夜饭桌已经散了，人也没多少了，就像这卫生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么辛苦啊？”
何其朝他笑了笑：“生活嘛。”
“何其，跟我怎么样？”裴冀猛然靠近正在洗手的何其，凑到他耳边说到。
何其猛然抬头，而后侧开一步，他没有看向裴冀，而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什么意思？”
“你懂的，不是吗？跟我，钱我给你出，学费，生活费，还有其他该有的费用。”
“不用了，我这些已经足够了。”
“是吗？刚刚那个女生……是不是对你有好感。”
“那是我的事情。”
“她能给你什么？我什么都能给你，你这么长时间来又是代课又是寒假工的，不好过吧？”
“好不好过，都是我的生活，跟裴少你，没什么关系吧？”
“是，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我说，我看上你了呢？”
“你疯了？我是个男人。”
“男人，更好不是吗？”
“对不起，裴少，我要赶着上班了。”何其说要，丢开手中的纸巾，往外走。
“考虑一下。”裴冀在他快把门关上的时候补了一句。
何其不是什么傻子，恰恰他明白，这些大少爷，本就是拿他消遣。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有人真的有心思的话，这事，怎么能过去呢？
那次像以往一样打篮球，何其带着尹希一起去了，尹希坐在旁边吃着零食看何其打，裴冀那天打得特别凶，临走的时候还深深地朝何其、尹希他们那里看了一眼，何其把尹希拉到身后。
当时看球的、打球的人都以为裴冀对尹希有点什么意思，但是一旁的齐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你们这些人啊，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敢说。
当天晚上，裴冀终究是先忍不住给何其发了个消息。
【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很久之后，何其才回他消息。
【你是？】
【何其，你可以的。】
【裴冀？】
【我还想着给你时间呢？今天把女朋友都带来了，看来我也不必给你时间了？】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没关系，你看看这个就应该知道了。】
三份资料随着话跟过来了，何其一一打开来看，无声地笑了。
【我家就是在这么个烂摊子，你知道了又怎样？】
【宣扬出去怎么样？】
【无所谓，我已经这样了，我从小因为他们的事情受到的冷遇你知道多少呢？这些东西对我能有多大伤害呢？】
【呵，何其，你觉得我真的没办法了吗？】
【我不太明白，以你的家庭条件，你找什么样的人没有，我自认我不丑，但是我倒真不认为，你非我不可。】
【倒也不是非你不可，可我就想要你，怎么办呢？】
何其没有回答他，之后把他删掉了。
裴冀这边等再发消息，已经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操！”一声怒骂，手机瞬间四分五裂，“何其，你行啊！我还就不信了。”
何其从那以后不再跟着周一祥打篮球了，理由是自己有女朋友了，以后要多陪陪女朋友。
周一祥嚎叫：“你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你有了妹子，就把兄弟抛弃了，你不跟我去，以后我就形单影只了！”
“没事，以你这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性格，马上就会有人替代我了。”
周一祥不依，抱着他吭吭唧唧地抱怨。
何其从那之后不再跟裴冀接触。
那天尹希跟着他们宿舍的姑娘一起出门聚会，何其从图书馆出来，去操场跑了两圈，被三个姑娘要了微信，何其亮了亮自己手上的红绳，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那几个女生才讪讪地离开。
何其边走边跟尹希发信息说因为她不在身边的缘故，好几个女生跑来跟自己搭讪，下次出门一定要带着她。
就这么边发信息边抱怨，转眼就被人拽走了。
等被推倒在墙上，何其才反应过来，但是手被对方摁住，挣扎不开：“裴冀，你干吗？”
“呵，拉黑我微信、拉黑我电话，篮球场也不去了，躲我啊？”
“我陪我女朋友，没空去。”
“怎么？怕我啊？”
“嗯，怕。”
“拉黑我三个手机，怎么不怕？”
“怕，没让你看到而已。”
“跟你的小女朋友谈了有2年多了，听说，见父母了？”
“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什么关系，那你看看这个，有没有关系？”裴冀啪的一声把一文件袋甩给何其，“我等你找我。”
何其是晚上回去看的，看完之后他甚至都不太敢相信，但是他曾经给别人代过金融和法律相关的课程，甚至帮助他们写过一些糊弄的东西，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这个文件袋里的东西，足以令他震撼。
他当下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去挠头，这个动作就像是一个逃避的信号，这是他不想面对，想要逃避的动作预警。
他甚至旁敲侧击去问那些学法律的同学，得到的回答都是不好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自杀，然后，一般都不会往下查了，他得到的这笔钱，相当于是用他的死得到的，他的父母妻儿因为他的死会衣食无忧。”
“没人会举报这种事情吗？”
“倒不是说没人举报，这种事情算是一种隐藏的规则吧，你既然进入这个圈子，就要遵守这个圈子规则，除非这个人不想混了，或者他参与的某件事情被查出来了，那么他之前做的这些事情也会被连带出来，一般情况下，都没人会去举报。”
他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的，尹希看到他这个样子，很是担心：“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那咱们这几天不去图书馆了，咱们休息休息吧？”
何其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行，听我女朋友的。”
距离裴冀给到他文件袋已经过去一周了，裴冀这几天异常安静，但是何其知道，他在等他屈服。
“喂~”
“裴冀，我们聊聊。”
“何其，锦江之星，1201，来找我。你知道，来找我会有什么结果。”
“嗯，我知道的。”
“哈，”裴冀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我等你。”
何其到的时候，裴冀是穿着浴袍的，身高腿长，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的。
“坐啊！”裴冀心情很好地说道。
