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戒指
上官夫人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月老庙。
胡婆婆、小翠和上官灵凤的丫头小红跟着伺候。
月老的雕像是一个笑容可掬的老人,手拿拐杖,拐杖之上,红线缠绕,红线的一端被拿在另一只手里。
母女三人都上香。
上官夫人已为人妇,自然不是求姻缘,而是敬神,顺便求一求家宅平安。
月老是附近唯一的神仙。凡人们不得不多求他一些事情,这是难免的了。
上官灵云和上官灵凤在心中向月老祈祷。
拜过月老,上官夫人添了香油钱后,带着两个女儿去庙后瞧瞧姻缘树。
姻缘树上,姻缘牌高挂,彩带飘飘,很是漂亮。
姻缘树下,有男有女,想着法子将写有自己和心上人的姻缘牌挂上树梢,以求月老能看到,保佑心愿得偿,保佑姻缘美满。
上官家在本地最有名望,权势最大。
上官夫人在贵妇之中亦有名望。
有同样带着女儿的贵妇见了上官夫人也带女儿来了,纷纷上前寒暄。
上官夫人被簇拥着,众星捧月一般的,走进了一处凉亭。
贵妇们说起话来,奉承上官夫人,夸赞两姐妹,跟不知道上官灵云曾经的风评似的,用尽了好词汇。上官灵凤只在家中妄为,从不在外生事,无人知道她的恶劣性情。人们并不觉得好的词汇不适合放在她的身上。
一时半刻的,上官夫人是离不开了。她也不想离开。她享受这种被人高高捧起的感觉。
上官灵云觉得吵闹,跟上官夫人交代一声,跟小翠出了凉亭,到别处游逛。上官灵凤乖巧地陪伴在母亲身边。任谁见了她,都会认为她是一个淑女。
月老庙所在的山不是名山高山,只是个山包,并无胜景。
上官灵云只求清净,带着小翠尽量避开来往的人。
迎面,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婆婆蹒跚走来。
上官灵云和小翠让开道路,打算让老婆婆先走过。
老婆婆在正好走到她们面前时,突然,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上官灵云吃了一惊,手已伸了出去,抓住老婆婆的手臂,将人拉了回来。
老婆婆后怕地喃喃自语,用手掌捂着心口,轻轻拍着。
上官灵云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庆幸出手及时。
小翠道:“老人家,您可吓死我了!”
上官灵云缓口气,柔声关切道:“老人家,您还好吗?有没有扭伤?”
老婆婆缓缓转头,看向上官灵云,点头,再点头,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没事,没事。”说一句“没事”,便晃一下头,被吓得不轻。
上官灵云怕她被吓出个好歹来,四下看看,见到路旁有块大石,对老婆婆道:“老人家,坐下歇会儿吧,缓一缓。”伸手指了指那大石头,道:“我扶您过去。”
老婆婆用一双苍老的手紧紧把着上官灵云的手腕,说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在上官灵云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大石头,缓缓坐下,却仍不将上官灵云的手腕放开,依旧紧紧握着。
上官灵云柔声安抚道:“老人家,莫怕!”
老婆婆仰脸看着她,目露喜爱,微笑道:“你是个好姑娘!”
小翠一旁附和道:“是啊,我们小姐心肠可好了。”见老婆婆还抓着自家小姐不放,撅嘴道:“老人家,该放手了。”
老婆婆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怕得厉害!”
上官灵云笑道:“老人家,我陪您坐一会儿吧。”说着,坐到老婆婆的身旁,任由老婆婆抓着她。
她对小翠道:“小翠,你去前头看着,若母亲寻人,赶紧来告诉我。”
小翠走后,老婆婆笑问:“姑娘,这些日子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闻言,上官灵云心神剧震,好像面对着极致的恐怖。
她惊疑不定,死死盯着老婆婆的脸。眉头紧紧皱起。心脏猛跳。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和她是陌生人,萍水相逢。陌生人之间不会问这句话的。
她懂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这句话所指是她懂的意思。
一时之间,无数想法如洪流一般充入她的脑海,让她找不着头绪,无从思索,惊慌,颤抖,甚至呼吸不畅,头脑轰鸣。
老婆婆没有意外上官灵云的震惊,轻轻抚摸着她的僵硬的,冰凉的,冷汗淋漓的手,笑眯眯的,缓缓道:“莫怕,莫怕。世间奇妙,诸事皆有缘法,来有来因,去有去果,一切皆在命数中。既来之,则安之,前路尚在前方,此时无需烦忧。”
苍老、平缓、和蔼的声音仿佛具有奇异的力量似的。
听着老婆婆的话,上官灵云的情绪渐渐平复了,紧绷的精神和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脸色逐渐恢复血色。
她的心也不再猛跳如雷,恢复了正常的律动。
头脑中的轰鸣声远去了。
上官灵云缓缓呼吸,缓缓呼吸。呼吸再次顺畅,没有滞涩。
她仍看着老婆婆,反手握紧了苍老的手,颤声道:“老人家,你,我?”
