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凑合
宣一汐看着方泽的脸，以为他下一刻只会说出“羊肉没了”这样的话。
一时愣住了。
她还没有意识到，他的那个问题，是跟她那句偷偷说的“谢谢”是连在一起的。
直至她从方泽脸上，看到了别样。他薄薄的嘴唇拉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正静静守候着她的任何一个反应，无论怎样的一个反应，他都似是可以拿来作为她的把柄。
他听到了！！
耳朵这么灵？
虽然，是她过分在先。
但是，他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宣一汐没有忘记他们还在录制的镜头之下，她不能用力地去怼他，也不能选择无视。
她扯了扯唇角，有点不甘，但还是说：“等一下替你烤一串鱿鱼。”
略去了隐晦的那一段，就当作是谢谢他给她递的调料，宣一汐回了一句场面话，让彼此不至于暴露更多在镜头里。
方泽唇角微不可察地勾动了一下，一声不哼，眼睛转回去继续烤着他的羊肉串。
厨房内的温度没有因冷却了的气氛而减低。
宣一汐此刻再没有想跟他搭话的念头了，气氛奇怪就奇怪吧，反正没对话没看点，节目组的后期就很大可能会剪掉。
最好把一起烤羊肉这一段全部剪掉。
没过多久，呆厨房里的另外两位嘉宾又进来了，宣一汐总算回到了她原来的位置。
大家忙完之后，店面是在十二点关店的，关店之后，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边烧烤边聊天的环节。
与店里食客直接上熟食不一样，节目组专门在桌面放了个便携烤炉，用来给嘉宾边烤肉边聊天的。
当工作人员搬出一台崭新的烧炉时，引来嘉宾们连连尖叫：
“哇哇，新炉子啊。”
“哇靠，全自动的啊，还会旋转。”
“要不是方泽和一汐今天来，我们的炉子恐怕是不会升级的对吧，导演？”
主持人赶紧把握机会插上一句话：“大家现在看到的，是美达全自动家用烤炉，功能分别有……”
广告无缝植入。
果然，节目组拉了新的赞助。
宣一汐拿来了准备好的食材放桌面上，按照节目组安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他对面的，是方泽。
这回她没有去避开他，因为这是节目组安排的位置，而且聊天环节就是他们要开始表演的时候。戏，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做足。
除了主持人，节目原本的嘉宾有四个，两男两女。
原来一直在外面帮忙的另一个女嘉宾，热情地坐到了方泽旁边。
“方泽，新烤的烤肠，给你。”
方泽没有回头，只是斜眼瞥了瞥，就说：“不了，我不吃。”
他总能吸引女孩去为他献殷勤，包括以前的她。
方泽随后眼眸一抬，正正对上了宣一汐刚好投去的视线，眼瞳如同黑洞般循循旋向深杳，要吸入些什么似的。
宣一汐怔了怔。
好吧，欠你一根鱿鱼是吧？
她往桌面瞧了瞧，没有看到有鱿鱼，便大声问：“没鱿鱼了吗？”
“有，在这。”
宣一汐旁边的男嘉宾一边回应着，一边往炉内拿起了一根鱿鱼，“今天鱿鱼备得少，就剩一根了，我刚烤的，算你走运啦。”
管他是不是最后一根了，能有一根打发方泽就是了，宣一汐连忙接过顺道说了声谢谢，就向方泽递去了。
“来，欠你的鱿鱼。”
方泽眼敛降了下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却把周围热烘的气流下降了几个摄氏度，冷冷说了句：“不需要了。”
然后把脸撇到炉子的方向，没有再看向宣一汐。
宣一汐：？
“唉！你什么时候欠上方泽的啦？”主持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主位，就在宣一汐和方泽的中间，好奇地问了起来。
“其实也不算是欠，就是，感谢他刚刚帮我烤羊肉。”宣一汐马上就解释，还解释得特别的清晰。
盯住宣一汐拿着鱿鱼定半空的手，主持人替她化解尴尬说：“鱿鱼给我，不吃可惜了。”
宣一汐没所谓，就给他了。
主持人手接过了吃的，嘴才又接上刚刚宣一汐的话：“我还以为你们俩之间真欠点什么了呢。”
“哇噢——”
“精彩了。”
“真的吗？”
之前的热搜太惊爆了，几乎是无人不知的程度，而且话题性十足，以至于周围几位嘉宾仅听到一丝关联的话题，就热情高涨，纷纷起哄起来。
主持人的风格就是搞笑类的，没想到会以这么随意的方式，就带入了她和方泽的话题。
问题来得突然，宣一汐稍微紧张起来，刚拿起来准备要烤的羊肉急忙放了下来，先去解释：“不是不是，我们绝对不是网上传的那样，情信那里只是巧合，是我以前在论坛上学来了，方泽的前女友也可能有看到过，对吧。”
不能让她单方面地说，不然就会让人怀疑，宣一汐于是抛了个问题给方泽，让他配合。
方泽没有对上宣一汐的目光，掀了掀眼皮，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紧接着，他就继续自顾拿起了面前的香菇烤了起来。
“嗯”，然后呢？
他是要接着解释小梦手办的吧。
