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湖心别墅的一家人
夹杂着人类凄惨哀鸣的吼声传来——
那声音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穿刺着每个人的耳膜，搅动得他们脑浆浑浊、脑袋生疼，就像枯萎树洞里发出的尖利声音会瞬间炸开树干一样——他们的脑袋也要被炸开！
紧接着，接连不断重击硬物的声音传来，连带着地面都发生震动……
声音的来源离他们很近，好像就在一楼临近楼梯的小走廊附近，四人连忙从客厅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跑着跑着，张锐久脚步一顿，忽然停了下来——
一楼小走廊潮湿阴暗，只有老式锅盖吊灯悬在天花板上，小小的灯泡布满灰尘和蛛网，发出的昏暗灯光照在墙上，映出张锐久前方细长的四个身影，它们在晃动的灯关下不断扭曲旋转，就像在跳诡异的舞蹈……
——四个？！
——四个人？！
——科恩、央雪、赵兰……哪里来的第四个人？！！！
张锐久前方竟然同时出现四个跑动的身影，他心中发紧，眼睛紧盯前面一个看不清的人型身影……
昏暗的灯关下，一切都模糊不清，只能发现人影的主人比央雪和赵兰更矮、更瘦……
——李秀生？！
——跑在他前面的人竟然是刚刚对他们无动于衷的李秀生！
那女人在听到怒吼声后，竟然也马不停蹄地朝那个方向跑去……
——她想干什么？
张锐久没有声张，见女人没有什么危险的举动，便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极速地接近发声地，还没靠近，就看见小走廊一侧有一间房门大敞着——
程日川面孔扭曲，神色惊恐，大气都不敢喘，他整个人半瘫倒在地，紧紧地靠在门框，抖如糠筛，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屋内，嘴吧开开合合，除了尖利的惨叫什么都说不出。
——看来刚才的哀鸣是程日川发出来的……他虽然被吓得肝胆俱裂，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反倒那重击物体的声音仍在继续……
凑近后又出现一种“咔咔——咔”的声音，伴随着“不要——浪费！浪费！！”的话语在滋滋作响……
张锐久从后面看见那四个人猛地停下，急停的动作好似连奔跑的惯性都消失了，他们桩子似的杵在门口，脸上露出与程日川如出一辙的惊惧表情。
张锐久缓步上前，看清了屋内的状况——
一下下的重击声和“咔咔”的脆响持续着，但那发出声音的怪物却没有再说话了……
因为它正兴奋地用长着树叶的沉重身躯在地上来回地蹦跳——似乎想要将脚下带着骨头的肉糜踩得更烂。
一大滩血迹在地上蔓延，旁边是中年男人面目错愕的头颅。
……
“呕——”
“恶——”
看见这血腥的场面，科恩和赵兰不约而同地露出恶心惊恐的表情，两人捂着嘴，弯着腰不停干呕……
实际上新鲜的血液与内脏没有多大的咸腥味，觉得味道难以忍受往往是因为视觉上的冲击。
稀碎而柔软的内脏和血肉在怪物蹄子的带动下不断跃起又落下，又再度向四周溅去……
整间房都被鲜血和肉糜覆盖，血淋淋的场景在阴暗的光线下更加阴森可怕，离得更近的程日川的半边身子都被染成血红，衬得他脸色惨白，和停尸间的尸体有得一拼。
张锐久能接收到科恩和赵兰还有程日川内心的恐惧与恶心，央雪的兴奋与愉悦？……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仍旧没有从李秀生的内心体会到任何情绪。
这么着急地冲过来是因为一个母亲——最担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孩子……
按照他们之前的推论，王家可能每个人都是怪物，所以这间房出现的大概率就是王锦华。
不过奇怪的是，李秀生在看见怪物王锦华后并没有什么表情，毫不在意地离开了？！
张锐久暗自奇怪——
就算王锦华是怪物，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也不能保证我们不攻击她的女儿……这女人为什么能这么放心地连看都不看后续就离开了？！
张锐久目送她如无其事离去的背影，又回过头看看好似没有攻击意向，只在自顾自地蹦跶着的王锦华，对呆愣在门口的其他几个人说：“……他死了。”
——
时间回到孙铁成和程日川找到线索的时候——
——
孙铁成在王锦华和李秀生的房间内大翻特翻，屋内的物品被他弄得凌乱不堪，一片狼藉……
当他翻找抽屉时，突然发现一本笔记，孙铁成起初只是简单地快速翻阅一下，随着里面内容地不断更新，他不由得“哼”了一声……
倚在门边，不敢进来的程日川注意到孙铁成的异样，站直身体，踮起脚试图看清他发现了什么——
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他正皱着眉不停地翻阅，在翻到笔记靠后的位置时他终于露出惊喜的神色，嘴里小声念叨着，“写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真麻烦！”说罢他手抓住那几页纸，“刷拉”地一下撕了下来。
他粗糙的手紧紧抓住那几页纸，带着兴奋自得的神情转过身准备向程日川走来。
程日川看到他的动作，心知孙铁成是在笔记中发现了重要线索，又懒得看那么多废话，于是把重要的几页撕下来，握在自己手上……
