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悼词
“三位家主俱是当世豪杰，如今却联合起来欺负一个晚辈，不觉得有损英明么？”一道尚且带着虚弱的声音传来，正是端木钦撑着病体从山洞走出，来到了沈洛汐身前。
“三殿下此言差矣，本座不过是邀请两位前往六大世家做客，并好心为三殿下提供伤药，三殿下这般说未免不识好人心了。”宁亦琛冠冕堂皇的说道。
“这样的场面，本王可不敢轻信宁家主所言。”端木钦嘲讽的指着尚在厮杀中的双方，“六大世家忽然插手魏国与朱雀国的战事，莫非也都按捺不住，欲发动战事，逐鹿天下了？呵呵，孔馆主，本王素闻星文馆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不知你作何决断？”
“本座自是不会放任天下苍生陷于危难之中。”孔圣楷沉声道，“但如今尔等与十万大山孽畜勾结，意欲何为？”
这是要将屎盆子往朱雀国头上扣了。
“你这伪君子从来都这般虚伪，本座最是瞧不上这等姿态！”玄羽冷笑一声，出手更加凌厉，掌风呼啸，直取孔圣楷。
孔圣楷一边应对，一边斥道：“你这孽畜，本座断不会再放任你兴风作浪！”
君昶略微皱了皱眉，说实话，三大圣地之间也不是那么和谐的，至少长生宫和星文馆便是不对头的。
长生宫是魔道，星文馆却是儒道，相互都看不顺眼。但在面对异族的时候，却是一致对外，勠力同心的。
这边三人战的更加激烈，处处下着死手。
另一边，端木钦与沈洛汐与宁亦琛三人对峙。但显然，端木钦二人是完全落了下风的，一旦动手，绝对不是对手。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宁亦琛已经按捺不住准备动手，强行将两人掳走之际。一柄拂尘扫过，带着一股强横的内力将他们隔了开来。
“无量天尊，诸位莫非忘了万世盟约？”一个苍老的声音念了一句道号，带着一声轻叹质问道。
宁亦琛面露惊讶之色，转头看去。
其他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只见一名身着墨绿色道袍，鹤发童颜的老道从山洞上方缓步走下，分明是踏着虚空，却如同走在平地一般。
足见其功力之深厚。
宁亦琛三人面色凝重起来，并肩而立，忌惮的看着老道。
老道却是不理会他们，转而看向功力最高的三人：“孔馆主、君宫主、玄羽族长，何不停手？”
许是顾忌老道，三人果真罢手休战，各自推开，泾渭分明。
其下众人，也随之停战，各守一方。
“老道，你怎的也下山来了？”君昶不似其他人那般严肃，十分随意的问道。
“遵循万世盟约而来。”老道淡淡的说道，“千年之前，三大圣地联手定下万世盟约，约束江湖势力，不可参与天下争夺。更派出道使者坐镇各国，守护一国安定。如今，诸位是要违背了吗？”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秦掌教久居山中，怕是不通人情世故了。”冯铿不满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能者得之，为何江湖势力不可参与天下争夺？秦掌教未免太过霸道了一些。”
“若只是因为江湖势力高手众多，便强行如此。可皇族、世家便没有先天高手、武功秘笈了么？秦掌教可否告知于我，这其中有何差别？”继冯铿之后，程家家主程风也开口道。
秦渊听完，不置可否，淡淡的扫过众人，而后道：“几位家主都以为如此？君宫主与孔馆主也无意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藏着掖着就没什么意思了，六大世家家主自然明确表态，这天下有能者得之，所谓万世盟约实在可笑了些。
就连长生宫宫主也嗤之以鼻：“当年定下盟约之人，未免天真过了头。这世间，岂能没有纷争？又岂是一纸盟约能约束的？”
孔圣楷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隐晦的表示了，儒家择明主而辅之。
秦渊面无表情，半晌，喟然一叹：“尔等雄心壮志，自诩英豪，却是用无辜兵士的性命去填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王侯霸业岂能没有牺牲？”
秦渊见众人早已统一了意见，便心知这万世盟约是无法约束这些人了。而封圣山只是一家之力，挡不住大势所趋，遂道：“既如此，老道也无力阻止诸位。不过，老道厚颜倚老卖老一回，想来三大圣地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秦掌教请说。”