“考虑清楚了？”
“你想怎么样？”
“一开始不就说过吗？我，看上你了。”
“所以呢？”
“所以？所以，如果你不想这份文件流出去，跟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害，你说我长这么大，对不对？还真没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你算是一个，这份文件可废了我不少功夫呢！你，要赔给我。”
何其当下真的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就像当初他父母争吵看不到他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的时候，那种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感觉。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尹希，以及尹希的家庭。
他无比渴望接近，甚至他一开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跟尹希恋爱，他想着，如果自己跟尹希在一起了，是不是我就可以融入这个家了；是不是自己也可以享受母亲的拥抱，父亲抚慰；是不是这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温馨就能属于他了？
后来他发现，不是的，这对父母对他很好，也只是因为尹希的缘故才对他好，而真正把他放在心里，能给他一个温暖拥抱的，能给他温情话语的，能给他家的感觉的是尹希，如果没有尹希，这一切还都不是他的。
所以，他特别渴望跟尹希拥有一个家，一个他们自己建立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但是，就在离目标越来越接近的时候，怎么就偏偏出现了差错呢？
是不是如果，尹希的父亲出事了，他跟尹希在一起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裴冀甚至给尹希和何其规划好了后面的路，他们不会在一起，他也不会有家。
那种巨大的恐慌感围绕着何其，已经快三年了，三年的时间里，他为了后来两个人能顺利通过尹希父母，能顺利结婚，他处心积虑地做了好多事情，眼看就要接近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偏偏！偏偏有人来横插一脚。
他不在乎尹希的父亲真的出事了会怎样，但是如果真的出事了，尹希绝对会在亲情和爱情之间，选择亲情。
他不想这样，不能这样，他想要尹希选择的亲情不是这种，而是跟自己组建的家庭而来的亲情，但是他知道，如果她父亲真的出事，首先选择的绝对是她的家人。
何其苦笑，也是，这种家人，谁不想拥有呢？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裴冀：“多久？”
“一年，你跟我一年，我保证尹天成安然无恙做到退休，一年之后你想跟你的小女朋友结婚，我放你。但是，这一年的时间里，你的身体，可是属于我的。”
“我能讨个价吗？”
“你说呢？”
“别让人知道。”何其看向他，眼睛泛红，裴冀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心里一软，答应了。
裴冀这晚异常兴奋，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突然有了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恨不得把所有的精神和力气都用到对方身上。
也是，处心积虑这么久，突然得到了，也该是兴奋的。
何其第二天入了医院，发烧、□□撕裂，如果不是裴冀医院有人，那么这个警医生早就报过了。
如果你问何其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他甚至会无所谓的告诉你，只不过是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从一个雏，变成了一个有性生活的人，只不过对象是个男人。
好在跟裴冀相处了这么久，何其多少了解了对方的一点脾性，你只要哄着他，那么你的要求他都可以答应，但是如果你非要逆着他来，那么你将会有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就像那天两人温存完，裴冀趴在何其身上喘息，手有意无意地穿过何其的头发，两具滚烫的躯体相贴，就好像彼此相爱一般。
何其搂着他的背，声音带着□□后的温软：“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来酒店了，酒店里太冰冷了，味道我也不喜欢。”
裴冀摸着何其头发的手顿了顿：“好，你等着，我给你换个地方。”
裴冀说到做到，下次再找何其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学校旁边的一个很高档的小区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何其用家教的幌子骗了尹希。
也是，本来何其就做兼职，这点大家都不怀疑。
这次，何其万万没想到，裴冀竟然能在这一群人面前将他带走，折腾了一夜，何其怕瞒不住了，他考研已经拟录取了，毕业就可以结婚了，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他想赶紧了结这段关系。
何其说到最后，整个人已经不行了，昨晚做的太凶，早上有这么哭了一通，人都快脱水了。
裴冀拿起旁边的瓶装水拧开，扶起何其喂了他点水，这时候何其的哽咽才断断续续止住。
何其喝完水，顺势趴在裴冀的身上，双手搂住裴冀的腰腹，脸靠在他胸膛上：“裴冀，裴冀，裴冀。”
何其叫着他的名字，软糯又带着小心翼翼，像是一个要心爱玩具的小朋友撒娇一般。
“你拿我的钱养你的小女朋友，你现在又想分开？你……”
“我没拿你的钱养她，我给她花的钱都是我的奖学金，代课和兼职的钱。再说，她也不需要我花钱养她。”
裴冀听到这里，被他气笑了：“行，何其，你真行啊，你说，我把咱俩的事，告诉她，怎么样？”
“裴冀！你说过的，你答应过我的！”何其上前抓住他的小臂，紧张地说道。
“我是说过，不过，现在是你想离开我，去结婚，跟一个黄毛丫头结婚。”
“不然呢？我要跟你结婚吗？”
“也是哈，我也不能跟个男的结婚。”
争吵到最后，裴冀只能以“武力”来结束。
后来，没人知道那天他们是怎么谈的，没人知道裴冀是怎么答应的，更没人知道何其究竟付出了什么。
这段从开始就不应该存在的关系，现在断了。
何其心想：裴冀，我的世界里，不该有你，也不会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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