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湖心别墅的一家人
李秀生唯一的个人空间就是这间厨房。
她不和自己的丈夫住在一起，而是和女儿王锦华住在一楼狭小的房间里，但是那间房却没有她任何的私人物品。
女人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板凳旁边的小包包里，就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这是王锦华的日记，我怕她见到我会……激动，所以还是麻烦你还给她。”张锐久走到李秀生的身旁，将日记放在她经常坐的小凳子上。
女人继续手上的动作，没有理他。
张锐久见状，便自己在厨房里逛起来——
厨房的布局和这栋别墅一样老旧，灶台用的是那种老式独立的燃气灶，没有抽油烟机，只能打开厨房的窗户散油烟……雨水从敞开的窗口浇进来，打湿了地板，导致厨房热气和水气交杂，很是憋闷。
不知道这栋别墅到底是谁设计的，无论是房间门锁，还是全密闭窗户……都是那么奇葩！
更不知道王家人为什么非要挑这么个地方来度假，还是说……创作剧本的那个人喜欢这种地方？！
厨房里没有冰箱，而是那种大冰柜，张锐久打开看了一眼，冰层很厚，牢牢地结在冰柜的内壁上，里面只剩一些鱼虾，最常用的肉类已经没有了……
他转过头，看向放置在流里台上已经做好的菜——很多都是肉菜。
“我记得王锦华不喜欢吃肉吧？”张锐久合上冰柜的盖子，半倚半坐在冰柜上，高度正合适，几个小时马不停蹄地连续奔走让他也有些累了。
这次李秀生没有对他不理不睬，她悄悄看一眼张锐久，发现男人没什么表情，又四下看看，但最后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张锐久无奈，拿起小板凳旁边的包，果然从里面翻出了纱布和药剂，见李秀生还想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张锐久便直接走过去，轻轻抬起女人的右胳膊。
李秀生下意识想要收回，却被张锐久牢牢抓住……他解开李秀生右手上已经脏污的纱布，看到了女人前臂上约有十厘米的豁开伤口——没有经过专业的处理，后续也没有注意保护，伤口处血液和渗透液不断流出，不过好在并没有脓肿。
“你这样的伤口不仅长，而且是豁口，组织已经分离，最好的处理方法是缝针，不过想必你的剧本里也没有这个桥段，所以最好时刻注意伤口变化，及时清理，换药，让自己过的舒服点总是没错的。”
张锐久用干净的纱布点上药剂，“这么长的伤口不要用这种纱布缠住，不是绑的越紧，出血就越少。”他用干净的纱布覆盖住伤口，再用弹力绷带螺旋地缠绕住前臂，“这是在你弟妹房间里找到的绷带，给你吧。”
李秀生摸着被处理过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
张锐久看着她脑袋里一片澄清，他开始好奇王家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会听话地跟着剧本进行表演？他们脸上复杂的情绪真的是表演出来的吗？……还是说他们陷入剧本太深，已经走不出来了。
李秀生依旧没有说话，她起身走向流里台，端回两个盘子，放到张锐久依靠的冰柜上。
一盘是香菇酿肉，一盘是青椒酿肉，两种菜都是将肉剁碎，拌成肉馅，塞进香菇或青椒段里进行烹饪，色香味俱全，能够看到烹饪者的用心。
食物还散发着热气，李秀生又盛来一碗饭放到张锐久面前。
张锐久也没客气，直接拿起筷子开始吃。
女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半晌她才轻声说：“你怎么一个人？你的那些同伴去哪儿了？”
张锐久就像唠家常一样，并没有停下筷子，“他们去找线索，我饿了，所以来厨房看一看……跟他们在一起还没有和你们在一起让我觉得舒服——”
“——毕竟他们太吵了，而你、或者你们都这让我觉得很安静。”
这是实话，张锐久再三确认后，发现他的确感应不到王家人的情绪，但这能力对科恩和央雪几人却仍然奏效。
——这也是他认为王家人是怪物的主要原因。
李秀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磨磨蹭蹭地坐到小板凳上，谈起她的女儿，“小锦从小不爱吃肉，一直长得瘦瘦小小的受欺负，但只要不让她看见肉的样子，她就能吃进去。”
张锐久侧头看着各式蔬菜塞肉的菜肴，又看了看李秀生包出的一盘一盘饺子，“所以这些菜都是王锦华爱吃的。”
怪不得之前看王家人在一起吃饭时，就王锦华吃得最欢快。
“你就挑王锦华爱吃的做，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吗？”
李秀生疑惑地看着他，“他们有没有意见关我什么事？小锦爱吃就行，要是没有小锦，我连做都不会做。”
张锐久：……
虽然在王锦华的日记里把自己的母亲形容成最软的柿子……但实际上这个“柿子”并不在乎其他人，她全身心只为自己的孩子……