等了片晌，他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如果不是在镜头前，宣一汐此时可能已经给了他一记白眼。
还好，主持人知道他的任务，把宣一汐的话给接上了：“哇，这论坛害人不浅啊，教人写几十封情信呐。”
主持人也有意引导方泽聊起来，便转头对他说：“所以你前女友真的不是宣一汐啊！她是做什么的？分手后有找过你吗？”
幸好主持人去问他了。
只要方泽搬出假的前女友，今天的任务也勉强算是完成了。
本在专心烤菇方泽，听到主持人的问题后，眼睫毛颤了颤，眼睑一下抬起，又再向她看来。
脸上没有带着任何的情绪，眸里却总透着意义不明的探量，层层压向她身上，想要从她身上探到什么似的。
宣一汐一怔。
总有一种感觉是，他会使绊子。
“做文艺工作的。”
方泽收起了目光，又再专注起他那烤着的香菇。
手在一下一下地来回翻转着那么一串香菇，他沉静得把周围的所有都屏蔽隔绝。
“我不找她。”
喉结沉沉地落下到底，才又打转着回去，“她不会来找我。”
声音没有沙哑，却总感觉有颗粒在里面细细地磨着。额前的发梢已搭落在眼睫，一抬一低都在承受着重量。
宣一汐心里一咯噔。
假前女友不是做金融的吗？
不知怎么地，宣一汐此刻担心了起来，她没有认为他是忘词了才随便编说的职业，因为记台词这事，绝对是他的强项。
心里不由得萌生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一个会把真正前女友抖出来的猜测。
自从最近她频繁与他有交集开始，她就觉得，眼前的这个方泽，有太多的不可控了。
以前，除了工作，生活上的一切一切，他从不会积极地去参与其中，活如莲花池内的一朵孤傲而高洁的圣莲，不会去沾染一点凡尘浊气。
但现在，他满身若隐若现的浊尘，总有一些话语和行为让她猜不到那该是从他而来的。
“那你找她了吗？”主持人继续追问。
方泽又再一次抬眼，还是想要从她身上探究什么的眼神，下一秒，却坚定得滚烫，烫得可以掀翻一切。
“我……”
好像感应到他下一刻将要说出什么，宣一汐满脑子在呐喊着：别说！
她希望这会成为一个足够用力的祈祷。她不想从此满世界都是他的名字。
“生蚝好了，一汐，你的。”身旁的男嘉宾在问。
一句说话把陷入紧张的宣一汐吓了一下，没有回应，她只是木然地看着男嘉宾把烤好的生蚝放到她面前。
“她对生蚝过敏。”方泽冷沉的声音传来。
宣一汐张眼看向他，他的眼神变了，变得锐利起来。
男嘉宾奇怪地看向方泽，问：“你怎么知道？”
宣一汐此刻彻底惊醒了。
她的确是对生蚝过敏，吃过之后没过多久，就会开始不停地吐。
但是，她从来也没有向外界说过，因为这是很多人都喜欢吃的东西，她不想每一次别人都因为她而故意避开这个食物，所以在外人面前，她都只是偷偷地避开不吃。
可这个食物过敏的事让方泽说出来了，就等同于，他比外面所有人都要了解她。
绝对不可以！
“不，我没有对生蚝过敏，可能是他误会了。”
宣一汐抢着回应，没有给任何人反驳或是疑问的时间，她就抓起筷子夹起了那颗生蚝，一口嚼咽下去。
她知道这次节目肯定会有生蚝的，以防万一，她来的时候就带了药了。这节目也快要录完了，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她的身体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回头再食药便好。
方泽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眉眼顿然拧得发紧，盯着宣一汐在看。
“唉，以为你真的连人家过敏也知道。吓了我一跳，多怕你下一刻就说宣一汐是你前女友呢。”
主持人看方泽说完后没再发声，便又再开起玩笑来，“怎么样？找着前女友了没？”
眼睛盯在宣一汐身上半晌，方泽把暗沉的脸别向一边，喉结缓缓滚动了两下，才说：“没去找。”
他终于配合了！
宣一汐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虚惊了一场，又或许，他根本没打算说，她的直觉可能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自曝对他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带来一大堆的麻烦。
方泽的表态，似是得到了有效的信任，几位嘉宾也跟着主持人闹了起来：
“真的假的？你们真不是前任啊？”
“哇，你们的前任都好深情喔。”
“刚好都是77封信也太巧合了吧。”
听到这里，宣一汐顿然一窒。
刚好都是77封信的确是太巧合了。
把假的变成真的，通常只需要一个似是不上心的玩笑。这么些天来，宣一汐算是掌握了点门路了。
“对啊，还真挺巧合的。”
她胆子大了起来，与大家接起了梗：“干脆，我们俩凑合一下。”
嗯？她刚刚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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