他刚想提醒中年男人不要做得这么肆无忌惮，就见孙铁成那好不容易有几分神采的脸突然僵硬起来——
程日川一愣，还未等他细想，就感觉到自己挡在房门口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当即他半边身子发麻，四肢疼痛得不受控制，只能发出痛苦的惨叫，狼狈地瘫坐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长着蹄子的羊型怪物站在孙铁成之前所处的位置，那个急躁的中年男人被蹄子踢倒在地，正被狠狠地踩踏着……
……
孙铁成得意洋洋地向程日川走来——
哈，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发现了线索！
老婆，小宝，我马上就回来了，你们等着我！
我马上……就能回来了……
中年男人眉宇间喜色盎然，欢欣得意的笑容渐渐扩大，手中握着场景的关键线索让他步伐坚定、走路生风，甚至常年劳作而驼起的背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
——今天就是孙铁成人生中最高光的一天！
他欢心雀跃，周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甚至连时间都停滞了——他略微浑浊的瞳孔中逐渐映出一个身影，它恐怖怪状的躯干逐渐向他靠近……靠近……
——他甚至能看见那东西头顶绿色的枝叶微微晃动，显出几分可爱……
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整个人却猛地向后倒去，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动了几圈，睁着的眼睛还能看到门口惊恐万状，瘫软在地的程日川……
咦？
——怎么动不了呢？
［三年了！他一点都不变！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
［他永远地躺在床上，难道要我给他换一辈子的尿布吗！！！］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想听他叫我一声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再也好不了了——你难道不清楚吗？！！！］
［婴儿免疫力低，总会生病，三年时间停滞只是停止他的发育，但病痛仍然会影响所有人……回回的开销不少，你们要做好长期准备……］
婴儿的身体停留在他三个月的岁数中……三年了，他会学习吗？他会思考吗？他会疑惑吗？
他知道我是爸爸吗？
——成长的意识会不会一直被困在无法发育的幼小身体里？
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
我能怎么办啊？！！
我，我——
他怒睁着双眼，眼前的一切被水雾蒙住，逐渐化为一片黑暗……
……
攻击孙铁成的怪物长得十分奇特，是由树干构成躯干，长着蹄子的羊型生物，它的身上长着稀疏的枝条，上面的树叶随着它踩踏的动作，发出“簌簌”的声音……那怪物踩踏的力道很大，孙铁成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就被踩得骨肉分离，□□四溅。
他的脖子被蹄子踩断，还来不及闭上眼睛的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到一边……他的手上还死死地攥着那几页笔记，只是胳膊已经从他的躯体上断开，断肢处的血液不断延伸，眼看着就要浸染到那几页笔记上。
科恩艰难地张口，问程日川：“这……这是……怎么回事？！！！”
程日川的神经仍然处于冻结反应下，在极度恐慌中他整个人浑浑噩噩，连声音都在颤抖，“进，进来，翻，我，他他，笔记！”
科恩他们也看到孙铁成断手上抓着的纸张，心中都明白这可能就是关键线索，但谁都不想去挑战树叶怪物的权威——
即使是央雪，也不想在怪物兴头最盛时跟它对垒。
在他们犹豫不决之时，张锐久镇定地绕过他们，走进王锦华的房间。
树叶怪物注意到他进来，停下继续踩踏血肉的动作，用枯树干上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只要张锐久一靠近——下一个被踩死的就是这个男人！
张锐久表情淡定，只是呼吸微微急促些，他张开双手展示自己没有武器，表示自己对树叶怪物毫无威胁……
树叶怪物看到他的动作整个树干的身体都歪了歪，就像人类做出歪脑袋的动作……有种懵懂的可爱——和它凶残血腥的杀戮放在一起，就像天真残忍的孩童……
张锐久伸出手指示意等等——他蹲下身体，将孙铁成握着笔记的断手捡起来。
中年男人由于死前精神高度紧张，极度恐慌下他的尸体产生痉挛症状，这令他在死后手里也会紧紧地拽住那几页纸。
科恩看着张锐久神色如常地掰开孙铁成的手指，将那几页纸拿出来，他不由得嘴角抽搐——
可能学医的人面对尸体都这样淡定吧……
树叶怪物一看到那几张纸就有些激动，它头上的枝条纠结缠动，树叶也发出剧烈的摩擦音，前肢的蹄子也不断抬起放下，对张锐久做出攻击的姿势——
“——张锐久！”
“——小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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