那么，她能否会为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呢？
张锐久好奇地问：“王锦华真的是你的女儿吗？你的这份爱是剧本里编写的？还是你发自内心的？如果我们解决了这个案件，你们还会继续演这个剧本吗？”
他知道，这些涉及奇点事件本质的问题大概率是得不到回答的，但他真的很好奇这个演员母亲的想法……
就像源自于他的一个执念——探寻母亲对孩子的爱究竟能有多深？
是来源于剧本？还是来源于本能？
李秀生回答他：“你不懂——”
女人有些怅然，目光高远，在这一刻她似乎脱离了深爱女儿的家庭主妇的形象。
“我们是在一个场景中，扮演同一个角色，永无止境地循环下去，这时候是不是真的血亲已经不重要了。”
张锐久目光一凛，还想继续再问些什么，女人却直接打断他，“这类问题你不要再问了，我也不会再回答你。”
张锐久这才放弃，继续专心吃饭，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语地待了一段时间。
直到吃完，张锐久放下碗筷，“你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不像是用利器划开，更像是被粗粝的东西捅进去豁开的。”
女人没有回答。
张锐久接着问：“发现尸体时你们恐吓完我们后都离开了，但王锦华又独自一人重返现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给我们留下一个不清不楚的提示，最后又杀掉了我们一个人。”
李秀生听到这里不再默默无语，女人勃然大怒，脸上甚至冒起青筋，她一拍桌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小锦是杀人凶手吗？！不是你们说谁是凶手谁就是凶手，就算找对了，也是要证据的！否则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到那时候我们吃的可就不是这些东西了！！！”
张锐久似乎被女人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吓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很习惯从感受的情绪中提前预知别人的动作，无论对方采取什么行动，都不会出乎他的预料。
但像王家人这样无法听到心音的生物，却是他的克星。被动接收周围人情绪的他会被这些人突然迸发出来的情感变得一惊一乍……
李秀生虽然很激动，但也没突然化身为怪物攻击他，于是张锐久还能镇定地对女人的招待表示感谢……
——然后在离开厨房后松了一口气。
离开那个愤怒的母亲，张锐久到一楼的无人房间拿出一套床铺，刚回到客厅就见到科恩和央雪四人围城一圈。
程日川的神色有些异常，有些躲闪地避开张锐久的目光，一旁的金发男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程日川拉住衣袖打断，眼镜男嘴里还在小声地絮叨什么，听不太清。
张锐久能感受到程日川内心的狂喜与激动，想必他应该是找到了重要线索——甚至是可以直接指认凶手的那种关键线索。
而科恩在激动之余又有一丝愧疚，估计也是担心奇点的脱出条件存在限制，所以还是决定把线索保留在自己手中。
也对——
他们又不是同生共死的伙伴，只是恰巧碰到一起的倒霉蛋，谁也不敢保证最后会留下几个人，万一真的就是只有一个人能离开呢？万一真的就是最先掌握凶手身份的人能离开呢？
——没有哪个傻子会用自己的性命去试探规则！
张锐久目光移向一脸茫然的央雪和畏畏缩缩的赵兰，他把床铺放到地上，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也就只有这两个姑娘不明白现状了。
三个男人都不说话，央雪也不是爱问问题的人，赵兰更是之前被央雪吓得魂都没找回来。
他们沉默地站在一起好一会，张锐久接收着其余几人各种各样的情绪，安静片刻的脑袋又有些浑浑噩噩，加上刚刚在厨房里吃得太饱，一时没有控制住，打了个饱嗝。
不用感受科恩他们的反应，张锐久就已经羞耻地想钻到地下了，最后他还是强逞着面子，“李秀生在厨房里准备了很多食物，你们可以去她那问问看。”
一听到有食物，央雪呆滞的神情立马变得生动。
女孩两步并作一步，大步地向厨房跑去，嘴里叫嚷着，“阿姨能不能给我点吃的？我真的好饿！”
连续几个小时未进米水，其他几个人也有些撑不住了。
尽管有些担心怪物做出的食物到底能不能吃，但见张锐久吃后没什么问题，他们在踌躇之下还是跟着央雪跑进厨房——
科恩落后他们一步，走到张锐久身边，金发男人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
“我们发现有人在门踢脚那里做了手脚。”
“就在王君成房间的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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