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以至于话到口边,不知道问什么好了。
老婆婆微笑道:“姑娘,别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所以,不用你问,我也会说给你听的。”
上官灵云感激地点点头。
随后,她想起了周围还有其他人,慌张地张望四周。
老婆婆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将人拉回神,淡然道:“不用担心,你仔细瞧,他们不知道咱们在做什么,听不着咱们在说什么。”
上官灵云依言,仔细观察,当即惊奇不已。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人的都如木偶一般,静止不动了。风声、虫鸟声,树叶摇晃之声也都没了。天地间一片静寂。
想来,这是老婆婆的手笔了,太奇妙了,也有些诡异。
老婆婆笑道:“可以放心说话了。”
上官灵云点点头。
老婆婆道:“我叫你灵云吧。”
上官灵云吃惊老婆婆知道自己的名字,转念好笑,自嘲愚钝。
她道:“老人家随意。”
老婆婆道:“我的来由,就不跟你讲了,日后有缘,咱们自会再相见,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若是无缘再见,此时你知道了我的来由,徒添烦恼,不如不知道。”
上官灵云好不容易等到个能给她指点迷津的人,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她听什么,不敢有任何异议的。
老婆婆用不疾不徐的语调,继续道:“还是那个道理,缘法奇妙,诸事皆巧。你与此地的上官灵云,同名同姓同月同日生,相同的模样,同日同个时辰遭难,命数相牵。你二人唯有秉性不同。你善,她恶,所以,她无生还之机,要入轮回,而你能够借尸还魂,还阳于世,重活一生。”
上官灵云暗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让自己捡了个便宜。”暗暗庆幸,随即心中疑惑。
紧接着,老婆婆道:“你是不是不明白,为何你不回自己的躯体,却来了她的躯体?”
上官灵云点点头。她确实有这个疑问。
谁愿意占据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更何况这物是身体。原装总是最好的。
老婆婆道:“我只能告诉你,你原来的身体已经毁坏,无法再容纳魂魄,无法借尸还魂,又因为本地的上官灵云绝无生还之机,大道垂怜,将你牵引来此。至于你身体为何毁坏,那是你要探寻的原因,我不便多讲。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儿提示,此事与你失去的那一段记忆有关。”
上官灵云意识到高人莫测,玄而又玄,常做看破不说破的事情,仍不敢多问,按耐心思,点点头。
老婆婆接着道:“这身体永远是属于你的了,你心中不必介怀。我知你非此间人,人在此处,心却飘摇。无计可施,时间长了,只能留在此间,是迫不得已,心中不能不无遗憾。我今日来此,是为了告诉你,你若想回原来的世界,是有路可走的。”
上官灵云激动起来,颤声问:“何路?”
她在此间,是无根浮萍,得知有归家之路途,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急切!
然而,老婆婆却突然目露俏皮,笑着摇头道:“我今日不能告诉你。”
上官灵云提起了的心骤然下落,大感失望,拿这眼前人没辙,唯有苦笑。
老婆婆再次牵起她的手,安抚道:“我只是卖个关子,为的是让你自己去寻答案,不是故意吊你的胃口。要知道,亲力亲为,所得才珍贵。”
上官灵云想了想,这也是道理,笑道:“请老人家指点。”
老婆婆目露赞许,翻手之间,也不见她如何做到的,竟凭空取出一枚戒指。
戒指看起来与寻常白玉戒指无异,不见精致,也无特殊造型,普普通通。其上唯有一个“药”字引人在意。
奇人手中有奇物。
上官灵云不会认为这戒指真就是个寻常戒指,其中必有内涵。
老婆婆笑道:“此物是送你的,安心收下。”
上官灵云不敢拿,道:“送我?”
老婆婆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掌翻过,将戒指放在掌心之中,弯拢了她的手指,让她将戒指攥住,道:“是送你的,莫要怀疑。我现在传授你如何使用这戒指,当你会用了,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你想要知道的,到时候,该如何抉择,全凭你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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