“老道欲与君宫主和孔馆主打一个赌，如何？”秦渊说道。
“什么赌？”孔圣楷和君昶问道。
“五年之内，在场诸位谁的势力最大。”秦渊伸出一指道。
“哦？”孔圣楷和君昶都起了兴趣，“赌注是什么？”
“输者当与赢者共同辅佐此人夺得天下，以减少生灵涂炭。”秦渊淡淡的笑道。
“秦掌教果真菩萨心肠，此时还想着天下苍生，本座汗颜。好，本座与你赌了。”孔圣楷正气浩然的说道。
“本座没有意见。”君昶邪邪一笑，也答应了赌约，“不知秦掌教看好何人？”
“老道便择朱雀国吧。”秦渊轻轻一甩拂尘，淡笑道。
宁亦琛等人脸色有些难看，有秦渊力挺，他们挟持端木钦和沈洛汐的计划便行不通了。
“两位选择何人？”秦渊问道。
“本座为何要选他人？”君昶得意一笑，“五年之内，长生宫必得天下。”
六大世家家主脸色再一次难看起来，有三大圣地之一的长生宫加入，他们争霸之路又多了一个强劲的敌手了。
秦渊倒是不以为意，又看向孔圣楷：“孔馆主也是此意？”
孔圣楷淡淡的摆手道：“儒家素来以辅佐明主为己任，何来争霸之心？本座选择宁家。”
宁亦琛大喜，其他家主却是不那么欢喜了。
“好，那便五年之后再见吧。”秦渊雷厉风行道，“走吧。”
“多谢秦道尊。”端木钦与沈洛汐感激道，随后立即命人收拾一番，随着秦渊下了屠龙岭。
六大世家众人也只得铩羽而归，相继离去。
而当孔圣楷与君昶准备离开之时，忽然玄羽族长一声怒喝：“二贼休走！留下性命再说！”
三人再次大战，直将屠龙岭搅得天翻地覆，却是后话。
沈洛汐一行回程途中，正好遇上前来接应的端木怜枫大军。
“三哥，你如何？”端木怜枫下马来到端木钦面前，见他气色虚弱，便问道。
“已然无恙，不必担忧。”端木钦笑道。
“如此便好。”端木怜枫总算放下心来，这才看向秦渊，谨慎道，“这位前辈是？”
“贫道秦渊。”秦渊淡淡的笑道。
“原来是秦道尊，晚辈失礼了。”端木怜枫微微躬身道。
“殿下客气。”秦渊伸手虚扶一下，将端木怜枫拖起。
沈洛汐将屠龙岭中之事与端木怜枫说了一遍。
端木怜枫十分惊讶，再次对着秦渊感激道：“多谢道尊出手相助。”
“无妨，殿下莫让贫道失望才是。”秦渊摇头道。
“枫，必不负所望。”端木怜枫郑重道。
……
众人拔道回程，往云州城而去。
当城池在望之时，众将领纷纷出城迎接。
自大败魏军之后，军中对端木怜枫已是无人不服，其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隐隐有新战神之称。
“诸位将军辛苦，速速免礼吧。”端木怜枫让众人起身道，“苏帅遗体已经运回，召集将士，祭奠苏帅。”
“谨遵元帅之命！”
祭台便搭在了云州城城墙之上，盛放苏瑾遗体的玉棺摆在城楼正中，奠旗插满了城墙。
端木怜枫与一众将领站在祭台之下，而城门下，是朱雀国十余万大军默然而立。
端木怜枫抬手一挥，大军分开，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而后，数队骑兵拖着一连串的头颅而来，将它们堆在了城门之下。
这些正是魏军的头颅，最上端的那颗，便是魏军主帅的首级。
端木怜枫面前一张桌案，其上放着一碗猩红的鲜血、一支毛笔以及一张羊皮纸。
“今日，便以魏狗人头与鲜血，祭奠振国大将军、征西大元帅苏瑾。”端木怜枫沉声道，在内力的加持下，声音传遍了每个人的耳中。
“苏帅！”
大军轰然跪下，动作整齐划一，口中嚎啕着苏瑾的称谓，悲痛万分。
城墙上，众将领也纷纷单膝跪地，神情悲痛欲绝。
苏由战跪在苏陌身边，神情恍惚的看着玉棺中父亲的遗体。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端木怜枫伸手执笔，沾着魏军的鲜血，挥毫泼墨，一挥而就。
“苏大公子，请你来念吧。”端木怜枫沉痛的放下毛笔，对着苏由战说道。
苏由战猛地抬头，感激的抱拳一拜，接过羊皮纸，运起内力，凝噎道：
“满江红——”
“天地同哀，残光照、龙城铁骨！”
“苏帅！”悲痛的哭声铺天盖地而来。
苏由战哽咽了一下，更加悲愤：
“长刀冷、寒衣金甲，映千山雪！”
“七度峥嵘平帝业，一朝生死从天阙！”
“去匆匆、成败转头空，由人说。”
“征夫泪，将军发！家国恨，山河血！”
“万载英魂不悔边城月！”
“寂落秋风哭厉鬼，冰霜黄土埋铜钺！”
“也只余、浊酒道尘中，与君别！”
“……”
“苏帅！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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